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人是从背后的楼梯下来的,脚步匆匆,苏暖只当是楼上的人借道下来,可没想到那人却突然扼住她的手腕。
心脏飞速跳动的时候,她下意识地用另外一只手去攻击对方,岂料听见一道有些耳熟的声音——
“是我。”
苏暖一怔。
这时候不远处正好有车灯闪过,透过茂密的树叶从她眼前掠过去,隐约照在男人肤色有些黝黑的脸上。
苏暖的脸色顿时从紧张转变成了惊喜,“老赵!”
男人见她认出自己来,咧开嘴一笑,一口白牙仿佛能晃着人眼,他笑容憨憨的:
“我刚刚在楼道上看到你还以为自己认错人了,特地跟下来看看,原来真的是你,阿暖,你都成明星了,比以前更好看了!”
老赵是苏暖曾经住在这里的时候的邻居,是一名清洁工,今年也才三十出头,但那会儿大家都叫管他叫老赵。
苏暖没想到隔了这么多年还能在这里见到他,既高兴又踏实,久别重逢后还有些伤感,眼眶酸胀,笑道:“你比以前更壮实了!”
老赵请她上楼坐坐,她想着时间还很多,就跟着他上楼。
没想到老赵已经成家了,妻子看着就是性格很好的女人,一听老赵说苏暖是曾经住过这里的姑娘,连忙将人领进屋子里。
走廊有一盏灯坏了,光线不亮。
这会儿苏暖从外面进屋可把老赵的媳妇吓了一跳,盯着她看了好几秒,才惊讶道:“你……你是苏暖?”
那边苏暖还没说话,老赵就洋洋得意道:“我跟你说了吧,我有明星朋友,你还不信我!”
“我也不是不信你,只是压根就没想到,这筒子楼里也能出明星,不过苏暖,你比电视上更好看了。”老赵媳妇客气地打量了苏暖一眼,说道。
苏暖笑笑,然后打了声招呼,“嫂子,打扰了。”
“哪里的话,既然是老赵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你们快去坐坐,我炒两个小菜。”说着,转身进了厨房。
老赵性格豪爽,久别重逢难得高兴,开了几瓶酒,和苏暖坐在阳台上吹风聊天。
这一带风大,尤其是九点多的时候,外面车水马龙,筒子楼里众生百态,可这个时候又是一天内最清闲的时候。
苏暖靠在藤椅上,老赵给她倒了一杯酒,递给她,说:“你看你都当大明星了,我还真不知道要跟你怎么聊天了。”
苏暖一笑,举起酒杯一饮而尽,然后挑眉道:“我酒都喝了,你还跟我来这套?”
老赵哈哈笑了两声,说:“我就知道你丫一点都没变,我成天听到什么明星摆架子啊,给人脸色什么的,我就不屑一顾,我们阿暖肯定不会变成这样的人!”
我们阿暖……
四个字苏暖的眼眶忍不住一红。
这么多年过去,已经很久没人这样叫过她了。
她拿过酒瓶给自己再倒了一杯酒,与老赵碰了杯,喝了一口,问:“你最近怎么样,什么时候结婚的怎么也不告诉我一声?”
老赵难为情地一笑,“我啊还是老样子,没什么文化只能干些粗活。我和她就前不久刚领的证,双方家长吃一顿饭了事了,没有大办酒席。你呢,结婚了没?”
“我结没结婚你不知道吗?”苏暖笑道。
“那还真不好说,我听说这年头的明星流行隐婚,毕竟私人的事情成天被狗仔吹来捧去的,谁喜欢啊。”老赵大大咧咧道。
不过苏暖觉得老赵的话错了,还真有些明星喜欢被狗仔吹来捧去。
“我还单身着呢,恐怕是嫁不出去了。”苏暖自嘲道。
老赵忽然表情认真了下来,问她:“当年你和正铭不是好好的吗,后来发生什么事情了,怎么突然就分开?”
可不是吗,那时候筒子楼里很多人都知道苏暖和秦正铭。
谁都知道他们相爱,也料定了能一起走向白头。
可后来……
想起往事,苏暖都不忍再往深里去挖,只是苦涩地笑笑,说:“天意弄人呗,好了,我们好不容易再见面,不说这些不开心的事情了,喝酒。”
老赵知道她不想说,也不逼她,只是说:“就是觉得你们很般配,没在一起太可惜了,不过你条件这么好,还愁嫁不出去吗?”
苏暖只是笑笑不说话。
老赵点了一支烟,吞云吐雾间忽然问她:“怎么会想着回来看看?”
苏暖转着手里的酒杯,酒上浮着气泡,她看着一个个气泡从眼前消失,忽然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她觉得今天的酒喝多了,人都变得多愁善感起来。
听见老赵问她,她过了一会儿才说:“刚好剧组在附近吃饭,就过来看看,没想到还能再见到你,我算是没白来了。”
两人坐了好一会儿,喝了几瓶酒之后,老赵将酒瓶抢了回来,说:“你一个明星喝这么多万一醉了被人拍到照片怎么办,快别喝了。”
被他一劝,苏暖还真不喝了。
没过多久就起身告别。
老赵将她送到楼下,她的酒量还算好,几瓶酒倒不是难事。
走到筒子楼外面的铁门后,苏暖在门边站了好一会儿。
边上有根大腿粗细木头,大约有两米,上面绑着电线,灯泡就随意地垂挂着,光晕一圈圈地淡开,照在苏暖的脸上。
因为光线太弱,都照不清她脸颊上的红晕,看着只让人觉得苍白。
旁边是锈迹斑斑的铁门发出来的铁锈味,明明很难闻,她却格外留恋,站了好一会儿,也许是觉得自欺欺人了,这才离开。
……
她沿着原路回去,在经过北陵大学后门的时候,却忽然听见有人打骂的声音。
一辆红色的跑车停在后门旁边的树荫下。
而不远处,几个人围着一个人开始拳打脚踢。
看着像是社会青年。
她原本只打算看一眼,没想到在收回视线之前,居然看见一道熟悉的脸。
那张如花似玉的脸上都挂彩了,可她还是能认出是他。
这个时候,她意识到这是在北陵,突然见到这个人,和当年一幕好像类似,以为是梦。
可一晃神,听见那个人痛叫一声。
不是梦。
就在她站在原地犹豫要不要过去的时候,突然就听见身后方传来几道骂骂咧咧的声音。
她一回头,大约有十几个男人,手里拿着钢管,凶神恶煞的模样。
目光正好锁定在斜对面那些人身上。
她心里暗叫一声不好,飞快跑过去,那些社会青年没料到会有人横插一脚,轻易就被苏暖推开。
她将单膝跪地的男人从地上拉起来,还不等他开口,拉着他就往前跑,边跑边问:“那是不是你的车!”
靳庭风想都没想到居然会在这里遇见苏暖,但眼下情况不妙,他根本没时间多问什么,看着不远处的红色跑车,说:“是!”
“你去副驾驶!”苏暖命令道,而后跳上车子,等靳庭风一瘸一拐地上车连车门都还没关上,她就一踩油门,车子飞了出去。
“你神经病啊!”靳庭风白着脸怒骂道。
苏暖觉得这个人简直是狗咬吕洞宾,头也不转地说:“你听后面什么声音,再迟一步,你这漂亮的脸蛋可就保不住了。”
果然,靳庭风听见机车的轰鸣声,一回头,刚刚那些社会青年骑着好几辆机车呼啸而来。
坐在后面的人手里还扬着钢棍,一副不肯放过他的架势。
靳庭风立马收回视线,心跳加速说:“那你开快点,你行不行啊,不行的话就换我开!”
“闭嘴!”苏暖呵斥道。
靳庭风吓了一跳,没想到平时看上去挺温柔的人,凶起来也是够凶的。
当下果然就闭嘴了。
他自认为自己的飙车技术一流,可没想到苏暖的技术居然能与他平分秋色。
没过多久,那些飞车党就被她远远甩开。
他回头看了一眼,得意一笑,却是扯动嘴角的伤口,倒吸了一口气。
最后靳庭风威胁苏暖必须将车子开到医院,否则他就投诉她酒驾。
苏暖在烧烤店就喝了不少的酒,在老赵那又喝了些,身上的酒味不难闻到都难。
她以前就觉得靳庭风这个人挺贱的,这过河拆桥的本事比起当年又更甚一筹了。
……
护士在给靳庭风上药的时候,他忽然接到了电话,对电话那头的人说:“我在医院。”
说完后,他就挂了电话。
过了好一会儿,他以为苏暖已经走了,随意开口问了一句,“刚刚跟我一起来的那个女的呢?”
“好像在外面的椅子上坐着。”护士说道。
“你出去把人给我叫进来。”他随意指了名护士。
他那张脸就算被人打了,也十分有魅力,随意差遣人,对方都是甘之如饴。
苏暖走到门边,闲闲地看了他一眼,“我可以走了吧?”
靳庭风抬手示意她走近一点,苏暖眉头一蹙,慢慢走过去,却听他警告道;“今晚的事不许给我说出去!”
苏暖眉梢一挑,“你是说哪件事,你被社会青年围殴吗?”
“你!”靳庭风咬着牙,忽然就看到一道高大的人影从门外经过,扬声喊道——
“正铭,我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