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这说明你还小……”
妮握起小拳头在我面前挥舞着,很认真地说:“妮妮不小了,妮妮已经是幼儿园大班了,妮妮是大人了,妮妮可以保护妈妈,不让妈妈伤心了……”
我又想哭又想笑,可是,哭不出,也笑不出,抱紧妮妮的身体,将脸贴到妮妮的脸蛋上:“嗯……妮妮是大人了,妮妮长大了……”
妮妮在我耳边说:“大哥哥,妮妮长大了有一个心愿……”
我说:“什么心愿?”
妮妮说:“让大哥哥做妮妮的爸爸,让大哥哥和妈妈还有妮妮一起生活……”
我无言,亲了亲妮妮的脸蛋,继续往妮妮家走。
很快到了柳月家里,柳月和小红正在做饭,开门让我进去。
柳月的神态很自然,见了我,笑着说:“自己一个人又去江边溜达了?”
我说:“嗯……”
柳月说:“坐下吧,我倒杯水给你喝,你做了妮妮的钟点工保姆了,呵呵……”
我看着柳月的面容,努力想找出昨晚她哭泣的痕迹,可是,什么也看不出。
我坐下来,柳月倒了杯水给我,我端起杯子刚要喝水,大哥大响了,我不用看就知道是晴儿打来的,伸手就关了机器。
柳月坐在旁边,没有说话,眼里涌出淡淡的忧虑。
这时,妮妮又爬到我腿上晃悠着,说:“大哥哥,妈妈做了好吃的鱼,大哥哥晚上和妮妮一起吃鱼哦……”
我看了看柳月,柳月捋了捋头发,抿了抿嘴唇,说:“我不留你在这里吃饭了,你赶快回家吧!”
我点了点头,对妮妮说:“妮妮,大哥哥还有事情,不能和你一起吃鱼了,改天再吃,好吗?”
妮妮不答应:“不好,不好,妮妮想让大哥哥和我一起吃鱼!”
柳月说:“妮妮,听话,大哥哥今天还有事情呢,不能和你一起吃鱼了!”
妮妮下来站在地面上看着柳月,嘴巴嘟嘟着:“我就不,妮妮不听话!”
“妮妮——”柳月拉长了声音,用责怪的目光看着妮妮。
妮妮脑袋一昂,嘴巴撅起来:“妮妮今天就是不听话!”
“妮妮——要乖的!”柳月又说。
我忙抱起妮妮:“妮妮,大哥哥今天真的有事情,来不及吃了,这样好不好,等改天大哥哥带你出去玩,去吃好吃的,好不好?”
妮妮一听,高兴了,小脑袋频频点着:“好,那我们拉钩!”
我伸出手指头和妮妮拉钩。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妮妮嘴里嘟哝着。
我站起来:“好了,妮妮再见!”
妮妮恋恋不舍地和我摆手:“大哥哥再见!”
我冲柳月笑了笑:“我走了!”
柳月对我抿嘴笑了下:“嗯……我送送你!”
柳月送我到楼下,看着我:“送你到这里吧,我不送了,对不起,今天没留你吃饭!”
我努力让自己笑着,看着柳月的眼睛:“我理解你……昨夜你休息地好吗?”
柳月的眼皮一跳,接着笑了:“好呀,很好的……”
我说:“你的眼睛告诉我,你没有休息好……”其实,我从柳月的眼神是看不出的,我是根据妮妮说的情况来说的。
柳月的眼神黯淡了一下,接着说:“呵呵……江峰,不要用这种方式问我,不要逼我……忘记过去吧,过去就是那天上的浮云,飘过了,也就过去了,永远也不会再回来……”
我低头沉默着。
柳月轻声说:“其实,我一直在告诫自己,总是活在过去的人,生活是糟糕的,思想是糟糕的,人生也是糟糕的,因为一个人会一直在逃避。记忆是用来怀念的,不是拿来祭奠的,也不是拿来作为一个人颓废的工具的。真正懂得生活的人,应该是只是怀念往昔,而不是拿往昔来填充现在……”
“嗯……”我艰难地发出一声。
“其实呢,我们在这个世界上,只不过是芸芸众生中的一员,在岁月的长河里,就像天上的流星,在最耀眼的那一刻毁灭……”柳月说:“既如此,那么,还是活的简单一点的好,我想,我,我们,都应该去做一个简单的人,踏实而务实,不沉溺幻想,击碎自己的浪漫,不庸人自扰,学会快乐,保持开朗,学会坚韧,保持温暖,对人真诚……要诚恳,要坦然,要慷慨,要宽容,要有平常心。我们都要永远对生活充满希望,对于困境与磨难,微笑面对,当然,可以保持自己的梦想,即使遥远,但是,必须要认识到,那只不过是梦想……梦想和现实,永远是不能wen合的……”
我看起头,默默地看着柳月,哑声说:“你要开始打算告别一个人的生活了,是吗?”
柳月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看着黯淡下来的天空,一会说:“一个人时不喧不嚷、安安静静;一个人时会寂寞,用过往填充黑夜的伤,然后傻笑自己幼稚;一个人时很自由不会做作,小小世界任意行走;一个人时要坚强,泪水没肩膀依靠就昂头,没有谁比自己爱自己更实在;一个人的日子我们微笑,微笑行走微笑面对;一个人很美很浪漫,一个人很静很淡雅……过去,我不想一个人过,但是现实是我只能一个人过,所以,我必须寻找一个人生活的乐趣……现在,我想一个人过,但是,现实是我不能一个人过,所以,我必须要结束这种生活……”
我说:“为了谁?为了小许?为了我?为了杨哥?为了周围的朋友?为了妮妮?”
柳月看着我,半晌没说话,一会凄然一笑:“或许,我是为了我自己……”
我默然无语。
柳月说:“生命中终将会错过一些人,我应该感谢错过的人,他让我明白了幸福的珍贵。今生看来就是如此了……我曾经想,假如还有来生,我会努力让自己不要相信该是自己的终该是自己的,不去争取不去把握的话,永远都不会有机会。缘分是什么,缘分就是给了一个人一次遇到的机会,幸福全靠去争取……今生已经这样了,等待来生吧……”
我的心浸润在苦楚中,没有说话。
柳月笑起来:“好了,说了这么多,乱发感慨,不说了,你该回去了,小许该等急了……”
我深深地看了柳月一眼,低头走出了家属院,沿着马路走着。
夕阳已经西下,夜幕开始降临,大街上的人们都在匆匆往家赶,去奔向那可以温暖可以饱食可以休憩的小窝里找寻肉1体和心灵的归宿,而我,却一个人走在夜幕的大街上,心里竟然没有归家的那种迫切和向往。
我沿着马路漫无目的的走着,知道柳月今天为什么不留我吃饭,我想,或许今天仅仅是哥开始,以后,我可能都不能在柳月家吃饭了。
又想起晴儿刚给我打完电话,我打开大哥大,往家里拨通了电话:“喂——是我!”
“峰哥,你在哪儿?”晴儿上来就问。
晴儿的语气就像是在审问,充满疑虑。
我一听这语气就有些烦恼,我越来越感觉自己在晴儿面前像个囚犯,一天24小时好像都要处在她的监视之下,有种窒息的感觉。
“我在大街上!”我没好气地说。
“大街上?”晴儿的语气有些怀疑。
“当然是大街上,怎么了?你不相信,不相信你听听汽车喇叭声……”我说着,拦住一辆出租车,上车,对司机说:“师傅,麻烦你按两声汽车喇叭!”
出租车司机有些不解地看了看我,然后使劲按了两下:“怎么样,我这车喇叭响不响?我刚换的喇叭,要不要再来两声?”
“谢谢,不用了!”然后我对着电话说:“听见了吗,你还有什么怀疑?”
晴儿说:“哦……你上出租车了……那……刚才我打电话你为什么不接?干嘛按死电话?”
我说:“不方便接,所以不接!”
晴儿说:“为什么不方便接?”
我说:“因为领导在和我谈话,当然不能接!”
晴儿说:“哦……原来是这样啊……幸亏我……”
我说:“幸亏你什么?”
晴儿说:“幸亏我刚才没有给柳月打电话……”
我一听,头大了:“你找不到我,就要给柳月打电话?”
晴儿说:“我……我不过是想找她问问而已……怎么了?”
我说:“怎么了?你说怎么了?你老是这样,有意思吗?你累不累啊?”
晴儿说:“不累!”
我说:“你老是对我不放心,老是盯我的稍,老是监视我,有意思吗?”
晴儿说:“什么叫我盯你的稍,什么叫我监视你,我怎么了?我不就是打电话问你回来不会吃饭吗?我怎么了?”
我说:“你说你怎么了?我觉得你特无聊!”
说完,我“啪”扣死了电话。
出租车司机看了看我:“师傅,去哪里?”
“随便!”我没好气地说。
出租车司机又看了看我,没说话,径直往前开。
一会儿,司机说:“唉……兄弟,这年头,做男人难啊……不容易啊……”
我靠在座椅后背生闷气,没有说话。
司机看我的;脸色不好,也就不说话了,自顾开车。
过了一会,我对出租车司机说:“师傅,去江海大学吧……”
“好的!”
我坐在车上,郁郁地看着大街上的车水马龙发呆……
这时,大哥大又响了,是晴儿打来的:“你干嘛啊,又扣我电话,你到底回不回家吃饭,我做好饭等你的……”
我呼了一口气:“我不回家去哪里?我正在回家的路上……”
晴儿在电话那端松了口气:“嗯……好,回来吧,我等你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