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的手是那样的细腻幼滑,柔软得好似没有骨头一样。
赫连风后院内也有许多姬妾,但是无论是哪一个,都没有谢韫清这样的冰肌雪肤。
他越发口干舌燥,舔了舔唇,起身走到谢韫清身后,伸手去挑起谢韫清的下巴。
谢韫清只觉得被他手中触碰到的地方,恶心得像是虫子爬过一般。
就在赫连风的手指辗转往下的时候,谢韫清忽然侧开脸。
“七皇子,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谢韫清的声音冷得如淬了冰一样,哪里还有刚才的半分的缱绻柔情?
就好像一桶凉水当头而下,赫连风刚燃起来的欲望一下子被浇灭了。
眼前的少女实在太美,赫连风实在不愿放过这大好的机会,手搭在谢韫清身后的椅背上,刻意压低嗓音道:“本王自然知道,但是本王更想得到你。”
谢韫清指尖抚摸着茶杯边沿,睫毛纤长如两把小刷子。
“那么,七王爷,你已经有正妻了,又将置我与何地?给你做妾?”谢韫清嘲讽似的低低一笑。
堂堂一品国公府的嫡出千金,怎么可能许人为妾?
赫连风听了此话心中却是一喜,她这样问,是不是证明也对自己有情意?
赫连风忙说道:“你放心,那个六公主我娶了也只把她当摆设,你会是皇子府中最有地位和恩宠的侧妃。”
谢韫清抑住心中的怒火,婉转低柔而笑。
“七皇子,你未免太高看自己了,你当真以为我在意侧妃的名头吗?”
前世自己皇后都当过了,难不成会上赶着做他的妾?
谢韫清背对着赫连风,因此赫连风看不到她脸上的淡漠与无动于衷。
赫连风有些恼火,这女子,未免太不识抬举。
他伸手将谢韫清的脸掰过来,与她对视着,却发现后者一双眼睛如刚从水中捞出来的清凉的琉璃,那样剔透而清润,里面没有任何多余的感情。
赫连风被那双眼睛刺了一下,刚想继续动作,忽然手指一阵剧痛,只听见“咔擦”一声,竟是指节被生生折断了!
而折断他手指的少女却坐在那里,依旧是那样云淡风轻,仿佛什么事情都不能触动到她。
赫连风疼得只抽冷气,捂着自己被折断的手指,额头直冒冷汗。
他忽然想到前不久听到的流言,说是谢家的姑娘只三两下就打败了匈奴的勇士。
他那时还嗤之以鼻,觉得这些传言不过是夸张了。
如今那少女轻而易举就断了他的手指,还没有丝毫的怯意。
赫连风重新审视着谢韫清。
依旧是那个娇小柔美的少女,赫连风不信,她就能有三头六臂不成。
此时两人独处一室,正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若是错过这个机会,他恐怕就再不能与谢韫清如此靠近了。
思及此,赫连风完好的一只手重新握住谢韫清的下巴,迫着她与自己对视。
少女眼睛晶亮,浑然没有畏惧。
谢韫清目光移到赫连风的手上,冷声说道:“七皇子是想这只手的手指也断了是么?”声音中隐隐有迫人的气焰。
赫连风略一迟疑,谢韫清已经起身,推开椅子,一步一步逼着他后退,赫连风的背贴上花几,将花几上的兰花撞倒。脚下是瓷器碎裂的巨响,赫连风惊得低头看去,再抬起头,脖子上却抵着冰冷的匕首。
谢韫清握着匕首,猛地将匕首往前一压,赫连风的脖颈上已经沁出几点殷红的血珠。
“七皇子,你大概这么多年过得太顺风顺水了,因此忘记了这世上并非所有人都在意你那个皇子的身份。”
匕首扼住赫连风的喉咙,赫连风能感觉到那锋利的刃面已经割破了自己的皮肤。他心中又是紧张又是害怕,竟然没能感觉到一丝疼痛。
“你……你你敢杀我?就不怕我父皇灭了你们谢家?”赫连风颤声道,想到自己还有虞国作为依靠,心里面的恐惧一点点被驱散。
“我自然是怕的。”
谢韫清握着匕首的手一松,赫连风眸光刚刚一亮,随即那刀刃再次迫上来。
“不过我相信,比起我们一家的性命,七皇子更在意的是自己的。”
赫连风听了这话,微微眯起眼睛。
“谢姑娘,这是想跟本王谈条件?”
他虽则重女色,但是并不是草包。更何况生于皇族,该有的心机和敏感一点不缺,谢韫清话语中透出的意思,赫连风只是一个转念就明白了。
谢韫清轻轻一笑,“七皇子,你太看得起自己了。我不是和你谈条件,只是用你的这条性命,要你为我做一件事情。”
性命被一个小女孩拿捏在手中,赫连风觉得又憋闷又屈辱。
但是脖子上的刀刃是那样的寒冷,赫连风知道,她只要在上前一步,那锋刃必然会割破他的喉咙,到时候就算不死也会没了半条命。
赫连风一咬牙,“本王怎么知道你要本王做什么事情?”
“放心,我既然能说出来,一定是你能够做到的。”
“你说吧,到底是什么事情?”赫连风一咬牙,不知怎么,他竟然十分相信面前的少女当真敢杀了自己。
“我还没想到,这件事以后再说。”
隔壁房间,程琳听到一身剧烈的脆响吓了一大跳,抚着胸口给自己压惊。
赫连玥却是嘲弄的翘着唇角,“你倒真有本事,连自己的妹妹都敢算计,不知道你舅母要是知道了,该怎么教训你?”
程琳转动着眼珠子,从容不迫的说道:“不知道十公主这话是什么意思,是我这个表妹递帖子给你皇兄,他们之间发生什么事情,也是你情我愿的事情,舅母为什么要怪到我的头上?”
赫连玥听了她这副说辞,呆了一下,忽然露出幸灾乐祸的笑容。
“没错,是她上赶着给我哥哥做妾,谢夫人还要为此事遮掩一番,怎么还有脸去怪罪别人。”
两人正打算带着丫鬟婆子去隔壁撞破“丑事”,就听见门板扣合的声音,整座茶楼都似乎震了两震。
程琳与赫连玥对视一眼,冲向了隔壁厢房。
却见一个身材削长高挑的少年保持着踹门的姿势站在门口。
那少年不是萧玄又是谁?
赫连玥心中涌上阵阵欣喜,她不难察觉出萧玄对这个谢韫清有几分别样的心思,若是让萧玄看到谢韫清的丑态,萧玄还能喜欢谢韫清不成?
想到此处,赫连玥走过去,拉着萧玄的胳膊。
“小王爷,我相信谢姑娘不是故意的,你还是听谢姑娘解释吧。”赫连玥到底是未出阁的姑娘,因为怕看到什么不堪的画面,自打进门就不敢抬头环顾四周。
却听见一道清凉的声音,“十公主在说什么?什么不是故意的?我又要解释什么?”
赫连玥像见了鬼似的弹跳了起来,抬头霍然看见谢韫清正坐在椅子上,手中把玩着一柄锃亮锐利的匕首。那匕首泛着寒光,赫连玥只看了一眼立刻移开视线。
在门口的程琳也是惊疑交加,她明明看到谢韫清喝了那杯茶,为什么谢韫清此时还是这样的镇定自若?刚刚她们出去时,分明看到了谢韫清已经起了反应?
不仅谢韫清还好端端坐在那里,七皇子也面色苍白的坐在原位。
萧玄也不看赫连玥,而是走进去,挨着谢韫清身边坐下,伸手捉过谢韫清的一缕青丝放在手中把玩着。
赫连玥被完全无视了,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对谢韫清的厌恶又加深了一重。赫连玥抬脚走过去,在萧玄对面坐下。
谢韫清拍掉萧玄的手,取出软帕擦拭着匕首,悠悠开口道:“我刚刚问十公主的问题,十公主还未回答呢?我难不成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需要解释吗?”
“你和我哥哥两人孤男寡女的同处一室,传出去我哥哥还怎么做人?你们大周的女子是不是就这样不要脸,巴不得往男人身上靠过去?”赫连玥张嘴就道。
谢韫清还没说什么,萧玄眼中已经窜起愤怒的火苗。
赫连玥见这副样子,心中隐隐刺痛,又觉得快意。继续添油加醋,“说不定你是见我哥哥是高贵的皇子,想着能嫁进我们大虞皇族,才使出这下三滥的手段。”
萧玄看着眼前侃侃而谈的虞国的公主,忍着想掐死她的冲动,还没来得及打断她,就听到赫连风一声“住口!有你这样信口雌黄的吗?”那道声音冰冷,又染着怒意。
赫连风面色雪白,薄唇也是白得像纸。
赫连玥被吓住了,又拔高声音:“七哥,你竟然凶我?你为什么要帮着那个贱、人说话?”
程琳依旧站在门口,屋子里的气氛才僵冷,她不敢踏进一步,心中只剩下一个念头,她们原本万无一失的计划就这样失败了。
萧玄如黑玛瑙一样的瞳子里此时都是危险的锐光,就像散发着浑身气势进行捕猎的猛兽,让人不寒而栗。
他没有说话,但是赫连玥依旧觉得就像置身寒冬腊月一般,忍不住打起哆嗦,
谢韫清转着手中的匕首,只见一道寒光在她之间转动着,众人手心都捏了一把汗。生怕她割破了自己的皮肤,或者是一个脱手,匕首会飞到别人的身上。
但是她的手指是那样的灵巧,众人只见到匕首在她的手上快速转着。她忽然抬手将匕首拍在桌子上,然后浅笑嫣然的看向对面的赫连风。
“七皇子的手指还疼吗?”
众人的目光都落在了赫连风身上。
所谓十指连心,赫连风依旧能感觉到钻心的疼痛从指尖传来,但还是摇了摇头,“区区小伤,忍忍便过去了。”
谢韫清点了点头。
“是啊,不过是断了几根手指,等会儿找大夫接回去就是了。七皇子英勇无畏,小女子深感钦佩。”
断了几根手指?
赫连玥在一边听了都觉得自己的手指一阵幻痛。
忙问道:“到底怎么回事?我七哥的手指怎么可能会断?”
谢韫清用匕首剔着指甲,无所谓的说道:“七皇子马上要迎娶我们大周的六公主,刚刚激动,在屋子里踱步,一不小心就撞倒了那花几。”
赫连玥视线落在倒在地上的花几,还有碎裂了的花盆,地上的土壤、兰草。
撞倒花几怎么可能弄断了手指?
不知怎么的,赫连玥觉得心里面有些毛毛的。
谢韫清继续说道:“十公主是见地面狼藉,想要动手去清理吗?不过十公主可要仔细些,万一自己的手指也断了,可就十分可怜了。十公主这漂亮修长的手指,要是断了,真是可惜呢。”
赫连玥浑身一颤。
自然是听明白了谢韫清这言外之意。
是在威胁她,自己既然能折断赫连风的手,也能折断她的手指。
赫连玥心里涌上强烈的恐慌。
忙摆了摆手说道:“这等粗活还是让茶馆小二来收拾就好。”
谢韫清将匕首插、入剑鞘中,笑眯眯的说道:“十公主金枝玉叶,自然是做不得这等粗活。”
她笑得眉眼弯弯,如月牙儿一般乖巧甜美。
赫连风虽然看到她这副温柔无害的样子,心里面的恐惧却更甚于从前。
经历了刚刚的事情,赫连风越发觉得这个少女招惹不得。隐藏在她纤小的身体下的,是一颗凶残而可怕的灵魂。
萧玄倒是十分喜欢谢韫清这样的笑容,忍不住伸手掐了掐谢韫清还带着婴儿肥的脸颊。
谢韫清咬牙切齿的瞪着他,后者却含着笑意回视着自己。
两人相视了许久,终于是谢韫清败下阵来。
谢韫清挫败似的撇着嘴唇,将一缕碎发别在而后。
“茶已经喝得够多了,就不叨扰了,两位请自便,恕小女子不奉陪了。”谢韫清也不管对面两人作何反应,直接起身,拔脚就走。
走出三两步,忽然回头说道:“七皇子,令妹天真可爱,只是这口无遮拦的性子得改改,要不然以后可是要吃大亏的。”说完还带着意味深长的目光看了赫连玥一眼。
赫连风抹着头上的汗珠子,口中连连道:“一定、一定。”
门口的程琳看到谢韫清朝她走来,心中却在打着鼓。
谢韫清安然无恙,但是能不能发现这一切都是自己在背后捣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