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老太太怒视着叶宁,平日里总是眯着的眼睛也瞪大了,眼里闪着愤怒的光:“叶宁,你这是忤逆长辈!”
叶宁毫不退让,不甘示弱地瞪着他:“祖母做的为老不尊的事情也不少,咱们彼此彼此。此外,祖母只能带一个丫鬟前去,在寺庙期间,吃穿用度与庙内姑子一致。”
叶老太太几乎要吐血三升,叶宁自回来以后一向安分守己,上次受了家法都没敢辩驳一个字,看不出她原来是在韬光养晦啊,手里握着自己的把柄就等着这一刻呢。
叶老太太试图挣扎一下,眼神闪烁了起来:“你提得意见我会考虑一下。”
叶宁突然呵呵笑了起来,开口说道:“祖母觉得我是在提意见?恕我直言,如今祖母没有资格和我讨价还价了,如今这是我的要求,在我看来,这是最两全其美的法子了,其他的路,无论祖母选择哪一条,都是死路一条,还是祖母觉得用自己一死换我父亲仕途一时受损很值得?”
叶老太太大怒,狠狠地拍了桌子,用拐杖指着叶宁,大声怒骂:“放肆!”
叶宁无所谓地笑笑,叶老太太已经没招了,不过黔驴技穷,外强中干罢了。
叶老太太疲惫地闭上了眼睛,自嘲似的笑了起来:“好,我依你所言。”
叶宁点了点头,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希望祖母说到做到,我已经为祖母择了好去处,到时候祖母自己提出便可以。”
叶宁转向朱嬷嬷,上下打量了两眼:“朱嬷嬷一向是祖母的左膀右臂,很多事情,都是朱嬷嬷出谋划策的,帮助祖母达到一个个目的,若是我没记错,给宋婆婆下药的是你吧。”
朱嬷嬷恐惧地看着叶宁,惊慌失措地说:“我也不想的,奴婢也只是听命于人啊……饶命,三小姐饶命啊!”
叶宁笑了笑:“朱嬷嬷慌什么,我又不取你性命,嬷嬷记得自己做过什么吧,就请嬷嬷对自己也做一遍吧。祖父不会对祖母做什么,只怕不能保证不对您做什么?”
朱嬷嬷瞪大了眼睛说不出话来,叶宁是想把自己也毒哑了!
叶宁看着犹豫的朱嬷嬷,转向叶老太太:“朱嬷嬷不是一向忠心耿耿吗?怎么会不愿意为祖母做这点小小的事情,只要你说不出口,我以后也不提,这件事就永远没有人知道了。”
叶老太太这才如梦初醒:“对对,老朱,你喝下去吧,你喝了就再也没有人威胁我们了。”
朱嬷嬷难以置信地看向叶老太太:“老夫人,您不能……”
叶老太太握住朱嬷嬷的手:“老朱,你知晓这个秘密,我也不放心,若是你喝了那个药,我也能相信你不会在老爷面前提起了,咱们一起去清修,安安稳稳的……”
叶宁冷笑着看着争执着扭成一团的两人,默默转身离开,还没走出颐安堂的院子,里面传来了痛苦的尖叫声,同多年前宋婆婆的惨叫声一样,又渐渐平息了下去。
宋婆婆安静地跟在叶宁身后,一言不发,回到韶韵阁。
叶宁叹了口气,握住宋婆婆的手,良久,才艰涩地问道:“婆婆可会怪我?”
宋婆婆看着叶宁覆在自己手上的手,叹了口气:“小姐的难处,奴婢明白。”
要说不怪,要说不失望,那是假的,林姨娘含恨离去时不甘心的双眸,还时时浮现在她的脑海里,一双杏眸还痛苦地睁着,带着无限渴求想活下来的心愿。小少爷刚刚落了地,还没来得及听他的哭声,还没来得及看看他,抱抱他,就用竭了力气……
自己被灌下哑药的时候,嗓子里想火烧的一样,拼命地想闪躲,可被人狠狠地钳制住了,痛苦地嘶吼着,直到再也发不出声音来……
自己苟且偷生多年,直到听说表小姐和三小姐要来沐川院,苦心设局,只盼有一日能手刃仇人,为姨娘报仇,为自己出口恶气,可如今小姐为了保住二爷的声誉,只是让那老太婆去寺庙清修,自己怎能甘心呢?
叶宁叹了口气:“嬷嬷,对不起!我不能拿父亲的未来去赌,也不能伤敌八百自损一千。此事确实不宜声张,而且即便告诉了祖父,在他眼里,什么都抵不过叶家的前程,即便他当初深爱着林姨娘,也未必会在这个节骨眼上对她有什么惩罚。婆婆,我不是不恨她,她所做的已经一件一件报复在她身上了,叶明弘没了,陈殷仪肚子里的孩子也没了,老天已经把她手里的东西一件一件夺走了,我不要她死,我要她活着,守着残存的那一点念想和回忆,孤孤单单寂寂寥寥地活着。”
宋婆婆别开眼睛抹了抹泪:“三小姐,奴婢知道你是个好孩子,她如今也算是得了应有的报应,奴婢的嗓子也医好了,二爷有你这样的女儿真是三生有幸,我相信姨娘在天之灵也能安息了。若是为了报复她,毁了二爷的前程,奴婢心中也会不安的。”
叶宁点了点头,问道:“婆婆以后有何打算?可愿意随我们同去京城?”
宋婆婆笑了笑:“我无儿无女,无依无靠,还有何处可去?自然是愿意留在府里的。”
叶宁也笑了笑,握住宋婆婆的手说道:“那自然是最好不过的,青竹,先收拾出一个房间出来给婆婆住着。婆婆,您先住在我院子里,随后,我会和父亲说,让您和父亲相认的。”
宋婆婆点了点头,似乎想起了什么,对叶宁说道:“小姐,侯爷在马车里等您许久了,让我事情结束后告诉您一声。”
叶宁一惊:“侯爷在等我?”在颐安堂已经折腾了一个多时辰了,他还在等着吗?
叶宁匆匆忙忙跑到侧门时,顾清瑜的马车还停在那,叶宁一路跑了过去,站在马车前,突然就止住了,定定地看着马车的帘子。
顾清瑜撩开帘子,看向站在马车旁的叶宁:“傻站着干什么,外面风大,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