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小念有些惊讶:“你不认识他吗?”
ZA集团经过这两年突飞猛进的发展,已经彻底将本地老牌企业甩到身后,一举成为华城市的代表性企业。而且集团创始人的相貌还是如此之惊艳,靠脸吃饭都没问题,足足可以把其他集团里面那一群大腹便便油光满面的中年人甩出八百条街,市领导们恨不得把他的照片挂满城市的每一角。
张晓画是相当热衷于新闻八卦的人,不可能不认识他啊……
“哎呀,我当然认识他了,只是觉得……啧,怎么说呢?”张晓画细眉紧皱,冥思苦想了好一会儿,最后一拍脑袋:“静态是十分,动态是一百分,就是这样的差距,你明白吗?”
“有吗?”易小念仔细回想,她和顾英爵第一次见面,严格来说应该是酒店告白的时候,当时为了烘托气氛,宴会厅灯光弄得很暗,她为了达到目的,做出的事已经把脸都豁出去了。
既然脸都不要了,哪里还有心思去欣赏男人呢?怎么想她也只记得那天的顾英爵的确帅,至于有没有张晓画说的那么夸张就不知道了。
“我们是好姐妹,你可得跟我说实话,他进来是做什么的?我还听到了杯子摔破的声音,难道……天呐,难道你们情难自控在这里嗯嗯嗯了吗?”张晓画被自己的猜想震惊到了,捂着嘴不敢相信。
易小念哭笑不得,推了推她道:“我们什么也没做,杯子是不小心打碎的,好了好了,你不要管他,我们快点做正事吧,不然待会儿护士该进来了。”
“真是不够意思,这次我就放过你,下次有机会一定要给我从头到尾完完整整的交待清楚哦。”张晓画冲她伸出手,手掌在她面前摊开,爱美如她,即便天天住在医院病房里,十指以及会涂成鲜艳热情的玫瑰红。
“呐,拿来吧。”
易小念从口袋里摸出自己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从公寓带出来的银行卡,卡片纤薄,有一排凸起的数字,她的手指在上面摩挲着,犹豫不决,眼神不安地看着张晓画:“我们以后到底该怎么办?”
张晓画一把夺过银行卡,塞进自己随身携带的小挎包里,然后玩味地对她眨了眨眼:“这就得看你了……等我们还完了钱,顾英爵还没有反悔的话,你就继续待在他身边,过锦衣玉食豪门儿媳的日子,要是他厌倦你,不需要你再继续陪伴下去了,那你就想办法从他那里弄一笔钱,我们去其他城市过逍遥快活的日子。”
“难道就没有其他的选择吗?”易小念把空荡荡的手缩回了被子里,垂下眼,微微失神地说:“我不想欠他什么,之前之所以接近他,是因为要还债迫不得已,并不是看中了他的钱啊。”
“傻姑娘!”张晓画伸出食指,恨铁不成钢地戳了戳她的脑门,骂道:“你没有看中他的钱,难道别人也不会看中吗?我告诉你,我们俩倒霉了一辈子,遇到他是生命里唯一的转机,一定要通过他改变自己的命运,决不能两手空空的离开。”
易小念抬起头,眼眶已经湿润起来,在灯光下泛着晶莹脆弱的水光,她对着自己唯一的朋友争辩:“可是我不想让他看不起我。”
张晓画深深地叹了口气,摇着头说道:“难道你以为一分钱不拿他就会看得起你吗?”
“不管他怎么想,我心里总会好受些。”
“只要出来卖了,收不收钱都是婊ZI,这些钱在他们那种人的眼里根本不算什么,可是对于我们来说呢?莫非你还想过以前那种吃了上顿没下顿,买一件打折衣服都舍不得的日子吗?”
张晓画离开病床,站在地上,指着面前满地碎片说道:“这个就是最好的证明,我们和他从根本上就是不同的,无论你怎么做,永远都是他生命中的过客,而不会成为与他携手共度一生的人。”
她顿了顿,将冰凉瘦弱的双手伸进被子里,握住易小念的手,皱眉说道:“小念,我知道你是一个好姑娘,可是这个社会不需要好姑娘,顾英爵也不需要好姑娘,你要么向他索求,要么离他越来越远。”
她的手和话语都像是一道道牢固至极的绳索,将易小念困在其中,让她痛苦到无法呼吸。
她不是不知道这些事情的,不是不明白这些道理的,只是不愿意去想起。
当深埋在心中的伤口被人重新撕开,疼痛是加倍的。
易小念流着眼泪抽出自己的手,用力捂着脸,低声抽泣起来。
张晓画拿着银行卡离开了病房,不一会儿,护士进来取掉血袋和枕头。
此时天色已经全黑,易小念顶着两颗红桃似的眼睛望向窗外,满眼只见苍白灯光。
顾英爵虽然走了,但是并没有抛弃她,当护士处理完一切以后,很快便进来两个人将易小念用毯子裹住抬下病床,用轮椅推出医院。
易小念没有惊慌,因为那里面有一个人就是当初开枪打中她腿的保镖,他似乎总是和顾英爵形影不离,想必十分受顾英爵的器重。
居然派自己的心腹来接她,难道以为她胳膊上缝着针还会逃跑吗?多疑的男人真让人恶心。
易小念像个植物人似的,被他们抬上一辆豪华轿车的后座,保镖用力关上门,然后坐到前排,对司机点头示意,车子便缓缓发动,驶进川流不息的马路中。
顾英爵好像有很多车,自从易小念见到他以来,记忆里的车已经多到数不清。
她不懂豪车的牌子,也记不住车牌号,只知道那些车每一辆都不同,但是又每一辆都很像,是统一的豪华商务造型。
豪车香衣美人,顾英爵哪里是木头,分明是享尽世间荣华。
该死的,怎么又想起了他……易小念晃晃脑袋,努力撇去脑中烦躁的思绪,看向窗外。
正值晚高峰时段,路上的车子速度都很慢,易小念感觉自己好像看见了几个熟悉的建筑物,便开口问道:“请问我们是去哪里?”
司机一如既往的沉默,宛若一个除了开车什么也不会的假人,保镖也没吱声。
气氛尴尬下来,当然,也可能只有易小念一个人觉得尴尬。
过了半个多小时,车子驶入熟悉的小区,在公寓楼前停下。
保镖率先下车,来到后座,拉开门说道:“易小姐就从这里上去吧,顾先生在上面等您。”
易小念捂着包满纱布的伤口,下车之后,站在车门边仰头看着公寓大楼,忽然笑了一声:“难道你们就不怕我半路走掉吗?”
保镖维持着开门的姿势,语调平淡如水:“这是顾先生的吩咐。”
易小念回过头,讥讽地看着他:“是么?那他可真相信我的。”
“顾先生并非相信您,而是相信自己的实力。”保镖弯腰伏身,对着大门伸出手:“请进吧,易小姐。”
吐出的气在寒冷夜色中凝结成白色的雾,缓缓消失在风中,易小念拉紧了毯子,埋着头走进公寓大楼。
进入电梯后,她没有犹豫,直接摁下了十二楼的键,然后等待着开门的那一瞬间。
刚才和保镖说得只是玩笑话,她没有打算真的从这里逃走,更何况保镖说的很对,以顾英爵的实力,困住一个人易如反掌,她就算有心也逃不出去。
张晓画的劝解还在耳边回荡着,“叮”的一声,电梯门打开了。
十二楼只有一个住户,那就是她。
公寓的门大开着,像是在无声地欢迎。
“你回来了?”看见她从门口走进来,顾英爵放下手中的文件,坐在沙发上打招呼。
易小念局促起来,她不知道顾英爵为什么现在变得这么平和,刚才离去的时候,二人分明已经到了剑拔弩张的地步。
她不确定该如何应对,于是只简短的“嗯”了一声,便抓紧了毯子的边角,准备走入卧室。
“等一下,你过来。”顾英爵喊住了她。
易小念犹疑地转过身,打量着他的神色,企图从里面看出什么东西。
然而顾英爵犹如一潭洞穴中的湖水,深沉幽暗,散发着世人难以企及的美丽和诱惑。
越美丽的东西越危险,易小念看了一眼,连忙移开视线,低垂着头问:“什么事情?”
“你过来。”顾英爵扬起下巴指了指旁边的沙发。
易小念无可奈何,只得走过去坐下。
顾英爵将茶几上的文件推到她面前,示意道:“你看看。”
“这是……”易小念松开毯子,双手拿起文件,捧在面前观看,见文件第一行写着的是“雇佣契约拟定计划”。
视线在下面的内容上扫过,易小念原本平坦的眉头越皱越紧,最后连捏着文件的手指也由于太过用力而微微发青。
她没有看完,难以置信地抬起头,对顾英爵问道:“你要和我延长契约?”
顾英爵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没错。”
“为什么?”易小念不解地说道:“我不想留在这里,你不想看见我,为什么还要折磨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