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源低头耷脑的嘟哝着回答道：“他叫苏洛。”

“了解过他是谁吗？我还没有在第三区见过这个人。”老人的手指在素描纸上轻轻一弹，有些沉闷的响声让叶源有些窘迫。

“长成这样一种天使容貌，气质温柔的人怎么可能会内心阴暗？爷爷，虽然我没有了解过他是谁，但是，他给我的感觉却是这么美好……”

老人看着自己的孙子，清透睿智的目光让少年的声音越来越低，直到闭上了嘴巴。

“我的孩子，这个社会，没有你想象的这么美好和简单。”老人有些悲伤的叹气，“你知道你爷爷之所以离开总统这个职位的原因吗？”

“第10区。”叶源沉闷的回答。

巴别卡拉第10区，那场人间地狱的屠杀，让这个老人毅然决然的选择了辞退，没有丝毫的犹豫，果决的从总统的位置上辞退了。

“我们叶家，经不起这样的一场折腾。”老人道，“这个社会，有的是神异，有的是黑暗，也有的是……凡人不可触摸的——神迹。”

“这个叫苏洛的，就是这样的一个神迹。”老人指着画像，“离他远点儿，对你来说，他不是现在的你能够接触的存在。”

叶源犹豫了一下，才垂头丧气道：“我知道了！”

老人把画卷起来，准备扔了它。

“等等，爷爷！”叶源连忙抓着画卷，“我答应他，这幅画修改后，送给他。”

老人顿了一下，迟疑良久，才松开手同意道：“送给他后，就不要再和他来往了！”

“好！”叶源连忙点头，然后抓着画卷噔噔噔地回了自己的卧室。

老人原地走了两步，缓缓地坐在了沙发上，支着脑袋楞神。

纷乱的回忆，血色的地狱。

他第一次见到第10区屠杀现场时候，被那浓郁的血腥味冲的要晕过去。他见过战争，参加过星际征战，也参加过星球登录战争，见过太多的血腥场景，但是，没有一个能和那场屠杀给他的震撼力大。

人，只有看到自己种族被屠杀的时候，才最震惊，最无法接受。

老人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胸口沉闷的浊气。

“我叶偃本可以爬的更高，却折在了巴别卡拉的第10区……”老人喃喃自语着，“是进化者吗？难道连第3区也出现进化者了？”

他觉不相信，那个叫苏洛的，是个正常人！

叶偃叫了一声：“叶焦！”

“先生，请您吩咐！”虚拟管家叶焦在空中显形。

“你应该已经扫描过那张素描图，去查查那个叫苏洛的。”叶偃道。

“是！”叶焦微微躬身，然后消失。

“爷爷！”叶源从卧室里跑过来，坐在叶偃对面，把一张纸拍在桌子上，指着那一行他不认识的字问，“这是什么意思？”

“嗯？”叶偃瞥眼看着桌子上白纸，叶源则跑去了厨房翻找吃的。

叶偃奇怪的抽出那张纸，清淡的香气从纸上散发出来，他嗅了嗅，没有嗅出来是什么香味。只是纸张上的暗纹真是奇怪啊，扭曲盘旋的暗纹和散落的凸起圆点，在微光下神异的扭动着，会旋转？还是自己真的头晕了？

翻过来，叶偃发现背面那一句用特殊字体勾连书写的话。

“除了我之外，你不可有别的神。”

这是一张能勾人的纸，叶偃脑海中诡异的开始回荡这一句话，他有些头晕的放在那张纸。

“爷爷？”叶源叼着面包从厨房里出来，看到爷爷有些奇怪的扶着头。

“这张纸，你从哪儿来的？”叶偃问。

“是苏洛。”

似乎是身体接收到了信号一般，叶偃脑海中轰然骤响，扭曲的视线中出现了一个人影，背光而立，仿佛是从天堂投射而来，他在叶偃的脑海中，刻下那句话。

除了我之外，你不可有别的神！

这是催眠！叶偃清楚的知道，可是他无法抵抗这种如同海啸一般的刻印，人类经过了这么多年的成长，依旧还是无法靠着肉体抵抗大自然的威力，这场灵魂的海啸，在极短的的时间内就彻底淹没了叶源。

“爷爷。你没事吧？”有些担心的看着叶偃失神的坐在那里，叶源小心翼翼的想要抽出那张苏洛送给他的纸。

“没事。”叶偃把纸递给他，吩咐：“纸很珍贵，是用旧历的古方制作的，要好好保护，它很脆弱。”

“是吗？我就是觉得这种纹路很好看，没想到是古方制作的。”叶源立刻扔开面包，像对待宝贝一样捧着那张洁白的纸。咧着嘴道，“那我去翻阅一下资料看看怎么保存。”

“去吧！”叶偃笑着，看着少年噔噔噔的爬楼去了他自己的卧室，脸上的笑意一点一点的溃散。

他一个人坐在大厅里，面无表情的拿出通讯器，机械的按着键盘。他的眸光中隐隐有一丝焦虑闪过，手指颤抖，却依旧以一种恒定的速度拨动着键盘。

他想呼叫叶焦，却连嘴巴都张不开。

嘟——拨通了！

“晚上好，亲爱的叶偃先生。”温柔磁性的声音从通讯器里传来。

“我……主。”叶偃的声音在颤抖，他在惊惧，他的身体在不受控制，他的嘴巴说着他不可能说出的话，他的手播出了一个他从没有见到过的号码，他似乎被一只无形的手强行控制着，不能摆脱，一切的罪魁祸首是那张白纸！

“我的新朋友给你带的好礼物，不是吗？”那边的人，声音温柔的不可思议，叶偃颤抖的身体在这种温柔中逐渐稳定下来。

“秦洛？零号监狱的10526？”似乎是稍微摆脱了一些影响，叶偃强压着叫出这个名字时的不适感，反问。

“说的没错！”

“你想做什么？”叶偃低声问。

“只是最近无聊了，想交一些新朋友。”

叶偃的脸一阵抽抽，他死死的握着通讯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这个秦洛在没有事发之前，就是一个很喜欢交朋友的心理医生。

后来他的很多病人被发现受到了催眠，成为杀人犯或者自己虐杀了自己，他才被揭发出来，关押进了零号监狱，只是因为他从没有自己动手杀过人，才被关押在监狱的上层。

只是，有时候一个人的嘴巴太厉害了，也能够做到比亲手杀人还要恐怖的惨案。

被关押前，他的法院审判过程被公布在视频上，然后，世界疯了。

只因为他离开前的最后一句话，让信徒这个词汇，正式出现在了联邦和帝国的面前。

“我将会在我的囚笼中，看着我的信徒，给我带来无上荣光。”

镜头下的秦洛，就是一个发光体，他的这句话，成为了所有信徒苏醒的信号。

从那以后，联邦就笼罩在了一种神异的黑暗中。

叶偃很清楚这个男人的杀伤力，和暴君已经差不了多少，甚至他都怀疑他可以和暴君平起平坐。

只是联邦对没有杀过人的秦洛实在是判不了重刑，只好扔到零号监狱里，并郑重警告，不允许把他当做是普通的变态神经病。

“可以帮我做一些事情吗？亲爱的叶偃先生。”

“您的信徒会为您带来无上荣光。”嘴巴在说着叶偃绝对不可能说出口的话，他全身都在颤抖，他想狂怒，却死死的被通讯器那边的男人压制了，隔着一个通讯器，叶偃依旧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向通讯器那头儿的男人表示臣服。

“很好，亲爱的，明天无事，就用你叶家的私人频道，向世界公布一个方程式吧！很简单，你只要动动嘴皮子，说出一个简单的方程式。”温柔的诱惑，轻灵的欢快语气。

“您说。”叶偃奋力的想把空余的右手抬起来，关掉左手的通讯器，可是，他的身体被牢牢地掌控着。

通讯器静寂了，轻微的呼吸声透过音筒传过来，一声轻笑之后，声音慢悠悠的传来：“不用那么费力气关闭通讯，如果你觉得叶源可以抵抗我的诱惑……”

叶偃霎时红了眼睛，声音嘶哑道：“你敢动我孙子，我就敢开着磁力舰毁灭你！不，惜，一，切，代，价！”

“啊啦~真是野蛮，所以请你还是乖乖听我的，可以吗？”温柔的笑声清晰的传递着毫不在意的愉悦。

“你说吧，明天上午十点，我会在私人频道上公布。”

“十点？也好，刚好是S.S局长新闻发布会结束呢！那么，请你开始记录。”

叶偃默默地执笔听着。

“即从现在起，公布人类文明进化方程式……”

叶偃瞪大眼睛，听着音筒那边温柔镇定的语气，他的神色从迷惑，到震惊，最后扭曲恐惧。

“听明白了吗？可完全记录下来？”

“我……我不会同意说的……”叶源喃喃着。

“啧，叶偃先生，答应好的要做到哦~不然，神可是会抛弃你的。”

“我会成为罪人，联邦的罪人……”叶偃抬头看着安静温暖的灯光，觉得世界冷如寒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