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韫清话音刚落,萧玄只觉得指尖一片滚热。这下子不仅琴声乱了,他的思绪也跟着紊乱了。
素问嘴角抽搐了一下,她从未见过这样犯傻的主子,简直不忍直视。
谢韫清也难得见萧玄发愣的样子,不由莞尔。
萧玄瞧见谢韫清的笑颜,心想,能博得美人一笑,他出再大的丑又有什么关系?只是,萧玄瞧见站在谢韫清身边的两个碍眼的人,越看越觉得不舒坦。
偏生青萝看上去一脸的忠厚老实,素问永远是面若冰霜的样子,这两人还没有罗隐一半的识人眼色。
素问察觉到萧玄哀怨的眼神,不明所以的望着他。
萧玄气不打一处来,然而又不能拿素问怎么办,毕竟素问现在是谢韫清的侍女。
“咳咳,你们站了这么久,想必也累了吧?你们先去隔壁茶室喝杯茶,等会儿有需要你们的地方再唤你们。”萧玄从屏风后踱步出来。
素问淡淡的说道:“保护姑娘,本就是属下的职责,属下不累。”
青萝刚想点头附和,看到萧玄黑下来的脸,连忙改口道:“是有些乏了,多谢小王爷体恤,奴婢这就下去。”说着便起身,拉起素问的手便往外走。
虽然说与青萝相识也有数月了,但是素问从来不习惯与人挨这么近,便将手抽了出来,跟着青萝便去了另外一间茶室。
茶室里只剩下萧玄与谢韫清二人,四周的气氛似乎在迅速的升温。
萧玄在谢韫清对面坐下,看着谢韫清为他斟茶。他只看到少女雪白的皓腕,细腻得如新雪,还有如兰般的幽香,他不饮酒也不由得微醺。
谢韫清将珐琅彩的茶盏递到萧玄手中,萧玄尝了尝,不知是不是因为是谢韫清递给他的缘故,他感觉到这杯茶要比他从前喝过的任何一杯茶都要甘醇许多。
谢韫清不知道萧玄在想什么,垂下眼睑。她从来不是一个扭捏的人,但是遇见萧玄,她需要考虑的地方也多了。谢韫清不敢去赌,即便她相信自己不会输,但是还是不愿意拿一家人的性命做赌注。
这个赌注太大了,谢韫清不想再去承担一次任性的后果。
萧玄见对面的女孩眼中情绪晦明莫辨,他实在是不知,为什么她肯将那样一份筹码送给自己,分明对他无比的信任,却又仿佛永远都隔着什么。
正当谢韫清低头之时,萧玄忽然便笑了。
她停留在原地,大不了他往前走就是,他就不信,自己难不成就抓不住她的手?
“把手伸出来。”
谢韫清正想着事情,忽然便听见萧玄的声音自头顶传来,她下意识将手递给萧玄。
萧玄握住谢韫清的手,将其中一只血玉镯套在她的纤细白皙的手腕上。他只觉得女孩的肌肤细腻光滑,如上好的丝绸,简直令人爱不释手。
眼看着自己将一只镯子套在了少女的手腕上,鲜艳欲滴的镯子更衬得少女藕臂莹白。
谢韫清只觉得被萧玄触碰过的每一寸皮肤都像着火了似的,那团火焰越烧越烈,最后烧到了她内心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被悄然唤醒,而后落地生根,发芽……
谢韫清想抬手覆上自己的心口,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的手仍然被萧玄握在手中。
萧玄一只手握着谢韫清的手,另一只手中握着剩下来的血玉手镯,不由得十分苦恼。
这只镯子该给她戴在哪儿?
正当萧玄捧着她的手发愁时,谢韫清已经抽回自己的手。
萧玄急道:“还有一只没给你戴上?”
“我每日里要习字、抚琴,手上戴这么多首饰也是负累,小王爷的心意我收下了,这对镯子,我实在是愧不敢当,小王爷还是收回去吧。”
谢韫清刚准备摘下镯子,萧玄按下她的手阻止她。“你既然收下了我的心意,就该明白,我的心意要比这对镯子还要贵重。我的心意你都收下了,为什么一对镯子就不能收下来?”
谢韫清听了萧玄这一番歪理,脑袋更疼了。
论胡搅蛮缠,她从来就不是萧玄的对手。
萧玄见谢韫清满脸的无奈,心知自家的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谢韫清这会儿不大可能会继续推拒了。
果然,谢韫清指尖摩挲着血玉手镯,下定了主意似的说道:“如此多谢小王爷美意了。”
直到回了谢府,谢韫清一拍脑袋,自己出门,怎么像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做,就回来了?
不管谢韫清回到谢府一直都是晕头转向,单说萧玄,心上人收下了自己的礼物,单说这一点,就足够萧玄开怀的了。
萧玄自茶楼回来,脸上一直带着傻笑。
罗隐往旁边移了移,生怕自己会被主子给传染上。
萧玄察觉到罗隐的小动作,面色一沉,抬着下巴便昂首阔步的走了。
罗隐摸了下鼻尖,小王爷这是吃错了什么药?怎么一天到晚的这样不对劲?
一场秋雨,桂花簌簌落了一地,天气也更为寒冷了。
榕姐儿手中拿着香甜的桂花糕,一边晃着小腿儿,一边逗弄在地上急得四处乱嗅的小玄子。终于最后一块桂花糕也吃完了,榕姐儿瘪了瘪嘴,显然是一副不开心的样子。
谢韫清乐了,在小小的榕姐儿的心目中,最要紧的事情自然是吃东西。
听到笑声,榕姐儿立即从椅子上下来,跑到谢韫清面前,委屈的说道:“姑姑,桂花糕吃完了。”
“桂花都开败了,你若是再想吃,不如下回再做给你吧?”
“下回都是明年了!”榕姐儿据理力争。
这么古灵精怪,到底是随了谁?谢韫清无奈的想。
不管怎么说,府中的桂花都已经凋谢了,榕姐儿的桂花糕还是没能吃上。
谢韫清差人去如意楼定了几份糕点,分别送到了个个院子。长辈们不想吃,最后全落在了几个孩子肚皮里。榕姐儿捧着圆滚滚的肚子,惬意的叹气。吃饱喝足了,她就趴在谢韫清的桌案前,不一会儿的功夫就睡着了。
谢韫清正写着字,没听见榕姐儿的动静,再一看,榕姐儿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熟了,甚至还踢掉了自己的鞋子。
只见她睡得小脸红扑扑的,嘴角还有透明的口水,也不知道做了什么美梦。
谢韫清将榕姐儿抱到自己的床上,又吩咐乳母寸步不离的守着,这才回到自己的书房,重新临摹起字帖来。
榕姐儿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一个时辰以后了。她蹑手蹑脚的走到书房,躲在门口往里面看。只见谢韫清仍然端坐在那儿,从容不迫的写着字。榕姐儿不由得看得痴了。
她颠颠儿的跑过去,仰着头道:“姑姑,我跟你习字好不好?”
谢韫清正好写完一张纸,将笔搁下来,而后笑着问道:“你最近不是在和你哥哥学习下棋吗?怎么现在反而对习字感兴趣了?”
榕姐儿呵呵笑着,却说不出个缘由来。
默言在一边刮着小女孩柔嫩的脸颊,“写字有什么好的?成天的坐在书桌面前,眼都看花了,还不如跟着我去学习打两套拳。”
谢韫清轻咳一身,默言立即回味过来,忙说道:“我是说,你如果是男儿身,可以跟我学习打拳,至于女孩家,还是文静点比较好。”默言刚说完,忽然意识到,自己的话实在贬低谁呢?要知道,每天打拳的是她,习武的也是她,说起来,自己离真正的姑娘家似乎还有着天壤之别?
默言不知不觉间已经神游天外了,不知道那个人,究竟是喜欢文静内敛的女孩,还是像她这样活跃的几乎过分了的女孩?默言想到自己的心事,情绪顿时有些低落了。
谢韫清与默言相处这么久,一见到默言这副神情,便猜到默言这会儿定然是为情所困了。
默言接触到的年轻男子并不多,谢韫清想到应该是石垚。
榕姐儿撅着嘴撇开脸,不搭理默言,默言倒也没有兴致哄小孩,刚刚逗几句,无非是因为榕姐儿生得乖巧可爱罢了。
“我先前教你练字,你觉得麻烦,不用功,这会儿倒是懂得读书习字的重要了?”谢韫清揶揄道。
才不是!榕姐儿心中轻轻哼了一声。她想习字,无非是见到姑姑安安静静习字的场景实在是太过美好。听说,读书习字的人气质都会变好,榕姐儿从小便以谢韫清为榜样,这会儿更是迫不及待的想学习谢韫清。
若是谢韫清听到这个理由,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小小的一个女孩,竟然已经有着这样曲曲折折的心思。
蔚然居一如既往的平静祥和。
胡家二公子与程琳成亲的日子也敲定了,就在冬月里,算起来,也就不到两个月了。
谢嫣叹了一口气,“日子这样仓促,很多东西都没有置办好,就这样嫁过去,婆家瞧不起不说,背地里不知道有多少人说闲话呢。”当然,这话她只敢在自己房间说上一句,要知道,当初老夫人听说婚期提前了,可是十分的激动。
“这可是琳姐儿的福气,早早的嫁进府,免得夜长梦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