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陆隽尧回来了。他虽然跟往常一样跟宋采薇说话,但是宋采薇感觉到了他身上流露出来的那丝淡淡的疏离感。
宋采薇没有点破,他们躺在同一张大床上,背对背而睡。她能知道,陆隽尧对她的忍耐正在一点一点消散掉。
自从她重新走入职场,心儿接二连三出了好些令他们都感到凑手不及的小意外,每一次都是有惊无险,但是他们每一次都是细思极恐。
尤其是这一次,柳愉蝴都因为照顾心儿而受伤,陆隽尧积累在心中的不满,在这一刻爆发了出来。他虽然没有跟宋采薇大吵大闹,但是那冷淡失望的眸光却传达着这一切。
陆隽尧却什么都不能说,因为他曾经信誓旦旦地说过,结婚后宋采薇依然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现在看来,他当初还是把婚姻看得过于浪漫和简单了。谁让他看上的是事业心如此强大的一个女人?而谁让他又对这个女人爱得死心塌地?
现在,陆隽尧才知道,原来男人一进入婚姻,希望自己的妻子成为男人背后的女人。这是人性的自私?还是婚姻稳固的基础呢?
第二天,陆隽尧在去公司之前并未跟宋采薇拥抱,而是径直离开了。宋采薇失落了一会儿,但什么都没有说。
宋采薇觉得,自己好像又要穿上那层坚强的铠甲独自面对。她下了很大的决心,将心儿交给云姨和周婶照顾。
宋采薇一天会打好几个电话回来,连云姨和周婶都接听得不耐烦了。甚至放弃午休的时间,从公司驱车赶回来,陪着心儿说了一会儿话,又风尘仆仆地赶回公司去。
晚上,宋采薇身心俱疲地回到家中。对于陆隽尧的疏离也没有力气再去计较,而是默默地疗伤,然后自己给自己一遍又一遍做着心理建设。
宋采薇和陆隽尧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竟然有种同床异梦的悲凉感。他们各自忙着自己的事业,分明很想彼此靠近,却又都在最后一刻放弃。
这天早上,陆隽尧跟往常一样正打算继续出门开车去上班的时候,云姨忍不住提醒道:“先生,太太最近的气色不太好,您劝劝太太吧,我怕她这样下去身体吃不消。每天中午都要从公司回来一趟,陪心儿不到一个小时又开车赶回公司,这样疲劳开车也不安全。”
陆隽尧惊愣,眸光微沉,皱眉惊诧地问道:“她这段时间每天一直来回奔波吗?”
云姨点点头,从陆隽尧的神情中,她发觉了陆隽尧好像并不知道这件事。每天,他们虽然躺在同一张床上,但是除了必要的问答就没有多余的交流了。
陆隽尧心里五味陈杂,既失落又难受。他和宋采薇分明是夫妻,心儿是他们共同的孩子,她为什么要独自承受呢?
片刻,陆隽尧折身返回卧室,宋采薇正抱着心儿走出来,促然看到陆隽尧返身而回,她微微一惊,淡漠地问道:“落下什么东西了吗?”
在心儿面前,宋采薇不想让孩子感觉到父母之间的冰冷。所以,连陆隽尧也感觉到了,只有在心儿面前的时候,她才会放下脸上的漠然。
陆隽尧脸色微沉,从宋采薇手中抱过心儿,温声说道:“我今天没什么事情,去公司看看就带心儿出去玩。”
宋采薇诧异不已,欲言又止,最终什么都没有说,点点头,将手中心儿的东西交到陆隽尧手中,说道:“这是心儿的奶粉纸尿片和衣服。”
看着妻子淡然疲惫的神情,陆隽尧心里堵着一口闷气,很想将她拥抱在怀里,却又止步于她的冷漠。
“你要不要在家休息一天?”
宋采薇摇摇头,浅淡地应道:“公司这几天在关键时期,等度过这个时期就好了。”
宋采薇自己驱车离开了家,今天心儿暂时交给丈夫,她总算可以午休了。随后,陆隽尧带着心儿去了公司。
一到公司,所有人看到陆隽尧帅气温雅地抱着孩子,皆是又震惊又赞叹。原来成功的男人不仅事业上有所建树,对妻子和孩子也是如此温柔和宠爱。
侯琳看到陆隽尧抱着女儿玉树临风般地走进办公室,不禁看得迷了。旁边的女同事花痴般地说道:“我们陆总真是帅得一塌糊涂,他是我见过的最有型和帅气的已婚男士了,真是百年修得陆隽尧啊。”
侯琳拉回神思,心不在焉地点点头,并未听清楚对方的话。这时,她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她赶紧调整了状态,按下接听键,问道:“李秘书,您找我什么事情?”
“小侯,你来陆总办公室一趟。”
侯琳又惊又喜,连声应是,然后稍微整理了下刘海和衣领,面上带着微笑敲开了陆隽尧办公室的门。
陆隽尧抬头看了一眼侯琳,又低头继续翻阅文件,温润地说道:“麻烦你帮我看一会儿孩子,我很快就好。”
侯琳点头,带着亲和温柔的笑,弯下腰对心儿说道:“小可爱,阿姨带你出去玩儿,好吗?”
予心有点排斥陌生人,羞怯地躲在爸爸的怀里,只听陆隽尧宠溺地安抚道:“心儿,爸爸做好事情就带你去游乐园和小朋友玩。”
侯琳见予心不再排斥,俯身将她从陆隽尧的大腿上抱走,不禁感叹,予心集中了她父母身上所有美好的基因,打小就是个美人胚子。
侯琳将予心抱进自己的办公室,怎奈小家伙还没呆半小时就闹着要出去玩。侯琳哄不住,只得抱着她下楼在公司的广场上溜达。
看着予心玩得不亦乐乎,她的心里竟然涌上了一种做母亲的恍惚感。她多么希望,予心是她的孩子,而那个在办公室里的男人是她的丈夫。
她会每天很早起床给自己的丈夫和孩子亲手准备早餐,全心全意地陪伴孩子,享受着相夫教子的美好生活。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了,陆隽尧沉浸在工作中,一时忘记了还要带自己的女儿去游乐园的事情,甚至忘记了女儿就在公司。
突然,予心哭了起来。侯琳毕竟还没当母亲,对于照顾孩子的事情还是一窍不通。她哄不住,只好打电话给她的一个已经成为孩子妈妈的朋友,请教了孩子哭闹这件事。
在朋友的指导下,侯琳抱着予心去母婴店买了最贵的纸尿片,然后拜托店主帮忙给予心换了尿片。见予心不哭后,她又带着予心去一家粥店,嘱咐煮的瘦肉粥要干净软糯。
她细心又笨手笨脚地喂着予心,看着予心吃了半碗的瘦弱粥,心里充满了成就感,嘴里也忍不住夸赞小家伙。
短短半天的时间,侯琳就对予心产生了莫大的喜爱之情。大概天生喜欢孩子和亲切的人,才会容易取得孩子的信任吧。
予心也渐渐放下了对侯琳的警惕,反而对她表现出来了亲近之意,孩子就是天真无邪,喜欢就尽情的喜欢,排斥也是毫不客气地排斥。
陆隽尧处理完手头的事情,一看时间,已然到了中午。他突然想起了女儿,脸上陡然浮现出担忧焦急的神情,大步流星走入侯琳的办公室。
然而,侯琳办公室空无一人。陆隽尧慌张了,迈开步伐走出办公室。正好,看到了侯琳抱着自己的女儿,两人说说笑笑地走了进来。
此时,大家都下班出去吃午饭了,公司里只有他们。侯琳看到陆隽尧的时候,脸颊陡然绯红,转移开目光,收敛起脸上的笑,将予心放了下来。
予心摇摇晃晃地伸开双手朝陆隽尧跑过去,口中重复地叫着:“爸爸爸爸。”
陆隽尧蹲下身,将女儿拥入怀里,温柔宠溺地抱了起来,在她额头上吻了一下,说道:“心儿,肚子饿不饿?爸爸带你去吃饭了。”
侯琳小声地提醒道:“陆总,我刚才带心儿吃了点瘦肉粥。”顿了顿,慌忙解释道:“我特地嘱咐他们味道要清淡,瘦肉要切得很碎。”
陆隽尧心里觉得麻烦她给自己照顾孩子很不好意思,俊脸上浮现出温和的笑,和声说道:“麻烦了。”
侯琳连连摇头,欢喜又慌张地应道:“不麻烦,我和心儿玩得挺开心的。”
“谢谢。”陆隽尧说完,抱着心儿离开了公司。
侯琳看着他们父女离去的背影,心里漠然升起一股失落。随即,又慢慢溢出一股淡淡的雀跃,低语道:“既见君子,云胡不喜。”
陆隽尧带心儿去了趟游乐园,然后就带她回家了。晚上,宋采薇从公司驱车回来,一进客厅就看到陆隽尧独自坐在沙发上闭目养神。
宋采薇微楞,站在离陆隽尧几步远的地方,轻声问道:“心儿呢?”
陆隽尧幽幽睁开眼,略显疲惫地应道:“在云姨那边。对了,照顾心儿的保姆找到了吗?”
宋采薇无奈地摇摇头,亦是流露出疲惫之色,说道:“我也很久没去问这件事了。”
陆隽尧皱眉,不满地说道:“难道花点时间在心儿身上你都没有吗?”
宋采薇微微蹙眉,一字一句漠然地问道:“你只是才带心儿一天就觉得累是吗?那我呢?你觉得这件事非得我去做是吗?你是她爸爸,不该花时间在女儿身上吗?”
陆隽尧沉默不语,心里的怒火却熊熊燃烧,不仅仅是因为宋采薇的这些话,更多的是因为她表现出来的对他的漠然和疏离。
宋采薇无力的叹息了一声,拖着疲惫的身躯去云姨那里。予心看到妈妈,开心地小跑过去,摇摇晃晃,蹒跚不稳,蹭着宋采薇的脸咯咯笑。
宋采薇身上的疲惫和气闷渐渐消散了,抱着予心去她的卧室,陪她玩了一会儿。隐隐从女儿的口中听到吃肉肉的话语,猜想着中午陆隽尧应该是给女儿吃肉了。
随即,她发现了女儿的脚踝处多了一个金镯子,便抱着心儿去问云姨,这个金镯子是不是她给的?
云姨摇摇头,宋采薇怎么也不会想到陆隽尧会有这个心思给女儿买金镯子。她刚跟陆隽尧吵了架,此时不想面对他,但又实在好奇到底是谁送的,便耐心地问女儿。
然而,予心毕竟还小,根本说不清楚。但宋采薇从予心的一声姨姨中猜到了应该是个女士,心想着大概是个想要讨好老板的员工送的小心意吧,便也没有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