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膳的时候,有下人送饭来了。

纪青雪瞧着那一盘烂菜叶子和半个干瘪的馒头,不住地摇头,看来这丞相府也是穷字当头,伙食也是差得可以。

纪青雪坐在椅子上,撑着下巴,对送饭的丫鬟说:“你们丞相府是有多穷啊,怎么说我也是相府二小姐,你们就给我吃这个?”

丫鬟一脸为难,只见她小心翼翼地环顾四周,确定没人以后,这才从怀里掏出一包用手绢包好的点心来递到纪青雪跟前:“小姐,这是夫人今天赏给奴婢的,你吃吧。”

望着那小丫鬟明亮的眼睛,纪青雪嘴角扯了一丝笑容出来,虽然很僵硬却是发自真心的感激。

都道是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碳难,自己都处在这种境地了,这人还愿意将自己的东西分给自己,可见她心地还不错。

纪青雪拿一块点心塞进嘴里,笑着对她说:“真好吃,你叫什么名字啊?”

小丫鬟红着脸应道:“奴婢叫云儿。”

那一整包点心纪青雪只吃了一块,然后又小心翼翼将它包好递给了云儿,她认真地对云儿说道:“云儿谢谢你,点心我已经吃过了,剩下的你吃吧。”

二人说话间,门被推开了,来人是纪林。

对这个丞相老爹纪青雪可没什么好感,淡淡地撇了他一眼就自顾自地坐下喝茶了。

纪林何曾受过这般冷遇,气不打一处来,他快步走到纪青雪面前,对她喝道:“你这个不孝女,见到你爹也不会问礼请安吗?”

纪青雪抬眼看着眼前气急败坏的纪林,慢慢悠悠地说道:“你心里不是只有纪青灵一个女儿吗?我不过是个没爹没娘的野种罢了!”

“放肆!”哼。这个纪青雪果真是乖张难驯,不如灵儿那般孝顺懂事。

“放肆?”纪青雪霍然站起身,看向纪林的眼神宛如利剑一般,“我被纪青灵叫了十余年的野种,你可曾维护过我为我说过半句好话?我卧病在床奄奄一息时,你可曾来看我一眼?如今却要我向你行礼问安,你这个爹当得未免也太容易了!”

也许是因为纪青雪话里毫不掩饰的嘲讽,也许是她的眼神里盛满了太多的仇恨,让纪林有些招架不住,不断地往后退让着,而纪青雪却不肯放过他,一直步步紧逼。

“你眼里心里只有她们母女,若不是此番皇上突然下旨,只怕你都忘了还有我这么一个女儿吧。”

纪青雪的眼神像一条蛰伏在阴暗角落里的毒蛇,猛地缠住纪林,让他有了窒息的感觉,无法脱身。

纪林被逼得溃不成军,有些恼羞成怒,抬手欲打纪青雪,纪青雪眼疾手快狠狠地抓住了他的手,沉声道:“纪丞相,你若是够聪明就该知道此刻别来招惹我,否则没人替你那宝贝女儿嫁进睿王府,我只怕这抗旨的罪名你承担不起!”

纪林眯起眼睛,狐疑的盯着纪青雪:“你愿意嫁了?”

纪青雪用力的甩开了他的手,坐在椅子上,翘起了二郎腿:“要我嫁也不是不可以,我有两个条件。”

“说!”

“第一,我要纪青灵母女在我娘的牌位前跪上三日。”

纪林皱起了眉头,依照她娘俩儿那高傲的性子,让其下跪是断然不肯的,可纪青灵将来是要做太子妃的,绝不能嫁给那个短命鬼。

思及至此,纪林咬着牙应下了这件事儿,事到如今只能忍,否则到时候皇上追究起来,整个丞相府一个都跑不了。

“第二,立下字据,我出嫁之日便是和你丞相府断绝关系之时。”

纪青雪说得很是坚决,让纪林有一阵的恍惚,想起了纪青雪的娘。多年以前,她也是这般神情,说有朝一日,若是纪林负了她,便会与他恩断义绝,绝不回头。

可是后来,这糊涂账到底也没能算清,她娘就去了,如今却又是轮到他女儿来与他说这番话了,只是……

视线悄然落在眼前的女子身上,纪林越发觉得他这女儿的性子变了许多。

从前她懦弱不堪,一见着玉姨娘母女就不住的发抖,任人欺负也不会吭一声,哪里会有今日这气势,甚至还敢光明正大的威胁他。

“你,变了许多。”纪林将心中所想脱口而出,只是将后面那半句生生咽了回去:变得越来越像你娘了。

闻言,纪青雪踱步到他身边,气势有增无减:“兔子急了尚且还会咬人,更何况我是活生生的人。人在绝境之下,什么都做得出来。所以管好你的小妾和宝贝女儿,别再来招惹我,今时的纪青雪再不同往日,可以任人随意践踏。”

“你既如此不想与丞相府扯上关系,那我便成全你。”

看着纪林拂袖而去,纪青雪嘴角的笑意逐渐扩大,纪林,好戏才刚刚开始,我们拭目以待。

第二日,云儿前来说纪青灵母女已经跪在华夫人牌位面前很久了,原本纪青灵是不愿的,哭闹着不肯去,却不知是说错了什么话引得纪林大发雷霆,竟动手打了她,说她若是不去,这相府千金也不用当了。

纪青雪咬了一口果子,啧啧道:“这老狐狸不过也是把那纪青灵当作自己攀龙附凤的棋子罢了,遇上这样的父亲也真是可怜!”

这话把云儿吓了一跳,对着纪青雪连连摆手:“二小姐可不能说这样的话啊,若是被玉夫人听了去……”

纪青雪无所谓地耸了耸肩:“听见了又能如何?大不了我再废她一次!”

云儿看着纪青雪的样子,发自内心觉得二小姐变了,至于哪里变了她一时说不上来,只是觉得这样的二小姐太过耀眼,像黄沙下的掩埋已久的珍宝,终究难掩其风华。

是夜,纪青雪摆弄着手里的金针,这是她今日向管家要来的,好在纪林吩咐过出嫁前尽量满足她的要求,这才让她这么轻易的拿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不然又得花上一番功夫。

在现世里,她的武器便是缠着金线的特制金针,杀人于无形。拿起手术刀,她是医术高超的鬼医,拿起金针,她便是令人闻风丧胆的杀手“飞花针”。

教授她医术和武艺的师父曾说过,救人与杀人只在她一念之间,大概这就是所谓的一念成佛,一念成魔吧。

纪青雪将金线牢牢地缠在手上,正在她出神之际,不知从哪儿冒出一阵青烟,不多时便在她房里四处扩散开来。

纪青雪暗道不好,有人放迷烟,该死的,居然趁她一时不察来这招,真是够阴险!

她挣扎着想去拿桌上的茶杯,想用水淋湿衣物来捂住口鼻,可是已经来不及了,紧接着她便昏了过去。

纪青灵带着几个壮汉走了进来,她用力地踢了地上的纪青雪几脚,恨恨地说道:“都是你这个贱人,害我被爹爹打骂不说,你竟让我给你那低贱的娘下跪,你真是该死!”

纪青灵整张脸都扭曲起来,让人看着十分恐怖,她阴险道:“你若失了这清白之身,我倒要看看睿王还会不会要你这个人尽可夫的贱人,你们把她给我灌了药丢进青楼里。”

“是,小姐。”

纪青灵心情大好,之前的阴郁一扫而光:“明日,就有好戏看了。”

按纪青灵所下的药量,纪青雪原本要明日早上方才能醒过来,可是由于她长期接触药物体质特殊,没过多久就醒过来了。

她刚刚睁开眼,就看见一个肥得流油的男一副色眯眯的表情,在扒她身上的衣物,纪青雪毫不犹豫的送了他一记断子绝孙脚,将他踢下了床。

纪青雪厌恶地看着躺在地上哀嚎的人:“刚刚你的手碰过我对吧?”

那人抱头痛呼:“女侠饶命,别,别杀我!我也是受人指使的!”

纪青雪蹲下来与那人对视,整个人沉浸在一片阴冷之中,“杀你,我嫌脏。但饶你,却是不可能。”

说着,纪青雪拿出金针手法娴熟的在那人身上扎了几针:“以后对于女人,你只能眼馋,但再也不能碰了,今晚就跟你的子孙万代好好告别吧。”

男人脸色变得铁青:“贱人,你对我做了什么?”

纪青雪妩媚一笑,然后狠狠朝他又踢了一脚,他便昏了过去。

“没什么,我只是废了你做为男人的能力罢了。”

待她起身准备离开,却忽然感觉全身燥热无比,全身如同千万只蚂蚁啃噬一般,她忍不住破口大骂:“靠,纪青灵,老娘杀了你!”

原本以为,纪青灵只是对自己下了迷药,不曾想她还有后招,当真是防不胜防。

纪青雪扶着门框的手一直在不停地发抖,豆大的汗珠顺着脸颊不断蜿蜒而下,不行,得先离开这里,然后才能找个安全的地方解毒。

纪青雪强撑着离开了房间,刚出去就看见有人上楼来了。她认得那人,那是玉姨娘的心腹侍卫,此番定是来这里寻她的。

相府侍卫在青楼里偶遇相府二小姐,再一个不小心将这事儿给传了出去,她纪青雪就是有再多的嘴也说不清了,这母女俩果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呐!

纪青雪咬着牙,一路跌跌撞撞,也不知是闯进了哪个好色之徒的房里,还打扰了别人的好事。

“啊!”

房里传来女子的尖叫声,那花魁连忙扯过被子遮住了一室的春光。

都说春宵一刻值千金,此番打扰了别人的好事,纪青雪也实在是过意不去,只得连声道歉:“实在抱歉,借兄台屋里避避难,你们继续继续,权当我不存在。”

屋里没人回答她,过了一会儿,纪青雪这才硬着头皮往那床上看了一眼。

这一看不要紧,倒是把她给看懵了。

靠,谁嫖女人还带个面具啊?

兄台好兴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