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的时间总是很短,冷可情画了画暗器的图纸,抬起头来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维多利亚不敢打扰她,已经吩咐把饭菜热了两次。
冷可情收了图纸,坐在饭桌前满足的吃着饭,心中觉得还是把话说开了好,至少现在再也不用担心容卿会突然又传旨让自己去侍什么寝了。
只是这漫漫长夜,可娱乐的事情又太少,冷可情又是一只典型的夜猫子,早早睡觉的话着实有些为难。
她眼珠转了转,想起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做,趁着夜色正好可以去废弃的宫殿中,找一找那个面具男,看看他到底是何方神圣。
吃过了饭,收拾妥当,她换了件黑色的连衣裤裙,一边照了照镜子,一边在心里嘀咕道,这件总还可以吧?哪里的肌肤也没有露着,颜色上就当它是夜行衣好了,反正都是黑色的,样式上虽然不及华丽的宫服裙摆大,但也可以将就,关键是晚上,又不会遇到什么其它的人,自己舒适最关键。
她身子一纵,穿过宫墙,趁着夜色深浓,向着废弃宫殿的方向而去。
夜色深深,废弃宫殿方圆几百米之内都没有什么动静,一片死寂中只有那些许久没有修剪过的树木枝叶和杂草在清冷的夜色中投下深浅不一的影子,似一片片浓厚的云,影影卓卓的铺在那里。
冷可情跳下树梢,俯在井边仔细的听了听,没有什么动静,她看了看四周,一个人影也看不到,她纵身一跃,顺着上次的路又闯了进去。
风景依旧动人,却是空无一人,别说面具男了,连个活物都看不到,冷可情无奈的转了一圈,确认没有人,只好又顺着原路上去。
看起来,今夜是又没有什么收获了,若不是那夜的情景太过真切,她甚至都要以为一切不过是自己的一场梦,这一切都太过离奇。
冷可情寻找面具男无果,心情多少有些受到影响,回去的路上也不再着急,慢慢的往回走着,路过一座花园,淡淡的香气飘来,清冽而微甜。
冷可情的心中一动,她素来爱香,在前世的时候也爱买一些名牌的香水,到了这古代总觉得那些香太过浓烈,所以便经常采了花自己调制,今夜的花香倒是颇对她的鼻子。
她从树尖上跳下,清亮如水的月光下,一大片的娇嫩花朵在静静的开放,花瓣层层打开,露出里面深红的芯,映着如雪般的花瓣,看起来愈发清丽,如妙龄女子娇美的容颜。
最让冷可情感到惊奇的是那花朵散发出来的香气,深吸一口气,觉得满腔都是那种清冽的香,像是远山之上的雪莲,那些俗气的芍药牡丹简直无法与之相比。
冷可情心中喜悦,正想着采上几朵,忽然听到不远处有脚步声,隐约还有说话的声音。
她的手指微微一顿,转到树后,那说话声由远及近,清晰的入了耳中。
“娘娘,奴婢说得没错吧?皇上还是最疼您的,这不是又召您去侍寝了?”一个小宫女讨好的说道。
“算你机灵,被你说中了。”慕容莲的声音里带着掩饰不住的喜悦。
那小宫得了夸奖,立即又嘴甜的说道:“这哪里是奴婢机灵,分明就是明摆着的事,皇上对娘娘的心意,宫中哪一个不看在眼中?是娘娘您为那个该死的情妃气得怒火上涌,一时间没有看分明罢了。”
慕容莲冷声一笑,“你说得极是,都是怪那个贱……”
她正着说,声音猛然停住,不远处,一个黑衣女人靠在树上,手中持着一朵娇美的花,放在鼻尖下,目光正清冷的看过来。
慕容莲心头一跳,眼前的女子不是冷可情又是谁?只是……她怎么会在这里?又怎么会穿这么奇怪的衣服?
不过,这衣服虽然奇怪,但是也着实的……漂亮,她暗暗咬了咬牙,侧首看了看自己身边的这几个宫女,又顾忌着冷可情的身手,把方才嘴里的话吞了下去,冷笑道:“本宫当是谁,原来是贵妃娘娘,您怎么会孤身一人站在这里?吓人一跳。”
冷可情听她的语气着重在“孤身一人”四个字上落了落,心中明白她的意思,挑唇一笑说道:“谁被吓到了?本宫在这里看你们站得好好的,也没有一个跳起来嘛。”
慕容莲被噎了噎,脸色沉冷,却没有往冷可情的身前近半步,她抬手抚了抚自己头上的赤金钗子,冷哼道:“哼,本宫忙得很呢,可没有时间在这里和贵妃娘娘瞎费功夫。”
她身边那个小宫女立即俯了俯身说道:“回贵妃娘娘的话,我家娘娘还要赶着去侍寝,耽误了时辰,若是让皇上等了,恐怕不太好呢。”
冷可情手中的花枝一甩,“有什么不好?皇上不是宠着你家娘娘吗?等上一等又什么?说不定还多几分闺房之乐。”
慕容莲可不敢像冷可情所说的那样让皇帝等,所以她早早的出了宫门,只是此时又不甘心在冷可情面前落了下风,眼睛里光芒一闪,笑意里略带了讽刺说道:“贵妃娘娘这话怎么说的?不过是侍寝了这么几次,这种话也能当众说出来了?也不怕传出去有失了体统,败坏了德行。”
“怎么会传出去呢?”冷可情直了直腰背,靠着树的身子顿时挺拔起来,身上的连体衣裙虽然没有露出肌肤,但是却衬出她身上曼妙曲线,比直接裸露了更让人心动,“这里也没有几个人嘛,本宫自然不会往外说,难道……你们会吗?”
几个小宫女急忙垂下了头,慕容莲咬了咬牙,看着冷可情身上的那件奇特的衣服,眼睛里流露着又恨又爱的光。
冷可情的心中一动,想起今日来宫中的漠王,掸了掸身上的落下的一片花瓣道:“听闻漠王风流,人也有几分奇才,对那些女子的服饰最是有研究,他府上的侍妾的服饰经常被当作京都流行的风标,不知莲妃你可听说过?”
“自然,”慕容莲点了点头,下巴微微抬起,“去年本宫还得了两张漠王画的图纸,参加宫宴时艳压群芳呢。”
“啊,”冷可情叹了一声,脸上的表情却不是那么回事,像是颇有几分不以为然的样子,“只是不知道漠王的手笔比起本宫的那位专用服装设计师又如何?”
她说着,把花茎咬在唇间,抬手理了理腰间的玉佩流苏,雪白的花,翠绿的枝叶,映着娇艳的红唇,乌黑的发一缕落入瓷样的颈间,只是几分颜色就动人心魂。
慕容莲看着她娇艳的模样,心中后悔得快要吐血,暗恨自己怎么不早点把她给弄死,事到了如今,她那样痴傻居然也能够恢复,真是气煞人了。
她听到冷可情提到什么专用的……服装设计师,又说那人比漠王的水平还要胜上几分,不由得存了几分怀疑道:“贵妃娘娘未免太过狂妄,本宫还没有听说过有什么……服装设计师,也不相信会高过漠王去,不信的话,等到本宫今夜见到了皇上,看看什么时候可以让漠王进宫来一趟,让娘娘所说的什么服装设计师也见识一下王爷的风采。”
她说到这里,抬起手,用帕子掩住嘴笑了几声,“想必到时候便会知道谁是美玉谁是石瓦了。”
“你还不如直接说是骡子是马牵出来溜溜,”冷可情淡淡一笑,挑了挑乌眉,“时候不早了,本宫还有事,不耽误莲妃你去侍寝了。”
她说罢,抬腿就要走,走过莲妃身边的时候,又站下,看着莲妃似笑非笑,莲妃想起之冷可情的手段,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一步,警惕的看着她。
冷可情浅浅一笑,微微侧首道:“你怕什么?本宫又不会吃了你,只是想问问你,你小产不久,适合侍寝吗?”
她最后的一句含着笑意,声音压得极低,像是一股燥热风,吹进慕容莲的耳膜。
她说罢,不等慕容莲的回复,已经快步离去,乌发在脑后飞扬,似展开的旗帜,每根发丝都似乎带着嘲笑之意。
“冷可情!”慕容莲的声音狠狠的从身后传来,冷可情却头也没有回,消失在深浓夜色中。
她的目的已经达到,多说无益,她之所以和慕容莲提起漠王的那些事儿,不过就是想看看慕容莲的反应的,看今天她与漠王私下里是否见过面,那些证据漠王到底有没有拿出来罢了。
不过,方才从慕容莲的表情和反应上来看,她应该是没有见过漠王的,冷可情的心中不禁有些奇怪,这可着实有些奇了,漠王拿了证据,到底打算怎么做?
难道是想着直接去找慕容晋了?不……应该不会,慕容晋老奸巨滑,舍慕容莲而先去慕容晋,这不是给自己增加难度吗?这不是吃饱了撑的?
任谁也是应该先找慕容莲,乱了她的阵脚,她情急之下自然会找上自己的父亲,这一切才顺理成章。
冷可情一边往回走,一边思索,总觉得这件事情越来越复杂,远远比自己当初所预想的要深广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