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路小跑进1803室,等听到老太太的说话声飘过去后才忍不住往外看了一眼。
邱沉竟然落后了几步,他正皱着眉头往1803室里面看。跟他对视上的时候,我难堪地想跟他解释,但他却冷漠地转开视线走远了,就像他又不记得我是谁了。
我失落地转过身靠在墙上,心里有一阵阵的无力感。
我怕他永远都记不起来我,毕竟医生都不能跟我保证邱沉能记起所有的事情。
不远处传来一声闷哼,周季安在看我,他紧紧咬着牙显然是在忍痛。
我尴尬地冲他笑了,走过去看到他脑门上有豆大的汗水往下流,我实在不忍心看下去了,移开视线问他:“又痛了?要不,先吃一片止痛药吧。”
医生说周季安的胫腓骨粉碎性骨折,四处裂缝,只能靠静养。
周季安连连摇头,十几秒后才开口断续道:“没……关系,我……我熬得住。小遇,把……把兼职辞掉……夜里……夜里危险。”
“好,我知道的,你不用担心。”嘴上这么说,我是没打算真辞的。
邱沉爸妈一直没离开,我也不敢过去探望邱沉,下午三点多,我妈跟后爸也赶过来了。我妈一看到我就抬手要抽我耳光,我本能地避开了,那一巴掌重重地打在了我背上,真疼。
“都是你,看看把小周害成什么样了!”她必须抢着教训我,这样后爸就不会觉得她偏袒亲生女儿而忽视继子了。小时候去后爸家,不管出什么事我妈都会先责骂我一顿,如此,后爸有时候反而会帮我说上几句好话。
“不关她的事!要骂……骂开车的……人!”周季安痛到连说话都在抽气。
三个大人围着病床问长问短,我站在旁边茫然看着,时不时听我亲妈骂我两句。我早就习惯了她这种作风,倒是没什么感觉,可周季安每每听到都要维护我几句,以至于我妈后来再也不敢骂我了。
快四点时,我打破了悲伤的气氛:“妈,叔叔、阿姨,待会儿晚饭我请你们……”
“我们就在医院食堂里随便吃点。”后爸负气不看我,倒是周季安妈妈,瞄着周季安的神情后为难地看向了我。
我强颜欢笑道:“也行。不过外面买的到底没自己做的营养卫生,季安的晚饭由我来做吧,我现在就回去熬点鱼汤,清淡又营养。”
后爸黑着脸就拒绝:“不用。”
“要的要的!”周季安妈妈拉住后爸的衣服,笑着看向我,“小遇,那就麻烦你了。”
我跟他们道了别后默默退出了1803,远远看了看1818,我还是情不自禁地走了过去。
我假装像路人一样经过,邱沉走着路突然趄趔一步,然后一手捂头一手扶住了墙。老太太着急地跑去扶住了他:“头又痛啦?怪我怪我,你别急着回想以前的事情了,不记得就不记得。”
邱沉面朝门的方向,他无意间抬头看过来,立马拧起眉头。眼看老太太顺着他的视线也朝我看来,我情急之下赶紧闯进了对门病房。
“我怎么看着像那个狐狸精?”老太太的声音灌入我耳中,我愣怔几秒,回神抬头时发现病人和家属都在疑惑地问我是谁,我只好连连道歉说走错了。
好在老太太没有穷根究底,我急匆匆赶回去买菜熬汤。
我热出一身汗,好在赶回医院时才刚刚过六点。
我妈一看到我就丢过来一个白眼:“怎么现在才来?小周都要饿坏了!”
我没辩解,为了赶时间我来回都打的出租车,回去又马不停蹄买菜做饭,到现在连水都没来得及喝上一口。可周季安是为了救我才躺在这里的,没有他,断腿的就是我。
没人帮我说话,只有周季安不高兴地说了句:“我什么时候饿坏了?小遇来的时间刚刚好。”
我妈难堪地冲他笑笑,从我手里接过保温盒时恼恨地瞪了我一眼。
“那盒是什么?”我准备了两份饭菜,另一份是邱沉的。
我下意识把第二袋保温盒往身后藏了藏:“我一个好朋友也住了院,这是给他准备的。”
依旧是周季安给我解的围:“我饿了。小遇,你过去看你朋友吧,早点回家休息。”
我点了几下头,压根没敢看他。
为了不让我妈他们看出端倪,我故意往电梯口的方向走了几步,然后猫着腰趁他们不注意迅速跑返。
1818室里只有邱沉跟护工,他面前摆了好几个饭盒,应该是别墅里的保姆给他做的。
我深吸了一口气,笑着走了进去:“已经吃过了啊?我给你熬了鱼汤,还能吃得下吗?”
邱沉疑惑地盯着我看了一会儿,然后皱眉捂前额,好像很痛苦。
我不知所措地又做了一遍自我介绍:“我是郑可遇,我们今天见过的。你是不是头痛了,那我把鱼汤放在这里,你想吃就吃两口吧?”
我怕继续站在他面前,会惹得他继续回想我是谁,到时候他只会持续头痛。
所以我放下保温盒就依依不舍地退出了病房,躲在门外偷偷看了好几眼,却发现邱沉只是盯着保温盒发愣,根本没有打开尝两口的欲望。
心里顿时罩下浓浓的失落,我很怕,万一他真的不再记得我,我该怎么把他给追回来?他当初为了对孩子负责所以跟丁悠然领了证,万一丁悠然赖着不肯离呢?
越想越心烦,我在1818室门外坐了好一会儿,最后因为担心我妈他们出来看见,只好小心翼翼地离开了18楼。
我不想回家,晚点我想摸回1818陪邱沉,多看两眼也是好的。
肚子饿得咕噜响,我下楼想去买点东西吃时竟然碰到了丁悠然的妈妈。她一看到我就露出咬牙切齿的愤恨,不过她并没有对我下手,而是问我知不知道邱沉住在哪间病房。
我皱眉盯着她看了几秒:“阿姨,邱沉现在状态不好,你找他有什么事情吗?”
“他爸爸跟我们说悠然跟邱沉的婚必须离,让我们多做做悠然的思想工作。这不是过河拆迁吗?忘恩负义!我们家悠然被邱沉害成这样,以后很可能再也不能生孩子了,他们家倒好,说离就离?我要跟邱沉讨个说法的。”
我很不喜欢他们家的强盗逻辑,错永远在别人身上,他们永远都是受害者。
我把她拉下电梯往外拖:“阿姨,我们聊聊。”
“我们有什么好聊的?你撒手,我去找邱沉!”
丁妈妈推开我就想继续上楼,我情急之下只好搬出了罗九川:“阿姨,你别忘了你女儿怀的是罗九川的孩子,你凭什么让邱沉负责?开车想撞我的也是你女儿,我还没报警追究你女儿蓄意谋杀呢。您要是执意闹邱沉,那我现在就报警。”
丁妈妈果然顿住了,她震怒地回转身瞪我,好像随时都会扑上来撕我。
“阿姨,你是不是也没吃晚饭呢,一起去吃吧。”
她被我的话吓住,不情不愿地跟出了医院。我想知道丁悠然背后有谁在指点,我觉得按照她爱哭哭啼啼又冲动的性格,绝对没那么大能力在亲子鉴定上造假,毕竟当时邱沉和老太太都在。
丁妈妈明显饿坏了,我等她吃到七八分饱时才斟酌道:“阿姨,罗九川跟我说过想照顾丁悠然母子一辈子。事情已经变成这样,邱家肯定不会再让丁悠然做儿媳妇的,您不如考虑考虑让罗九川负责?”
“呸!他负责个屁!他就是个禽兽,我好好的女儿被他毁了!”丁妈妈当下摔了筷子,红着眼眶瞪我,“是不是你撺掇罗九川在婚礼上搞破坏的?”
我目瞪口呆,被她的怀疑气笑了:“我要是有那个本事,还能被你女儿抢走邱沉?”
丁妈妈露出怀疑的眼神:“那你怎么跟罗九川走得那么近?悠然就是觉得你把罗九川撺掇来的,不然怎么会恨不过开车去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