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邱沉住院,老太太肯定已经通晓了大概经过。
丁悠然被这么一撵,咬着下嘴唇没说话,眼里的泪水悄无声息地滑下,想来很委屈吧。而我,除了心疼只有自责。
邱如一心软,看丁悠然那样忍不住帮她说了话:“妈,多亏悠然及时送小沉过来,这两天也都是她在这里照料……”
老太太声音一抬,气冲冲地打断她的话:“你闭嘴!要不是她,小沉能进医院吗?还有你!”
她说着又瞪住我,骂咧一句:“一路货色!”
我握住拳头,咬紧牙关忍了又忍。
“妈~”邱沉又嘶哑地喊了一声,“是我喝多了,不怪她们。”
她们……
他在帮我还有丁悠然说话,心里不由得酸了下。
“阿姨,对不起,我该看着他点儿的,以后再不会让他喝了。您消消气,我这就走。”丁悠然噙着泪冲老太太她们点了点头,一阵风似的离开了病房。
邱沉的眼神黯淡下来,盯着房门愣神两秒后才朝我看来,像是有话要说。
他都躺那了,我哪舍得让他为难。况且刚才丁悠然做了表率,我总不能犟着让所有人都不自在。
所以我主动向她妈低了头:“阿姨,我马上出去,有什么需要就喊我。”
我舍不得像丁悠然那样离开,离邱沉近点心里才踏实。
老太太没搭理我,不过还没走出病房我倒是听到瑶瑶不轻不重地“嘁”了一声,说不在意那是假的。她是老太太相中的未来儿媳妇,而我在她们眼里只是个“货色”,想想就悲哀,却又无能为力。
我就近坐在地上,这才发现心里有一阵阵的抽空感,我知道这是后怕,万一就此跟邱沉永别,我会抱憾终身。
病房里时不时传来老太太的骂声,我隐约听到陆重七在讲邱沉住院的经过。
原来那晚丁悠然让人帮忙把邱沉抬进房间后确实没走,她半夜发现邱沉呕吐时有血掺杂其中,当机立断就把他送来了医院。陆重七说他当时不知,应该是在处理周季安跟我的事。
过了会儿,陆重七跟老太太解释的声音突然变清晰了:“小沉的手机落在了酒店,是丁悠然让朋友帮忙取回来的,又不是有意不接您电话,您老别气了。”
我抬头一看,房门开了,瑶瑶骄傲地抬着下巴走到我跟前。
“喂,你,去福记买碗粥回来。”她说着从钱包里掏出两百块往我身上一扔,转身进了病房。
我气得发抖,她这算什么意思?我又不是摇尾乞怜的小狗,更不是她颐指气使的佣人!
我真想冲进去把这两百块摔到她脸上,可深吸了几口气后还是捏着钱走了。
这粥是买给邱沉吃的,我犯不着在这个节骨眼上起冲突。
买完粥回来她们还没走,我鼓起十二分勇气敲了门,敲了很久才听到陆重七叫我进去。
瑶瑶大小姐似的朝我摊开一只手,意思让我把粥递给她。
我咬咬牙没给粥,经过她身边时把两百块放上了她手心,然后走到病床边想亲自喂邱沉。
瑶瑶顿时拉下脸来:“什么意思啊你!”
这时候老太太突然冷哼了一声,我头皮发紧,想想还是没敢继续犟下去,犹豫着把粥放上了床头柜。
瑶瑶立马用胜利者的姿态把我扯开,这时候邱沉哑着声发了话:“你们去吃饭,可遇陪我就好。”
瑶瑶听他这么一说,摔下手里的勺子就开始冷笑:“你以为我稀罕低声下气伺候你啊?别做梦了,我只是代表我爸妈来探望一下。姨,中午有人约我吃饭呢,就不陪您了,麻烦姐姐跟姐夫晚点送姨回家。邱沉,姨年纪大了经不起闹腾,我奉劝你别再让她老人家操心了。”
她有意无意地瞥了我一眼,然后像一只高傲的孔雀抬着头挺着胸走了,只留了个窈窕的背影。
头又开始痛了,瑶瑶看着真不好对付,她的意思是说她已经退出了吗?
想谈个恋爱却搞得像嫔妃争宠,我越想越不是滋味。
“哼!我看你是越来越不像话了!”老太太很生气,冲着邱沉就发怒,可一看到他虚弱的样子又灭了火气。她看都不看我,甩甩手也出了门。
邱如一不放心:“小郑,麻烦你照看小沉一会儿。重七,我们快去看看妈。”
“姐姐放心,我会一直陪着。”
等人走净,我赶紧冲到床边握紧了邱沉的手。
想到差点跟他阴阳相隔,我就怕得发抖:“以后再也别喝酒了,行吗?”
看他张嘴,我赶紧捂住他嘴巴:“你别说话,点头摇头就好。”
他无奈地笑笑,扯开我的手:“让你担惊受怕了。刚才我妈态度不好,我替她向你道歉。”
我摆出最灿烂的笑容摇了头,又跟护士确认过可以让邱沉吃粥后才开始喂他。
他每吃一口都要皱一下眉头,因为咽下去时喉咙会疼。
我不由得想起当初被他喂饭的情景,想着转移他的注意力就说起了那时的感受:“记不记得之前我住院时你喂饭给我吃?其实那时候我就喜欢你了,那顿饭吃得可累了,怕护工阿姨看到,又怕你看出来我的小心思……”
“呵呵。”他笑了,声音沙沙的特别性感,“看出来了,你当时脸红得要命。”
我窘迫得瞪了他一眼,又舍不得真瞪,所以难免娇嗔。
有个能恣意表达爱慕的正式身份,真好。
他呆了几秒,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我,突然抬手点了下自己嘴唇。
“口渴吗?”我放下粥刚要去倒水,他拉住了我。
我一个趄趔摔到了他身上,顿时吓坏了:“没压疼吧?对不起,我没站稳……唔。”
他勾住我脖子就亲了上来,唇舌相逐,辗转缠绵,最后还意犹未尽地在我嘴巴上舔舐几下。我就像触了电,临末颤了又颤。
我的脸一定很红,因为直接烫到了耳朵根。
“可遇,你笑起来很美,脸一红更美。”邱沉从没这么夸我,虽然喉咙伤了,可我却觉得这是世界上最动听的声音。
那天下午邱家迟迟没再来人,想是邱如一她们在故意给我腾时间好跟邱沉单独相处。
当天输完液后已经下午四点多了,邱沉不喜欢身上的味道,我突然就想到个问题,心里顿时不痛快了:他住院这两天,丁悠然不是帮他擦过身子吧?
“我洗个澡。”他到底身体底子好,声音已经恢复了几成。
我赶紧压下不痛快扶他起床,可还是没忍住醋意:“丁悠然送你来的医院,还寸步不离地照顾你,对你真是有情有义。”
邱沉脸色微变,盯着地面没看我:“可遇,我跟她已经结束了。我跟她当初分得很匆忙,没好好谈过,出院后我会跟她说清楚。”
“你那晚对她的敬酒……”来者不拒,说到底还是没放下那份感情吧?
我用力咬了下舌头,生生咽下后面的话,然后挂起笑脸掩饰着内心的不安。
邱沉微微一眯眼,声音冷静下来:“你跟我说过怎么跟周季安分的手,公平起见我是该跟你坦白我的过去。两个月前是悠然甩的我,她生性爱玩,那次我亲眼看到她在酒吧跟一个男人亲热……我跟去酒店在大厅等了一夜,她第二天退房时看到我就主动说了分手。”
我一阵愕然,丁悠然长得甜美,眉眼里都是乖巧气,没想到竟然会给邱沉戴绿帽,我本来还以为是邱沉负了她。
可她现在摆明了想跟邱沉复合,不觉得尴尬吗?
我看着邱沉心里五味陈杂,为什么丁悠然在他心里还占据着一席之地呢?快点忘了她行不行?
“对不起,我不是有意提这事的。我今天早上才打听到你进了医院,不然我早就过来了。”那晚差点被周季安侮辱的事情在我舌尖上绕了半天还是没能说出口,我想还是以后再跟邱沉说吧,先让他安心养身体。
他进洗手间冲澡时,我接到了刘阿姨的电话,她喜滋滋地说我爸要转院了:“听说新医院的医生可厉害了,老郑还没过什么恢复黄金期,说是十有八九能看好呢!那里服务也好,不用我一个人端屎端尿伺候……”
我隐隐生出担心,忍不住问她:“阿姨,新医院的费用高吗?”
她有点不高兴了:“也不算高,一个月几万块吧。”
“这么贵?”
“老郑的血压可是高了好一段时间了,血糖还不咋正常……”她叽里呱啦说了很多,大意是我爸必须转院,否则活不了几个月。
彼时我一点都没怀疑这次转院有蹊跷,想到这么久都没回去看过我爸,我百般自责,哪里还说得出半个反对的字。没钱,那就努力赚。
等邱沉出院后,我要抽时间过去照顾我爸几天。
我没把我爸的事告诉邱沉,因为我不想被他家里人看轻。我跟他在一起不是为了他的钱,他给过我多少钱我都记好了账,以后我肯定会慢慢还给他。
邱沉洗完澡出来时,陆重七带着护工来了,我没敢看他。
“可遇,回家去好好睡一觉,明天帮我带点换洗衣服来。”邱沉的意思不用我陪床,看他跟陆重七眼风交战的样,估计是有话要谈。
我犹豫半晌终是点了头,这两天透支太多,再不好好休息我也该倒下了。
“好,那我明天一大早就过来,再给你煮点清粥什么的带来。”我又冲邱沉咧了个笑脸,一转头却发现陆重七正一眨不眨地看着我,有点看呆了的样子。
我低头喊了声姐夫,匆匆离开了医院。
买好菜赶回清秋苑已经靠近七点,我一开门就傻了眼,因为丁悠然正大大方方地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手里还拿着一包薯片,俨然一副在自己家的样子。
她闻声回头,一看到我就摆出了战斗的姿态:“郑可遇,你离开邱沉吧,我怀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