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青雪推门而入时,初九正在卧坐在床榻上发呆。
纪青雪忍不住出言提醒:“你背上有伤,别碰着了。”
初九见她来了微微有些发愣,像是没有想到她居然会来看自己。
她沙哑着问:“你怎么来了?是他让你来的吗?”
纪青雪摇头,又顺手搬了个凳子很自然地坐在她的床边。
嗯?不是容声叫她来的?初九有点不明白了,她不是应该很讨厌见到自己吗?
纪青雪看穿了她的心思,直接开门见山地说:“我来是有事情要问你。”
初九心里“咯噔”了一下,难道她知道了什么?一时之间,她竟然不敢直视纪青雪的脸。
初九埋着头,有意回避她:“有什么事情,你要问就问吧。”
“好。第一个问题,你为什么你要帮司马镜悬!”
“自然是为了荣华富贵。”
初九回答得很快,仿佛她就是这样一个贪慕虚荣的人。
纪青雪淡然一笑:“是吗?”“当然了。”初九重重地点头,怕纪青雪不肯信她,她又做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这世上只有钱和权利才是最真实的。我帮了他,日后自然少不了五毒门的好处。人往高处走,为了这些放弃一些无关紧
要的东西根本没什么大不了的。”
初九的话让纪青雪听了很想笑,真是个嘴硬又心软的姑娘,都这种时候了竟然还想着糊弄自己。
纪青雪扯出一丝笑意:“行了,阿炎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我了,所以你在我面前也不遮掩什么。”
初九刚摆好的架势,瞬间就跟霜打了的茄子似的,她懊恼道:“他不守承诺!”
明明刚开始说过,对容声和她都要一瞒到底的,结果还不是什么都招了。
纪青雪被她的反应给气笑了:“这种事情你不告诉我们,那你打算和他一起瞒着我们多久?你还敢责怪阿炎不守承诺?”
初九是药王宇文济的女儿,他离开的时候,纪青雪答应过会好好照顾她的,可是现在却让她深入虎穴。
“是我没有照顾好你。”纪青雪有些自责的说。
初九猛然抬头看她:“我不是小孩子,不需要你照顾!”
纪青雪眼神微冷:“你的确不是什么小孩子了,都已经制出了人蛊傀儡,恐怕你师父都没有你厉害!”
话音落地,初九立刻噤了声,如果师父知道,自己擅自用了禁蛊之术,肯定得把自己逐出师门。
“是司马镜悬拿五毒门人威胁你?”
沉默半晌,初九终于肯说话了:“五毒门人没有一个是贪生怕死的。”
虽然五毒门行事乖张,但也不是什么大奸大恶的教派,只是做事说话随心所欲了一点而已。
“既然不是这个原因,那是为什么?”
初九淡淡地说:“他需要有人帮他,在苗疆制蛊高手非我一人。那个人就算不是我,也可能是别人。”
所以还不如是她呢,至少她会把事情努力降到可控的范围里。
而且在关键时候,她说不定还能发挥意想不到的作用。
她之前找过南宫炎,说她会一直盯着司马镜悬,如果他有什么异动也会告诉他,所以南宫炎才会那么人蛊傀儡的弱点,都是初九告诉他的。
初九用余光看了看纪青雪,又飞快地移开了视线。
纪青雪勾着笑容:“你有话要跟我说?”
“对不起。”初九由衷地道歉,“摄魂术的事情我虽然是逼不得已的,但终究对你造成了不可逆的伤害。”
要留在司马镜悬的身边,就必须要取得她的信任,所以那个时候她必须要那么做。
后来她眼睁睁看着司马镜悬给她喂汤药也根本阻止不了,心里真的非常愧疚,这一声道歉来的是有些迟了,但是初九必须要说。
纪青雪突然变得严肃起来:“你的道歉我不接受。”
初九勉强地笑了笑:“你生气也是应该的,左右我人就在这里,你要怎么样我都毫无怨言。”
纪青雪摇头,说的却是别的事情:“你认识墨千泷。”
不是疑问,是肯定。
初九怔愣片刻,随后道:“连这个你都知道了?”这事儿她可没有告诉南宫炎。
看她的表情纪青雪就知道了,事情果然如她所预料的那般,初九见过墨千泷,她就是当日教会墨千泷那首曲子的神秘黑衣人。
“我也不想对你用摄魂术,那时司马镜悬对我并非完全信任,所以我只好一边做不得已的事情,一边在私下里偷偷做手脚。”
在得知东晟即将出使大燕,初九悄悄跑去找了公主墨千泷,并且设法取得了她的信任。
她教会了墨千泷吹曲子,并且告诉她,只要她吹首曲子就可以控制纪青雪,让她痛不欲生。
墨千泷信以为真,但她不知道,那首曲子却是解开纪青雪身上摄魂术的关键。
墨千泷的事情不过是初九在被逼无奈下孤注一掷做的一场豪赌。
她赌以南宫炎对纪青雪的感情是绝对不会对墨千泷假以辞色,而墨千泷太过心高气傲,在这种情况下肯定会受挫。
等墨千泷自乱阵脚,就会被嫉妒蒙蔽了眼睛,失去自己所有的判断力。然后肯定会用自己教给她的方法对付纪青雪,会不择手段除掉她。
她把每一步棋都已经算好了,她就是要借墨千泷的手解开纪青雪身上摄魂术的禁制。
“摄魂术本身对人体的伤害就非常大,摄魂术刚刚解开的时候人会遭受极大的痛苦,如果挺不过去那就真的过去了。”
初九迎着纪青雪的目光,轻声说道:“对不起,害你受了这么多的苦。”
虽然她真的已经尽力了,但是她也知道,有很多事情伤害已经造成了,即便说再多的对不起也是没有用的。
听到初九的话,纪青雪心里的结也终于打开了,也松了一口气。
纪青雪不自觉地放低了声音:“在他的身边你自己小心。”
初九笑了笑:“左不过是一条命而已。”
紧接着,初九像是想到了什么,她急忙说道:“这事儿你可别告诉容声,与其让他担心我,还不如让他讨厌我。”
这样起码他会好过一点,因为抱着这样的想法,所以才有了小树林的那场戏。
纪青雪心说,真是傻得可以。不过她嘴上还是应承说:“好,我不会告诉他的。”
——因为他已经听到了。
门外,容声靠着墙壁,埋着头,谁也看不清他此刻的样子。
“初九。”容声喃喃道。
那时一幕幕在他的脑海中闪过,等他终于抬头的时候,他脸色阴沉得可怕。
“你以为这样我就会心安理得了?”初九你还真是够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