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家一连来了两个皇帝,溪杏月没有觉得蓬荜生辉,反而觉得十分头疼。
“杏月。”
九阙顶着下人鄙夷的眼光,端着宵夜进了溪杏月的房里。
反正在溪家下人的眼里,他已经成了溪杏月的男宠,那男宠进她的房间里服侍,应该也是很正常的吧。
溪杏月恹恹地看着他:“你怎么来了?”
九阙将宵夜搁在桌子上,轻声训斥道:“你还好意思问我,晚膳的时候你根本就没吃几口,这不是怕你饿肚子,所以才给你送宵夜来啦。”
溪杏月将双手放在桌子上,整个人有气无力地靠了上去:“我不想吃。”
溪杏月自小就有这个毛病,心里一有烦心的事情胃口就变得很差,九阙可不打算惯着她。
“看看自己都瘦成什么样子了。这可是我亲手做的桂花圆子酿,你要是不肯吃,我就直接来硬的了啊。”九阙恶狠狠地威胁着,大有她不吃就真的直接上手的意思。
溪杏月转头看他一会儿,还没有看多久,九阙就败下阵来了。
九阙本来就是装腔作势的,哪里舍得对她来硬的啊。
他柔声哄着:“杏月你好歹吃一点啊,别伤了自己的身体。你不心疼,我还心疼呢。”
溪杏月受不了他的魔音穿耳,于是便端起桌上的宵夜,慢吞吞的吃了起来。
看着她乖顺的模样,九阙才十分满意的点了点头,这样听话才对嘛。
没过多久,溪杏月就将他做的宵夜吃的一点儿也不剩,九阙替她擦了擦嘴角:“怎么样,我做的好吃吧,有没有小时候的味道?”
溪杏月“嗯”了一声,对于九阙的举动她没有半分排斥,父母早逝,九阙从小就是这样照顾她的,她已经习惯了。
“九阙,我的心里很不安。”
溪杏月的心从没有这样的慌乱过,她是家主,身负溪家的兴衰,如果这次她的决定错了,她有预感溪家也许将会遭受灭顶之灾。
“我害怕。”
溪杏月又说了三个字,可是却让九阙觉得心疼不已。
在他的眼里,溪杏月是他见过最坚强的女子,不管遇到什么问题和困难,她都能解决。
她从未向自己这样示弱过。
九阙安抚似的将人搂进了怀里:“别怕,其实你也知道这一步溪家早晚都是要走的,只不过它比我们预想的来的早了一些。”
溪杏月低声地说:“九阙哥哥,我们成亲好不好?”
这一声九阙哥哥让他有些恍惚失神,犹记得小的时候,每次到曲家来,她就像个小尾巴似的跟在自己的身后,还会软糯糯地叫他九阙哥哥。
可随着年岁渐长,她自接任家主之后,便很少这样叫他。久而久之,想再听她唤一声“九阙哥哥”都成了自己的奢望。
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九阙的双手温柔而坚定地按在她的肩膀上,“杏月,如果我的病治不好,我很快就会……离开你的。”
九阙实在不愿意用死这个字,但再怎么样也是事实。
溪杏月要的东西,他根本就给不起。他爱溪杏月,却也害怕自己无法陪她白首终老。
溪杏月却一点也不在意,她说:“死就死吧。”
大不了一起。
溪杏月自小接受的教导,就是家族责任大于天,也只有在面对九阙的时候,她才会有这样不顾一切的想法。
九阙说她傻,然后又亲了亲她的额头:“再等等吧。”
杏月,我不会让你等太久的。
第二日,百里见舟起了个大早,去向溪杏月说明来意。
只是他话刚说完,溪杏月就忍不住皱起了眉头:“你想要我溪家的血如意?”
百里见舟点头:“正是。之前因为一桩意外,我的妻子心脉受损,姑此特来借贵府的血如意一用。”
溪杏月沉下来,十分不悦地说:“那你也该知道血如意是我溪府的家传之宝,从不外借。”
“在下当然知道了,只不过物是死的,人却是活的。如果贵府愿意答应将血如意借我一用,不管家主有什么条件,只要我能做到,必定倾力而为。”
溪杏月也完全没有想到,百里见舟打的竟然是血如意的主意,一时之间也犯了难。
就在溪杏月犹豫不决的时候,九阙忽然站出来,替溪杏月说了话:“要溪家借你血如意一用也不是不可以,但你也得答应我们一个条件。”
百里见舟抓着乐兮的手,微微一笑:“但说无妨。”
九阙眼中闪过一丝算计的神色:“只不过这个条件我们现在还没有想好,但若是日后溪家有需要帮忙的地方……”
百里见舟立刻说道:“只要有用得着我的地方,在下必定万死不辞。”
百里见舟说的没错,血如意再怎么珍贵,说到底也不过是一件死物。
用它换齐国皇帝的一个承诺,这笔买卖怎么看都是赚了。
九阙冲溪杏月挤了挤眼睛,溪杏月这才说道:“既然他都答应你了,我也没什么好说的。只是希望你能记住今天说的话。”
百里见舟郑重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说完,百里见舟还颇有深意地看了看九阙。
真没有想到,这个人看起来吊儿郎当的,心思居然如此深沉,倒还真是小瞧他了。
一个条件,相当于一道空白的圣旨,到时候溪家想要什么自己填上去就是了。
他还是真是会为溪家做打算。
溪杏月缓缓起身,“那我这就将血如意取来给你。”
百里见舟稍微松了口气,他转过去,对乐兮温柔地说:“乐兮你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乐兮冲他笑了笑,也不接话,看起来十分乖巧。
很快溪杏月便回了房中,将血如意从暗格里取了出来。
“这便是血如意了。”
溪杏月将它交到了百里见舟的手中,那柄如意质地轻盈细腻,通体泛着红光,且触手生温,一看就是难得的珍宝。
百里见舟感激地看着溪杏月:“多谢家主愿意将血如意借我一用。”
溪杏月摇了摇头:“不必言谢。”
因为这本来就是一桩交易。
虽然她有些不情愿,但是她也知道,九阙是在为整个溪府考虑。
溪家若得了齐国的庇佑,她多少也能安心一些了。毕竟这天下已经乱了,想要在夹缝中寻求安稳,便也只能早早的替溪家寻求一个靠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