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陆隽尧托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家里,客厅里一片冷清,只有厨房里还有一点锅碗瓢盆碰撞的声音。
云姨看到陆隽尧回来,急忙走到客厅,接过他递过来的西装外套,神色跟往日不太一样。他疑惑地问道:“太太还没回来吗?”
云姨小心翼翼地答道:“太太今天挺早就带着小姐回来的。现在,在卧室里吧。”
陆隽尧一愣,见家里的氛围有点低沉,心里不由的一紧,二话不说朝卧室走去。他轻轻敲了敲门,然后推门而入。
此时,卧室里只有宋采薇一个人,予心被育婴师带走了。她坐在床沿边发愣,神色落寞忧郁,跟她往日那种充满峥嵘的温柔截然不同。
陆隽尧坐在宋采薇身边,担忧地问道:“采薇,你怎么了?是不是太累了?”
宋采薇拉回神思,目光有些失焦地看着陆隽尧,无力般地摇头,唇畔轻启,低声说道:“隽尧,我觉得心儿可能并不喜欢这样的生活。她虽然还不能表达出语言,但是她现在每天的表情和情感渐渐丰富起来了,她在抗拒在排斥每天的生活。”
陆隽尧揽过宋采薇的肩头,轻轻抚摸着,良久才说道:“那你接下来怎么打算?”
宋采薇眼圈一红,眼眶泛湿,难以接受地说道:“我想给心儿断奶。”
陆隽尧听到这句话,就知道宋采薇依然不想放弃她的事业。眼下,给孩子断奶确实是比较明智的选择,无论对妻子还是女儿,甚至对他都好。
“心儿已经一岁多了,放心吧。她比我们预想中的要坚强很多。”
那一夜,宋采薇决定给陆予心断奶。半夜,予心又哭着要奶喝,宋采薇起来给她泡奶粉喝。可是,予心一碰到奶嘴瓶就用舌头顶出来,左右摇头,就是不肯喝一口奶。
宋采薇心软了,就要打算放弃的时候,陆隽尧安抚道:“这是一个必须要面对的过程,藕断丝连对心儿来说更痛苦。”
宋采薇左右摇摆,只觉得一颗心像是被刀割一般疼痛。这时,育婴师听到予心的哭声后,忍不住过来敲门,得到了允许后她推门而入。
育婴师从宋采薇手中接过奶瓶,安抚道:“太太,还是我来吧。您身上有心儿熟悉的母乳味道,她自然会排斥奶粉。”
育婴师又从陆隽尧手中包过哭泣不止的陆予心,一边耐心地哄劝,一边尝试着给她喂奶粉。大概是哭累了吧,予心终于不情不愿地张开口喝下了奶粉。
等予心又开始安静入睡的时候,宋采薇和陆隽尧大大地松了一口气。片刻,只听育婴师建议道:“太太,您要是放心,让我带心儿两个晚上,渐渐把她的奶瘾戒了。”
宋采薇犹豫,陆隽尧犹豫了一会儿,开口说道:“我们不妨试试?”
最终,宋采薇不得不同意了。看着育婴师将予心抱走,宋采薇的心一阵不舍和难受,就好像是要离别似的。
宋采薇和陆隽尧重新躺在床上,熄灯不久后,陆隽尧听到了身侧传来宋采薇低低的抽泣声。
他心里一紧,心疼地环抱着妻子,柔声宽慰道:“我知道你很难过,熬过这段时间,慢慢就会好起来的。”
宋采薇点头,又不想把自己的负面情绪过多传染给丈夫,只能压抑着内心汹涌的愁绪,安静地躺在床上,一夜无眠。
第二天清早,天还没亮,宋采薇已经起来了。她悄声走到育婴师的房间门口,轻轻敲门,然后推门而入。
育婴师笑着宽慰道:“太太,昨晚心儿又醒来了一次,喝了一点奶粉又睡着了。这就是一个很好的开始,放心吧,奶瘾很快就会戒掉的。”
宋采薇又欣慰又落寞,从心儿在她肚子里到现在,她们母女靠着那种无形的纽带紧紧地连接在一起。可是,在一夜之间,这个无形的纽带竟然就被斩断了。
宋采薇眼圈微红虚肿,可以看出她一夜未眠,也曾痛哭过。可是,她也明白,父母和孩子之间,未来会面临着一次又一次的分离。而这只是第一次而已。
宋采薇这两天在家工作,只能让她的助理把文件送到家中。予心只要看到妈妈在就不会哭闹,除了偶尔犯了奶瘾哭闹外,大部分的时间都很乖。
终于,要到她出国工作的日子了。宋采薇竟然比以往都更焦虑和烦躁,是她患上了分离综合症才对吧。
宋采薇跟陆隽尧商量了,在她出国出差的这些天,把予心交给她的婆婆照顾。陆隽尧自然是欣然同意了。
在宋采薇出国的前夕,陆隽尧和宋采薇亲自带着予心和育婴师去了陆家的大别墅。吴芳君一看到予心,慈爱地抱在手中,一脸祥和的笑,逗弄道:“小宝贝,知道我是谁吗?”
予心现在会发出一些咿咿呀呀的声音,她用自己的语言回应着吴芳君的话,惹得大家欢喜不已。
柳愉蝴从吴芳君手中接抱过自己的孙女,轻轻亲了下她肉嘟嘟的小手,宠溺地笑说道:“宝贝,奶奶可想你了。”
陆隽尧看着眼前一幕天伦之乐的温馨样子,眼底流露出欣慰的神色。他笑着说道:“奶奶,妈,这几天心儿要麻烦你们照顾一下了。我和采薇要出国工作几天。”
吴芳君看了宋采薇一眼,什么都没有说,尽是抱着予心走到客厅的沙发上坐了。柳愉蝴微楞,随即笑着说道:“可以可以,你们只管放心,心儿就放在家里吧,也让我们乐呵几天。”
宋采薇感激地说道:“妈,麻烦您了。心儿刚断奶不久,情绪波动可能有点大,劳您多费心了。”
“放心吧,这不还有育婴师在嘛。”
宋采薇离开前,跟予心郑重地告别,并保证她在几天后一定会回来接她回家。虽然予心听不太懂,但似乎也被妈妈的话音安抚了下来。
陆隽尧和宋采薇驱车回到自己住的别墅,路上宋采薇到底还是忍不住哭了起来,心疼又不舍。
她向来果断利落,从未拖泥带水,可是身为人母后,她发现自己竟然是这么脆弱和不堪一击。
第二天,宋采薇打起精神出发了。她嘱咐陆隽尧一定要每天去陆家大别墅看一看女儿,陪她多玩一会儿。至少,让她意识到,爸爸还在身边。
时间堪堪而过,宋采薇在国外已经四天了,还有两天就能回国了。这四天,对于宋采薇来说简直是度日如年。
却说,这一天,陆隽尧会议开到一半的时候,手机铃声响了起来,是他的母亲打来的电话。
陆隽尧说了声抱歉,然后大步流星走到会议室外,按下了接听键。只听柳愉蝴紧张担忧地说道:“隽尧啊,心儿发烧了,39度多,现在育婴师也束手无策了,怎么办啊?”
陆隽尧的心一紧,眉头微微跳了下,脸上的担忧和焦虑一览无余,微微提高了音量说道:“快送去医院啊。”
这时,侯琳在角落里看到陆隽尧那难得一见的慌张,终于还是忍不住走上前,问道:“陆总,出了什么事情?我能做什么吗?”
陆隽尧回过神来,犹豫了一下,开口沉声说道:“我必须得离开一下。”
“可是,这个会议的客户很重要,如果失去对我们的公司损失很大。”
陆隽尧犹豫了,一边是女儿,一边是工作。侯琳见向来果断的陆总犹豫了,心想看来这件事对他来说真的很重要。
侯琳踌躇了一会儿,始终不舍得让所爱的人为难,鼓起勇气说道:“陆总,这个项目我从头到尾也都有参与其中。如果您信任我,让我去试着把会议继续下去?”
陆隽尧深深地看了一眼这个比他足足小了十岁的女孩,看她一脸坚定不挠的样子,竟然渐渐产生了一股信任感。
回想她这一年多在公司里的表现,不算惊艳,但稳重妥帖。犹豫了一下,只能死马当作活马医,皱眉沉声说道:“交给你了。”
还没等侯琳回应,陆隽尧已经头也不回地离开了,他归心似箭,恨不得一秒钟就能转移到女儿的身边。
陆隽尧赶到医院儿科室的时候,柳愉蝴抱着满脸通红,无力趴在肩头的孙女走了出来,等着育婴师去取药回来。
陆隽尧大步流星走了过来,予心一看到爸爸,从奶奶的肩头抬起头,向他伸出双手要抱抱。
陆隽尧心疼又暖心地从柳愉蝴手中接过女儿,温柔地揽在怀里,额头贴着女儿滚烫的额头,担忧心疼地问道:“宝贝,怎么样了?”
陆予心咿呀两声,又趴在了陆隽尧的肩头,不哭也不闹。陆隽尧只恨不得自己能够替女儿受苦。
“医生说了,心儿是病毒引起的发烧。开了小儿退烧药,回去吃了药就能退烧。”
当育婴师回来的时候,看到陆隽尧的脸色铁青难堪,心里一阵惶恐。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早上心儿突然就发烧了。
刚开始只是低烧,她给孩子物理降温后就退烧了。没想到,没过多久又突然发烧了,度数还比原来高。
于是,她就给心儿用了退烧贴。可是,不仅没有退烧,而且还高烧不退。心儿毕竟是富贵人家的孩子,她也不敢随便去尝试什么法子,因而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陆隽尧驱车载着女儿她们回别墅,他自己亲自照顾着女儿,终于退烧了。然而,他还没有彻底松一口气,到了晚上,心儿又开始高烧了。
育婴师给心儿喂了药,哄着她睡着了,对陆隽尧说道:“先生,心儿已经睡了,您也歇息一会儿吧。”
陆隽尧刚坐在沙发上,侯琳给他打了电话,说道:“陆总,会议进行得很顺利,您放心。”听到这个消息,陆隽尧只是轻描淡写一笑,说了声辛苦了就挂断了电话。
他现在只是比较担心女儿而已,现在对于他而言,什么成就感事业心都不重要了。育婴师问道:“先生,要不要打电话跟太太说一声?”
陆隽尧摇头,沉声说道:“不用了,她除了平添担忧也不能为心儿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