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濬却并不觉得有多惊讶,成大事者都要有点冒险的精神,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景绣发现她的脑子更乱了,知道的越多越乱,春儿只是一个丫鬟知道的毕竟有限,就算是林秋水恐怕也不能完全解开她的疑惑。
不过倒是让她对林秋水的愧疚消失不见,因为司马濬猜对了,当初刺杀她的人就是林秋水。据春儿交代林秋水进入相府的目的一是为了监视景天岚,二就是为了打听她的下落,淑妃担心景天岚将她偷偷藏了起来。
还有静安寺的一切,桃花村的人命和静安师太的死和她们没有关系,但是净圆小师傅却是被她们放进去的樱花蛇咬死的。所以她们的手上是沾了人命的。
……
青霜离开没多久,门外响起急切的敲门声,景绣和司马濬相视一眼,司马濬开口道:“进来。”
门被推开,青铜一脸急切的走了进来。
景绣和司马濬俱是疑惑。
青铜急急的说道:“属下刚才从宫里出来,听到风声,叶明远叶大人弹劾二皇子谋反!”
景绣倏地起身,“到底怎么一回事?”
青铜茫然地摇摇头,他也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事。
景绣看了司马濬一眼就离开桌子往外走去,司马濬知道拦不住她,况且事发突然又是这等严重的大事,他也无意拦她。
忙担忧地跟在她身后,她身上有伤,今天已经折腾了一天,这一去肯定要到半夜,回来后肯定也满脑子想事情不能休息。
他的眉头紧紧地皱在一起,一边大步跟在她身后,一边吩咐青铜去备马车。
景绣听到他的吩咐,忙转头高声道:“不用了,备马吧!”
青铜有些犹豫不知道该听谁的,司马濬无奈的看了景绣一眼,不容置疑地说道:“马车。”
天气这么冷,身上又有伤如何禁得起马上颠簸。
青铜不敢耽搁,忙飞快地跑去准备了。
他已经走开景绣也不好再说什么,两人快步出了府,刚好一辆马车在他们面前停下,南宫珏从里面探出头来,神色冷凝地说道:“上来!”
两人不敢耽搁,司马濬先将景绣抱上马车然后自己也跳了上去。
马车飞快地驶了起来,哒哒的马蹄声在寂静的街道上格外的清晰。
青铜驾着马车出来,看到外面空无一人听门人说他们坐了五皇子府的马车离开了,于是自己驾着空马车往皇宫而去。
景绣一上马车就忍不住问南宫珏,“到底出什么事了?”
南宫珏面色阴沉沉的,“叶明远弹劾二哥,说他和宇文烈勾结在后日万寿节所用的酒水之中下毒,企图造反。”
景绣惊讶地睁大了眼睛,酒水之中下毒,这和春儿所说一致。
春儿说宇文烈和淑妃计划在万寿节所用的酒水之中下毒毒害崇明帝,然后诬陷南宫洐,除掉崇明帝最好,除不掉也没关系反正他们的目的就是为了陷害南宫洐,南宫洐一除,就没人能和南宫珏争夺皇位了。
可是现在万寿节还没到啊,怎么率先把这事捅出来了?
还是叶明远捅出来的?
他是如何知道的?
和司马濬相视一眼,他眼中同样布满了诧异。
“你们……”南宫珏打量他们的神色,疑惑道:“你们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景绣点头将春儿的话有所保留的说给他听,只说宇文烈计划在酒水之中下毒,其他的都没说。
但是宇文烈却也能猜到这件事或许有淑妃的参与,神色怔怔地,喃喃道:“不会的……”
母妃怎么可能参与毒害父皇这样的事呢,她那么爱父皇,怎么可能对父皇下手?
景绣知道他的心里难受,也不知道如何安慰他,一时之间也无话可说。
司马濬眉头紧皱,这件事处处透着蹊跷,首先他觉得这么重大的事情宇文烈不太可能告诉林秋水和春儿,因为她们根本帮不上什么忙,除非他需要用上她们。
其次,为什么春儿刚将这事告诉他们叶明远就出来揭发了?会是巧合吗?
最后,这件事里好像少了景天岚的身影,他好像完全和这一切没有关系一样,这可能吗?
南宫珏同样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情,想到今日景天岚对他说的话,他说他会倾尽全力助自己登上太子之位的……所以他也跟这件事有关系吗?
景绣脑中想的却是南宫洐此刻的心情,恐怕冤枉的不得了吧,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莫名其妙的被人冠上谋反的罪名,一定十分难过。
还有父皇,他一定觉得十分震惊和难以置信,但是面对有力的证据又不知道该不该相信,恐怕十分矛盾吧。
不过这个时候青霜应该已经进宫了,等父皇看了司马濬的信肯定就会彻底打消心底的疑虑的。
那么,宇文烈和淑妃的计划也就失败了。
想到这儿她忍不住抬眼看向南宫珏,说不定今天晚上就是淑妃的死期,勾结南疆皇子施计陷害当朝皇子,通敌判国兼谋反的大罪……
南宫珏和三哥恐怕也会被牵连到吧,即使父皇深明大义不怪罪他们,但满朝文武不可能不对此事发表意见……
南宫珏察觉到她的视线,伸手捂住她的眼睛,“别用这种同情的目光看着我。”
“我只是……”心疼你和三哥。
“我知道。”南宫珏打断她的话,收回手嘴角扬起一丝苦涩的笑容,“我和三哥早就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无论父皇如何惩罚我们,我们都不会有怨言的。”
景绣忍不住红了眼眶,看着他脸上不以为意的神情,突然想抱抱他。
哽咽道:“五哥……”我不会让你有事的,从五岁那年第一次见到你你就一直在保护我,而后的十年一直在找我牵挂我,再相遇时一直维护我……现在该是我保护你的时候了,不管怎么样我一定一定不会让你有事的!
南宫珏眼泪猝不及防的滑落下来,长臂一伸将她搂入怀中,笑着道:“我还以为这辈子永远等不到你这声‘五哥’呢。”
每次听她那么亲切的叫三哥他都快嫉妒死了,明明自己认识她最早,为什么她从来不叫自己哥哥呢?
好在终于等到这一声了!
“再叫一遍好不好?”他垂着头看她,目光有些贪恋,如果说一旦他出什么事他舍不得的人只有她和三哥。
母妃做这一切是为了他,三哥根本和这一切毫无关系,不管如何他一定会让父皇不要怪罪到三哥身上的。
就让他和母妃一起承担这一切吧。
景绣却不愿意再叫,从他怀中离开,抬起袖子去擦眼泪,她才不要搞的跟生离死别似的,“以后有的是机会让你听。”
南宫珏眼神暗了暗,用着哄劝的语气说道:“就再叫一遍好不好?”
景绣倔强的抿紧嘴,以后有的是机会,不管如何她是不会让他有事的,她相信父皇也不是那么是非不分的人。
南宫珏面前闪过一丝失望,以后只怕没机会了。
司马濬看着他脸上黯然的神色,完全能理解他的担忧。他的担忧不无道理,如果把崇明帝换成皇伯伯的话,那么他和南宫彦兄弟二人必死无疑。
崇明帝不是皇伯伯,他不会那么做。但是满朝文武只怕不会轻易的同意他不追究他们兄弟二人,他虽然是一国之君只怕到时候也没办法置文武百官的意见于不顾。
虽然向着南宫珏的官员不少,但那是他得意风光之时。
今天过后,淑妃成为阶下囚,所有人只怕都抢着和他们母子划清界限,即使有那么几个人愿意雪中送炭只怕也无济于事。
但不管如何,崇明帝绝对不会伤他们性命的,这是毋庸置疑的。
在他看来只要活着别的都不是事,所以南宫珏完全没必要搞的跟要生离死别似的这么悲惨。
“咳咳……”司马濬盯着景绣看,假意咳嗽两声,见了哥哥就忘了他了,完全将他晾在了一边。
景绣茫然地看着他,这么严肃悲伤的气氛下她实在没想到他会吃醋,关心地问道:“是不是着了凉了?”
“嗯,有点。”司马濬大言不惭的点头,然后将她搂进怀里,“这样暖和多了。”
说着还目光挑衅地对着一脸茫然的南宫珏挑了挑眉。
南宫珏顿时明白过来,他是在吃味。
无语了半晌,才语气鄙视地说道:“司马濬,你还有没有一点同情心?”
他如今这样的处境,想要好好珍惜和绣儿相处的时刻,抱抱她汲取一些温暖而已,他都要争风吃醋,会不会太过冷血了点儿?
他还以为他已经变了,不像以前那么冰冷了呢,没想到变得只是表面,内心还是一样的冷血无情!
景绣也意识到司马濬的不对劲,推开他从他怀里出来,仰头狐疑得看着他,眼睛一眨不眨的。
司马濬被她看的发毛,脸上浮现出一丝尴尬,心里也禁不住鄙视自己起来,什么时候他变得这么幼稚了?
景绣瞪了他一眼,扭过头去和南宫珏说话,说小时候说她在山上的生活说她每年下山遇到的趣事,想让他不去想那些不高兴的事。
南宫珏果然听得入了神,看着她眉飞色舞的滔滔不绝,一边认真听着一边想象那样的画面,嘴角不由勾起浅淡的的笑容。
他原以为那十年她会过得极其辛苦,她的确过得辛苦,但是似乎心里从来没觉得苦过,那么辛苦的学习轻功和医术,多次被山上的毒蛇毒虫咬伤,初次下山因为银子不够而露宿街头饿肚子……
明明那么悲惨的事情却被她当成笑话一样的讲,她好像一点都没觉得那些算苦,那么的乐观和坚强。
司马濬也不由听得入了神,那十年是他不曾参与的十年,那么的漫长。如果当初他们没有分离如果他能对他的小师妹产生那么一点点好奇心主动去见她,或许这十年她就不用这么辛苦,他会将她好好保护在自己的羽翼之下不让她受到一点点苦难。
即使那个时候他已经忘了她,但他相信他们命中注定就是要在一起的,只要见面他就一定会喜欢上她。
但同时他有些感谢那十年,大概就是因为有那十年的经历才让她变得这般淡定从容乐观开朗,他发现他的绣儿是一个很会苦中作乐的人,任何困难和不开心的事到了她这里都变得无关紧要。
就像现在,前一刻她还为宫里发生的事情担忧,还因为心疼南宫珏而落泪,但是现在不过一眨眼的功夫她就能笑着说起往事,她脸上的笑容绝不是强颜欢笑,她是由衷的开心,为那些他们听起来觉得心疼的往事而开心。
马车因为行驶的过快,停下时就觉得突然,三人都因为惯性身子往前倒去。
稳住身子,一个接一个的下了马车。
宫门已经关了,南宫珏叫门,门很快打开,出来的竟然是林枫,“皇上知道五皇子濬王还有郡主会过来,所以吩咐我在这里等候。”
三人点点头,立马跟着他进去,宫门缓缓合上,一道急切的声音由远及近的响起,“等一下!”接着就是一道长长的马儿的嘶鸣声。
景绣三人下意识地顿住脚步转身视线穿过门缝向外看去。
由于夜色太黑,只能看到一人正在翻身下马,等他走近他们才看清来者何人。
景绣率先叫道:“师兄?”
叶寻走了进来,宫门在他身后缓慢的合上。
他神情严肃的点点头,“幸亏遇到你们,不然只怕我还进不来了。”
本来他是先去五皇子府的,结果迟了一步,于是就马不停蹄的赶过来了。还好赶上了。
林枫笑道:“赶的早不如赶的巧,几位请!”
景绣见他语气轻松,心里也跟着轻松起来,想必事情没有他们想象的那么严重,不然林枫不会笑的出来。
在他的带领下几人脚步快速的往御书房而去,远远的就看到御书房一片灯火通明,外面除了宫女太监外还站了不少人。
走进才看清他们,有皇后、贤妃、淑妃、德妃,以及景天岚、叶国公、沈耀文等人。还有南宫璃南宫泠和南宫新月兄妹三人。
见到他们过来,众人齐齐转头看向他们,皇后更是直接上前来抓住景绣的手,说道:“绣儿,你来啦!”
听语气就好像一直都在盼着她过来一样。
景绣知道她肯定是因为担心崇明帝,所以才会这么盼着自己过来,这样多一个人能安慰父皇。
她的手冰凉冰凉的,手心里还冒着冷汗,景绣反握住她的手,柔声道:“皇后娘娘放心,不会有事的。”
皇后听着她笃定的语气,原本七上八下的心忽然就安定下来。
景绣抬眼看向德妃,她由两个宫女搀扶着脸上尽是泪水,目光呆滞地看着御书房的房门。
南宫洐和南宫泽还有叶明远应该在里面吧。
林枫直接进了御书房,很快就走了出来,走到景绣和司马濬面前,说道:“皇上请濬王还有郡主进去。”
皇后松开景绣的手,柔声说道:“进去吧,别让皇上久等。”
景绣轻声嗯了一声和司马濬一道走了进去。
果然如她所料一样,只有南宫洐兄弟还有叶明远在里面,三人通通跪在地上,南宫洐更是头触地不起。
见他二人进来,南宫泽和叶明远都下意识地扭头看过来。
南宫泽面上一喜,看着景绣的目光就像是看着救星一样。
而叶明远似乎并不想看到他们,看了一眼很快就又转过去,对着崇明帝继续说道:“皇上,二皇子一直野心勃勃觊觎皇位,这次做下这等事情并不让人意外,微臣所述句句属实还请皇上明察!”
“父皇——”南宫泽忙收回落在景绣身上的视线转过头去,刚开口就被崇明帝一个眼神制止了。
崇明帝整个人显得有些懒怠,目光从叶明远的脸上淡淡扫过看向景绣和司马濬,声音透着一丝无力,“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