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坐在巨大的餐桌上,面对这精致的饭菜,柳溪突然觉得自己没什么胃口。
“怎么,饭菜不合胃口?”莫泽悄无声息的走了过来,在柳溪旁边的椅子上坐下,见她没吃多少,便开口问道。
“没,可能是刚起床吧,不是很想吃!”柳溪扒拉了几口饭菜,实在没啥胃口,就放下了碗筷。
莫泽见状,眉头微蹙,不易察觉的眯了下眸子,“不想吃就别吃了,等下给你打包一点带到店里!”
这话正合柳溪的心意。
佣人将饭菜打包装进食盒后,莫泽就开车送柳溪回店子,期间都未见到莫翎,柳溪觉得很奇怪便开口问了一句。
后来才知道,最近莫泽给莫翎请了家庭教师,这个时间段正在家里好好学习。
莫翎今年五岁,一般同龄的孩子都已经上了幼稚园,由于莫翎身体不太好,所以莫泽并没有让他去幼稚园的想法,最近还是被林柏一句话点醒,他才想到,明年莫翎差不多就要去上小学了!
听莫泽这么一说,柳溪也恍然想到,莫翎已经到了入学的年纪,不禁再次遗憾,之前的五年自己都未能参与莫翎的生命,这也更加坚定了,往后她要好好陪伴莫翎的心。
回到店铺,柳溪的迟到再一次引起了店员们的调笑,或许近日被取笑的次数多了,柳溪觉得自己也有些习惯了。
“方瞳呢?”中午有一个小时的休息时间,大家都在员工休息室里面休息,柳溪看了下,唯独缺了方瞳。
“她今天上午有来过,后面急急忙忙的请假出去了,估计是有什么事!”又晴解释道
柳溪马上联想到了昨天的事情,虽然不知道她同时寅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是,她总觉得今天方瞳急急忙忙出去肯定是找时寅去了。
这件事她本想跟莫泽提一下,但是想到昨天方瞳说的,莫泽公司近来也不太平,所以为了不让他更为烦心,这件事她也暂且隐瞒了下来。
之后几日,方瞳请假的频率越来越高,木村似乎有些意见,但是方瞳终究是柳溪请来的人,所以碍于柳溪的面子,他也不好当人面说什么,只能私下跟柳溪叨叨。
这些日子柳溪基本都是守在店内,所以方瞳的情况她也清楚,她也曾找方瞳想要同她谈谈,但是她总是来去匆匆,腾不出一点时间。
这天,方瞳连假都没请直接消失没来,柳溪打了她无数个电话,都没有人接,最后她只能将电话打到了莫泽那边。
莫泽似乎对于方瞳最近的情况也不清楚,这段时间他都忙于公司的事情,根本分不出精力再去管一个方瞳。
“我觉得方瞳跟时寅两人之间似乎发生了什么事!”柳溪单凭猜想,也不能断定方瞳今日的不对劲就真的同时寅有关。
电话另一头,莫泽的眼皮不易察觉地跳一下,心中似乎有点定断,只是他还需要证实。
“方瞳的事情你不要担心,照顾好自己!”
“嗯,你忙,我不打扰你了!”
柳溪说完直接挂了电话,她也不知道自己打电话给莫泽究竟对不对,只是方瞳是她答应带进来的,所以她应当负起这个责任。
时间再推后一天,这天是柳溪约见心理医生的日子,虽然店里还有很多事情要她处理,但是心理治疗无疑是重中之重。
再次来到苏诉的屋子,柳溪已经熟门熟路了,相较之前的紧张,柳溪这次倒是多了些迫切。
将被风吹散的发丝捋到耳后,柳溪深吸一口气,推开了那扇房门。
屋内的男人,应声眸光轻闪,沉吟着凝起眉心,似乎有烦心事困扰着他。
柳溪轻声走进屋内,在之前那张椅子上坐下,而后定定地凝注眼前的男人。
苏诉似发现了她,但是并没有开口,眼镜片闪耀着寒光,神情近乎冷漠。
久久无言,柳溪黑若点漆的眸子越过他的肩膀望向,看向他的身后,上次她还未曾发现。这人身后的竟不是墙壁,而是透明的玻璃,从这里望出去,能看到窗外萧瑟的景象。
像是感受到了屋外的冷空气,柳溪身子抖了抖,她紧紧攥住椅子的扶手,想要汲取一些安全和温暖。
“你很没有安全感!”不是疑问句,而是肯定句。
苏诉的不知何时摘掉了眼睛,目光直直的落到了她的身上,柳溪觉得自己的神情和下意识的动作,好像全都暴露在了他的眼皮底下。
安全感?
柳溪首先想到的人是父亲,父亲在世的时候,他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无私无畏的保护着自己的男人,但是不久前他离开了自己,离开了人世。
在之后,柳溪想到了张生,这个同她交往八年,将她捧在手心,曾对他无微不至,细心呵护的男人,但,当两人婚姻才刚开始,却已经走到了尽头。
最后,柳溪想到了莫泽,对于莫泽,柳溪很难下任何一种定义,这个男人总是会在自己最困难窘迫的时刻出现,将自己纳入羽翼之下,他温柔,细心,但同时也霸道,冷漠。
他不会将自己捧在手心,养在温室,反而他给予她更多的成长空间,鼓励她创业,并且让她成为一个越来越合格的母亲。
“你想到了谁?”
像是被突然拉完现实,柳溪身子猛然一震,瞳孔微微放大。
苏诉仿佛能够通过她的面部表情,猜测到她的所思所想。
“我想到了你说的安全感,现在有人可以给我安全感!”决定在他面前做到坦诚,柳溪便毫不隐瞒。
“哦?什么样的男人?”像是被勾起好奇心一般,苏诉脱离心理医生的身份,如同两个好友,闲闲的聊起了八卦。
苏诉总是喜欢突如其来的跳转身份,柳溪还是不能习惯,但是她已经在慢慢适应,她觉得或许这也是治疗中的一部分。
“我最近谈恋爱了!”言简意赅地一句话,似乎将苏诉的八卦之心粉碎了,他脸上表情明显的失望。
“他就是那个让你身体能进一步接受的男人?”
柳溪刚开始有些不能理解他的意思,转而便想到之前自己说的话。
确实,莫泽就是那个让她对男人接纳程度变大的人,但是也仅仅止于亲吻罢了。
“对!”尽管害羞,柳溪还是老实回答。
“最近有没有做过什么噩梦?”
苏诉的思维很跳跃,每次的问题都毫无条理,仿佛是想到哪里,就说到哪里。
但,苏诉提及噩梦,柳溪当下就想起了那晚在莫家大宅的梦魇。就算过了这么多天,梦里的情景还是无比的熟悉。
“有,前几天,我做了个噩梦!”
“还记得吗?描述一下!”苏诉对柳溪梦里的内容似乎很有兴趣,饶有兴趣的撑着下巴,盯着她。
对于这样的噩梦,柳溪从之后就刻意的屏蔽掉,尽量无视,偶尔脑袋里跳出来的一两个画面,她都会尽量的转移注意力,不想将详细的情形想起。
就像是会触及到什么禁忌一般,柳溪觉得,只要再次想起来,就会打开一个魔咒的封印。
“我……我不想回忆!”今天第一次,柳溪拒绝了苏诉的要求。
苏诉有些意外的挑眉,今天柳溪走进来的状态明显与上次不同,她似乎脱离了些包袱,多了些迫切,所以,他以为,今天她会坦诚一些。
显然,他失策了,刚开始她确实是表现得知无不言,毫无顾忌,但是当他提到梦的时候,柳溪本能的选择了逃避。
“你是不是这几天都想要将那晚的梦忘记,但是你越想忘记,梦境却越清晰!”
苏诉不用去看她,都知道她脸上肯定挂着“你怎么知道”的表情。
“别忘了我是心理医生!”苏诉说着,顿了一下,“我也说过,在我面前,你会不自觉地表演,你的表演就是你自以为的本能的抗拒和排斥。”
“我接触过很多病人,他们都有一个共性,越是接近病因的事情,他们越不愿意去回应,就跟你一样!”
面上一僵,柳溪脸上的表情全部褪去,只剩面部表情的苍白。
她兀自站起来,又猛然坐了下去,不过一秒的时间,柳溪的心境却经受了无数改变,最后她还是败下阵来。
本能的反应,就像是身体被另外一个灵魂操控着,她只能冷眼旁观着这具身体做出的任何反应,却感觉不到这句身躯的半点喜怒哀乐。
“我……我不知道怎么回事,我并没有在表演!”
柳溪混乱的抱着头,或许是苏诉的话对她造成了一定的影响,在刚才猛然的一瞬间,她觉得自己的身体和灵魂是分离开来的,这种感觉她还是第一次!
“如果你能克服障碍,慢慢回忆起那晚的梦境,你才算真正走出了第一步!”
走出第一步?不……不,她不想走出这一步。柳溪感受到了身体本能的抗拒,就像是心底压着一座火山,只要向里面丢进一颗石子,这座火山随时就会爆发。
而,苏诉等待的就是她的爆发。
“看来,你并没有你自己期待中想要将病治疗好,那个男人似乎对你也并没有那么重要!”
混乱的柳溪像是在被两个人格撕扯,动摇不安,身体和记忆不知道该偏向哪一方。
苏诉的刺激无疑是在推波助澜,帮着一方侵占住身体和大脑,推着她向前迈一步。
“我梦见了……带着白色手套的医生,还有,手术刀……他们压制着我,划开了我的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