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我是什么时候遇到你爸的么?”
柳溪恍然抬头,似是没想到母亲话锋一转,会突然说起同父亲的过往。
在柳溪的记忆里,父亲和母亲基本未曾提及过两人相识相爱的过程,偶尔被她问及,都是含糊带过。
今日难得母亲亲口提及,柳溪当下也收拾好心情,悉心等待,侧耳倾听。
“我是在一场结婚典礼上认识的你爸爸!”
随着记忆的开启,木澜西似乎回到了往昔时光里,保养得当的面庞上,散发着柔和的光辉。
“那场结婚典礼是我恋人和我闺蜜的,当时我是去砸场子的!”
木澜西说着,刻意看了看柳溪,果然,她看到了柳溪满脸的惊愕,复而继续笑笑道:“这情景,是不是像足了现在电视剧里的狗血桥段?”
柳溪听闻,果断的点了点,只是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的母亲,当年竟还有过这样一段青春经历。
“只是,现实比电视剧里演绎的要心酸残忍的许多,我本来是抱着报复的心理,去搅乱他们的婚礼,不过……到了最后,我平静的参加完了整场婚礼!虽然无法送上祝福,但是这已经是我的极限!”
木澜西说着,眼底闪过一丝苦涩,而后涌起甜蜜幸福的笑意,眸眼温情的看向柳溪。
刹那,柳溪几乎可以断定一件事:“你跟爸是不是在那里相识的?”
木澜西没想到柳溪会变得如此敏锐,诧异片刻,恍然笑出来声,顷刻,柳溪觉得母亲宛若回到了少女时期,面上的娇羞之色尽显,而后轻轻颔首。
“如果当时不是你爸阻扰了我,或许那场婚礼,就毁在了我手里!”
木澜西顾盼生姿,思及柳父,心中奔涌的幸福甜蜜携着一丝半缕的酸涩,复杂不已:“我冲进教堂的时候,神父正庄严的宣读着誓词,我犹记得当时台上两人惊恐的眼神。”
“我的一步步重重的,如同踩在他们的心上一般,我越靠近,他们表情越发慌乱。”
木澜西脸上闪过狡黠,调皮得如同一个恶作剧成功的孩童:“我就是故意这样的,只是,我没想到,半路会杀出来一个程咬金!”
柳溪几乎不用想也明白,这个程咬金说的是谁,禁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母女俩视线交汇,相视,继而又笑开了。
“这个程咬金啊,当时也不知是存的什么心,竟然在我渐渐靠近的时候,偷偷伸出一只脚,那时,我眼里哪里还有其他,于是,就当着在场众人的面,及其狼狈的摔在了地上!”
柳溪听得一愣一愣的,她万万没想到,自己老实憨厚的父亲,竟然还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惊诧覆满眼!
“他啊,在绊倒我后,又立马装着好人,将我从地上扶起来,当时我心里哪还想什么闹婚礼,满心满眼只想将这个十恶不赦的男人,给手刃了!”
“但是,在扶我起来的时候,他在我耳边轻声说了一句,也就是这句话,让我当场放弃了报复的念头!”
木澜西双眸幽深,惘然若失的模样,令柳溪心里登时有些不是滋味,她好像已经忽略了很久,母亲的感受。
“爸当时说了什么?”柳溪心里好奇,见着母亲渐渐陷入沉思,忍不住出声打断了她。
“他说,毁了婚礼,你同样得不到幸福!”木澜西恍然间似乎听着耳边再次回荡着低语,也就是那一刻,她被愤怒侵占的大脑,才瞬间恢复了清明。
母亲口中父亲的样子,似乎跟柳溪记忆中父亲的样子,大相径庭。
从她记事以来,家里大小事,都是由着母亲操持着的。父亲总是默默无闻的存在,也只有在维护她的时刻,会变得强势一些。
“后来呢?你们怎么在一起的?”
“后来啊,我就让他负责,他坏了我的事,必须给我交代!渐渐的,我们就互相喜欢上,在一起了!”两人在一起的过程,木澜西说的轻巧,几乎是一笔带过。
柳溪嗅到了一丝不对劲,而后笑着开口:“是你主动追的爸?”
被柳溪一语道破,木澜西面上有些挂不住,两颊浮现一抹不自然的红晕,但笑不语!
而后,柳溪突然眉头一皱,话锋突转:“我从未见过母亲的家人,也从未听你们提及过,是因为……”
“我们是私奔的!”木澜西直接打断了柳溪的话,惹的柳溪半天都未能反应过来。
“私奔?”那样的年代,一男一女私奔,要鼓起多大的勇气。
“家人不同意?”柳溪想当然的可以猜到,肯定是她从未见过面的外公外婆家不同意。
“你爸那时候就是个穷小子,又无一技之长,你外公外婆无论如何都不同意我们俩在一起,但是我又怀孕了,本以为用这个可以威胁他们答应,但是没想到,他们竟然逼着我将当时的那个孩子打掉了!”
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了,由木澜西现在说出口,心底的悲伤已经没有当时那样浓重了。
只是柳溪而今听来,心里着实不好受,如若不是当年逼迫,她现在应当还有一个哥哥或者姐姐的陪伴。
“也因为失去了第一个孩子,我对家里人完全失望了,所以才会下定决心同你父亲私奔!”
“怕被人找到,我跟你父亲辗转到了很多地方,偏远小镇,农村,几经周折,最后才在这里定了下来!”
“在出云镇生活的第一年,我有了第二个孩子,但,因为之前流过一次产,身体受损,第二个孩子也没能保住。后来,我好好调养了一年身子,在第三年,才平安的生下了你!”
木澜西看着柳溪,靠近,摸摸了她的头,岁月荏苒,眨眼,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
明明生下柳溪的那刻,还恍然停留在眼前。
“妈,对不起!”柳溪喉头哽咽,泪眼婆娑,这些,母亲从未讲过,她也从未得知,在那些没有她的时光里,父亲和母亲竟是经历了这么多。
小时候,她羡慕着别人家都有几个小孩,哥哥姐姐弟弟妹妹陪伴,好不快乐。
幼年的她还曾稚气的说过,让母亲给她生个哥哥姐姐的笑话。
当时母亲是什么表情,而今她已经想不起来了。
但是,现在想来,当初的母亲,心里肯定是难受的,不懂事的自己,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多次刺伤过母亲的心。
霎时,泪如雨下。
柳溪环绕着母亲的脖颈,将脸埋在母亲的肩膀,一边说着对不起,一边哭泣着,好似回到了幼年时期的模样。
木澜西心里一软,登时被柳溪如此一闹,也难受至极!
本来过去的那些,她已然释怀,她也不想瞒着柳溪许多,她是自己的女儿,她有权利知道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