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奇。
在辽东第一重工小范围内，有点身份的人都知道这新奇的事。
大匠宗的女儿，大司马的妹妹。
还有岳武将军的女儿。
两个小丫头忙活了一天，用的全是下等肉料整的倒是精细，专门来孝敬大匠宗的。
这猪脚穷苦人家倒是熟悉，妇人月子里没奶水，没银子买好肉，买猪脚加些豆子煮了汤喝，也有那么一点肉。
可真正说这东西好吃，谁也不认为有一寸厚膘的好肉香。
但是，小丫头能这么辛苦的整出来孝恭大匠宗，这就是新奇了。
晚上收工后，辽东第一重工但凡是有点身份的，能和刘文等人搭上话的，有的提一坛酒，有的提些花生米，都跑到刘文这里来了。
“滚，都滚，一个个象猫闻到鱼腥一样的。”刘文拿着棍子笑骂着。
不会真打，也不会真的赶人。
都知道刘文是脸黑心善的人。
刘文继续骂着：“我家闺女给我整点下酒菜，你们就都跑来了。”
下酒菜。
这鸭脖有几钱肉呀，当肉吃确实不怎么样，可说到下酒菜，确实是好东西，这猪蹄更是棒呀。
刘文只吃了加起来不到两寸长的几段鸭脖，猪蹄只吃了一块，其余的连摸都没摸到，没了。
刘武等人却是笑个不停，这情景象极了在后世他们刚进工厂，物资匮乏的时期，连吃个花生米都要有讲究，不能搭桥，只能夹着吃。
“混帐，你们这些吃货。”刘文四处找棍子准备打人。
可有人却递过来一只笔：“您老手书一份，整个盖州所有的猪脚、鸡爪什么的，全部都能给送来。”
“这个，不好吧。”刘文冷静下来了。
此时他倒是明白了，为什么刘澈一直强调绝对不能表现出对某种食物极大的兴趣，身居高位一言一行的影响是巨大的。
“容我思量一二，虽是小事，但影响却不小。不能让人说咱们这里没了规矩，容三思，三思！”刘文这样的回答，确实是证明他已经体谅到刘澈的苦处了。
一只猪蹄罢了，但这事情似乎不算小。
确实不是小事，于文秀和嬍儿吃着鸭脖，也确实有思考这件事情的影响。
要说大人物。
教刘莹写字是方从哲，这会他和老可汗，孙传庭，杨嗣昌等人喝着酒，吃着这特殊的下酒菜，也同样在思考着这么一个事。
“听过一件事，说是汉王和水师提督，曾经关起门来偷偷弄了点吃食，原本只当笑话听。可你们这么一提，这事还真不是个笑话。”
老可汗牙口还行，咬着猪蹄说着话。
方从哲只是笑笑，没接话。
孙传庭呢，却说道：“早上，盖州城内猪纯肉每斤的价三十五个大钱，连骨排是二十四个大钱，下水（内脏）是十五个大钱，猪脚是一个大钱一只。午后的价也差不多。”
“听说是涨了？”老可汗问道。
孙传庭点点头：“是涨了，而且涨得不少，还是分开来算的。各家肉铺已经重新挂了牌子，明天早上的新价是。猪肝、猪肚与连骨排一个价，猪脚涨到了十个大钱四只。但估计，还要涨，还会分为前蹄与后蹄。”
说完猪蹄，孙传庭看看桌上苦笑着：“忘记说了，猪耳朵比肉贵了。”
“下酒上上等菜。哈哈哈！”老可汗笑的很大声，夹了一筷子耳丝放在嘴里，然后灌了一口酒。
刘澈远在千里之外，他不知道。
于文秀没想到，刘文也没有想到，沈阳城竟然为了这下酒菜，在次日专门有一次小规模的会议。
不是讨论刘莹有没有过错，也不是讨论这些东西是不是应该吃，而是在讨论刘澈很早以前提到过的，计划经济与市场经济的控制。
懂民生、市场、经济的高级文官们都参与了。
任何东西一夜之产猛涨，对于他们来说都是需要重视与观注的。
几天过去了。
在京城把杨涟送到张家口的时候，刘澈也接到了关于盖州城这猪蹄子引发的肉类市场价格波动的报告书，以及于文秀的电报。
于文秀的电报里就一句话：小莹没错，不许怪她。
小莹有什么错，也不全是自己嘴馋，至少辛苦了一天，九成以上都分给了别人，自己当天都没吃到。还是第二天中午才吃到的。
“回电，合理的价格波动观注就是了，物以稀、以奇、以珍、以喜、以趣为贵，合理。”
“大司马英明。”张慎言也认同刘澈的说法。
这个不算是刻意抄高，同样是肉，没人吃的部分便宜合理，现在人喜欢吃了，价格又不是离谱，为什么不允许呢。
张慎言把这电报放到一旁：“大司马，倒是杨涟到了，如何应对。”
“想了这么几天，也没有想好。总之先见见吧。”
刘澈原本想的是，人往辽东送，可魏忠贤纯粹就是为了巴结刘澈，所以才把人送张家口送。
人送到辽东，自然由方从哲去见，去应付。
可送到这里来，自己总是要见见的。
杨涟，曾经有位现代人这样评价他：千年之下，终究不朽！
刘澈进了那有着浓重药味的屋内，自己拉过一把椅子坐在一旁。
护送杨涟过来的只是一个普通的郎中，眼下已经是刘澈身边辽东一等一的医官接手。
杨涟清醒着，他知道自己被转移，但不知道是送到那里，更是知道有人抢走了自己的一切，衣服、发带等等，然后就是在他的屋内用麻袋压死了一个人，那个人以他的名字死去。
医官检查的时候，一位刘澈手下原东厂的人也在检查着。
检查之后，那位过来汇报，刘澈却示意禁声，有什么话回头再说，所以那位只说一句话：“命肯定能保下！”
刘澈没回答，挥挥手示意人可以出去了。
杨涟，脸色仓白，年龄大约有五十岁上下，胡须是在出来的时候已经剃掉了。
“杨涟，杨文孺。我对你的了解不算少，在我的记事本上，关于你有八个字。”
“愿闻其详！”
“千年之下，终究不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