门子吸了一口气,看了不远处的马车一眼,急忙低声说道:“您稍等。”

马车里依旧没有任何的动静,月色微凉,天边的星闪着晶莹的光,似镶嵌在苍穹上的碎钻,俯瞰着大地。

树影摇摇,枝叶在微风中轻轻的摆动,在马车的车帘上投下淡淡的浮影,远远的似乎听到隔街传来的热闹之声,和这里的寂静形成鲜明的对比,仿佛不是一个世界。

“吱呀……”

后门再次打开,一个提着袍子快步而来,他一边走着,眼睛一边瞄着四周,目光锐利似刀,清冷的月光照在他的脸上。

丞相,慕容晋。

慕容晋来到马车前,施个礼,低声说道:“慕容晋有失远迎,还请王爷不要见怪。”

车帘被人从里面用一把扇子挑开,扇骨用冷玉雕刻而成,在月光下闪着莹莹的光,那只握着扇子的手也如玉一样洁白,那人微微起身,乌发滑落肩膀如水散开,那双桃花眼微微含笑,似天边的流星一闪,拢入了眸中。

“丞相说得哪里话,是本王唐突,冒然到访,不知可打扰了丞相?”漠王下了马车,淡淡一笑。

“不敢,不敢。王爷里面请。”慕容晋急忙也笑了笑,伸手臂微微侧身头前引路。

漠王随他进了后院,月光下的丞相府后花园更添了几分情致,几树繁花散发出怡人的芳香,流水潺潺,叮咚作响,似乎一曲调皮欢快的曲子,让人心中不由得一松。

造型别致的亭子在夜幕中如一幅静静展开的画,夜风拂过,亭外的枝条轻摆,似舞女在亭边悠然起舞。

漠王的扇子击打着手心,赞叹道:“都说丞相府的后花园景致怡人,特别是到了夜间,别有一番风趣,如今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慕容晋拱了拱手,“过奖,过奖。”他转过头去一边引着路,一边思付:自家的花园什么时候这么有名了?

一路前行,慕容晋把漠王引进了一处幽静的院子,小院不大,但胜在景色别致,又远离嚣闹,漠王点了点头说道:“丞相深知我心。”

慕容晋笑了笑没有答言,回头吩咐人准备好茶,然后又让一干人等都退了出去,他心中明白得很,漠王深夜到访,定是有事。

漠王端起茶杯闻了闻,赞叹道:“果然是好茶,香气扑鼻,茶色清亮,早听说丞相是懂茶之人,看来在这方面本王还应该多多讨教才是。”

“下官不过是闲来无事多品尝罢了,哪里算得上是懂茶之人?”慕容晋看着漠王的眉目掩在热气里,心中的疑惑越发的深浓。

他贵为一国丞相,和这个漠王的来往并不多,当年容卿年幼时登基,最大的竞争对手也是这个漠王,虽然这些年漠王一直像是不管朝政的模样,但是在官海沉浮多年的他却是深知,对于权力的欲望,从来不是说放手就能够放手的,特别是对那些与权力顶峰只差一步之遥之的人来说,更是如此。

漠王不再答话,抿了几口茶,把茶盏端在手中,轻轻的抚着,他的眉目遇在烛光里,美得像是一幅画。

“丞相大人,你觉得容卿如何?”半晌,漠王开口,而且语出惊人。

慕容晋的心都被他的话惊得跳了跳,屁股像是被针毫无征兆的扎了一下,从椅子上“唰”的站了起来,站到一半,又慢慢的坐了回去,他看着漠王,“王爷怎可直呼圣上名讳?”

“这里只有你我二人,有何不可?”漠王淡淡的扫了他一眼,语气比眼神还要淡,像是天空中拂过的一阵风,飞快就没有了踪影。

“如此大不韪之事,下官……”慕容晋目光中有隐约的怒气,一脸正直的模样,话还没有说完,便看到漠王的嘴角浮现一丝淡淡的笑意。

他刚刚喝过茶的唇越发的红润,像是一朵在夜色中绽放的曼陀罗,“大不韪之事?如果这都算大不韪的话……”

他的语调拉得很长,像一根长长的细细的透明的带着强大韧性的线,拉住了慕容晋的心,慕容晋看着他的神情,心中突然有些不太好的预感,漠王不会冒然到访,更不会在没有把握的时候胡乱说话,莫非……他手中握了什么把柄?

慕容晋的脑海中首先闪过的就是自己和太后之事,有紧急的时候自己拿来威胁威胁太后还行,若是被其它的人知道……

他的后背上突然渗出了冷汗。

“丞相大人,听说莲妃娘娘因为犯了一些错误而被关入了暴室?”漠王突然转移了话题。

“正是,”慕容晋不知道他到底想说什么,掌握了什么,只能谨慎小心的步步为营,不敢随便多说一个字。

“真是可惜,”漠王嘴里说着可惜,他的身子往椅背上靠了靠,手支在下巴上,姿态风流,脸上却没有一丝“可惜”的模样,“后宫女子众多,需要经历多少算计才能一步一步走到皇帝的身边?莲妃娘娘这些年也是承了丞相大人您这个好父亲的恩,才能如鱼得水吧?”

慕容晋的眉心微微一皱,他垂着头,目光落在自己的膝盖上,一言未发。

“本王前两日派人去看过了莲妃娘娘,娘娘虽然人在暴室,但也是十分挂念丞相大人,娘娘与丞相父女情深,还真是让本王感动。”漠王的语气就像是真的在闲话家常,但是在慕容晋听来,却是如雷声阵阵响在耳边。

慕容晋的脸色微微一白,他抬头看着漠王,对方却只是笑吟吟的,眼中的光芒闪动,灼灼的盯着他。

慕容晋嘴角泛起一丝冷笑,“王爷,有话不妨直说,老臣算是两朝元老了,为容家的臣自为忠心,王爷若是有什么吩咐,不妨说来听听。”

漠王坐直了身子,玉扇敲在掌心,“啪”的一声响,“痛快!丞相大人,你说得是,你是容家的臣,你应该不会忘记,本王也姓容吧?”

慕容晋虽然心中有些准备,但是听到这样的话也不由得一惊,他的眉梢一挑,“王爷此话究竟何意?”他说话间不由自主的压低了声音。

漠王微笑却不语,只是一双眸子晶亮,一眨不眨的盯着慕容晋。

慕容晋的心越跳越快,他心中不是没有算盘的,他现在贵为丞相,虽然仗着之前的势,再加上容卿年少,有些嚣张,但是这些年过去,他自问收敛了不少,何况容卿的势力渐大,位子也越来越稳,虽然年轻但是城府极深,他一年年老去,保住丞相之位,保住自己的女儿不是很好吗?

他抿了抿嘴唇,端起桌子上的茶来,低声说道:“今夜的夜色不错,下官梦中居然梦到了漠王殿下,想来心中思念,来日若有空时,定当去王府拜望。”

端茶送客,他的意思再明白不过,何况……他的话里也说得很清楚,今天晚上他并没有见过漠王,一切不过是梦境而已。

漠王听到他的话,嘴角的笑意愈深,他并没有就此离去,而是收了扇子,一手入怀,从里面掏出一个小布包来。

慕容晋微微抬头,看着他的动作,看到那个布包一层层随着他的手指跳动而翻开,里面露出一张隐约带血的文书,还有一只玉手镯。

文书上他自然不知道写的是什么,而那只玉手镯他是识得的,他的眼睛睁了睁,想要看得再清楚些,心跳也不由自主的加快了几分。

烛火跳动,房间里的一切似乎都静止了下来,一霎间,似乎只听到慕容晋紧张的呼吸声,他的眼睛里只看得到那一只玉镯,玉镯温润,此刻在他的眼中却像是毒蛇猛兽。

漠王的收收回,挡住了他的目光,“想必……丞相大人已然知道了这是何物?”

丞相府中做着交易,冷可情那边也没有闲着,她正准备着明天随容卿出宫,算起来这是自己到了这个异世之后第一次走出这座皇宫,心中还是有些兴奋的,这座皇宫死气沉沉的不说,还处处都是阴谋诡计,她虽然不怕,但也着实烦的很。

她骨子里是向往自由的人,还是外面的宽广天地比较好,好吧……虽然这次只是去距离皇宫不远的护国寺。

冷可情和容卿商量好了,明天悄悄跟着皇后去护国寺,看看她究竟想搞什么鬼,自从上次知道了皇后的真面目之后,冷可情觉得这个李皇后比那个愚蠢的慕容莲难对付许多,这个女人善于伪装和隐忍,要想把她治服,还要抓住她的软肋才行。

窗外月光清亮,银色如水笼罩着大地,星辰闪烁,浩瀚的银河在漆黑的苍穹中炫丽的铺了开去,一望望不到边。

冷可情坐在窗前的美人榻上,感受着从窗子里掠进来的风,看着那璀璨的星空,不由得想起之前还未穿越时自己总是活得匆忙,忙着接任务,忙着做任务,忙着收钱,周而复始。

估计那些钱会一直躺在原地了吧?现在想想,自己一路匆忙着挣钱到底是为了什么呢?等到自己回去的时候,随便捞上两件东西带走,也可以价值连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