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太妃苦心相劝,太后听在耳里,眼神晦暗难测。

她说的口干舌燥,但是太后一个字却一个字也没有说。

宁太妃有些摸不透太后的想法了,她总觉得自打京都流言说大皇子出事的消息后,皇上将江老太爷官府原职,并扶持二皇子后,太后扶持安郡王的心就没有以前那般坚定不移了。

宁太妃觉得太后的松动,和云贵妃脱不了干系。

太后厌恶皇后,可以用深恶痛绝来形容,这么多年丝毫没有动摇过,她很确定,连带着皇后所出大皇子,太后也是诸多不满。

但是对二皇子,太后虽然不像疼爱安郡王那样,却也是宠溺有加。

大锦朝交到二皇子手里,太后会睁一只闭一眼的。

更何况,母子之情,是怎么也斩不断的!

太后根本舍不得让皇上禅位!

宁太妃坐在那里,她头微微低着,没人看见她眸光有多么的阴狠毒辣。

这时候,太后摆手道,“你先回去吧。”

在太后面前,宁太妃从来是召之即来,挥之即去,她从不违逆太后,这是她能数十年如一日得太后宠信的原因。

太后让她走,她没有丝毫犹豫,便站了起来,福身告退。

宁太妃走后,太后保持一个坐姿许久。

季嬷嬷端了茶水过来,道,“太后,您先喝杯茶吧。”

太后摆手,季嬷嬷就讲茶盏放下了。

季嬷嬷望着太后道,“太后,老奴有两句心里话想说。”

太后轻抬了下眼皮,看了季嬷嬷一眼,道,“说吧。”

季嬷嬷这才道,“太后,奴婢跟在你身边几十年,皇上是奴婢看着长大的。他给过您两回圣旨了,可见他对皇位并不在意,您就是让他现在禅位给郡王爷,皇上保准眉头都不会皱一下。就给郡王爷腾位置了,可皇上不当皇上了,这江山的重任郡王爷和国公爷真的扛的起吗?”

太后听着,眼神黯淡了两分,道。“继续说。”

季嬷嬷就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了,她道,“太后,其实不用奴婢说,您心底很清楚,这么多年,如果不是皇上平衡朝局,国公爷手里的兵权早就被镇南侯和献老王爷给吞并了,一旦皇上撒手不管了,以镇南侯的性子。他岂会容忍兴国公处处压着他,到时候后果不堪设想啊。”

季嬷嬷知道,太后希望皇上把朝局平衡了,不留后患的交到安郡王手里。

可世上之事,岂能尽如人愿?

更何况兴国公也不是那么大度的人,一旦手握重兵,他一定会对镇南侯府赶尽杀绝的。

镇南侯为了保命,也绝对不允许安郡王登上帝王之位啊。

皇上做到这份上,已经很不容易了,若不是皇上重情重义。对皇位并不看重,安郡王就是有一百条命也化成一杯黄土了。

这些话,季嬷嬷一直放在心底,没有说出来。今儿实在是忍不住,不吐不快了。

她怕啊,万一太后真的昏了头,听了宁太妃的劝告,将皇上禅位圣旨昭告天下,那可就没有挽回的余地了。

现在大锦朝好歹也算得上是太平盛世。这一道圣旨,谁又知道大锦朝会乱多少年,便是亡国都有可能。

听着季嬷嬷的话,太后苦涩一笑,“你说的,我何尝不知道,要是禅位的圣旨那么容易下,哀家何至于等到今日?”

她要的不多,她只是想给九泉之下的皇儿一个交代,让他能死的瞑目。

是那个女人,迷惑的皇上不念手足之情,也不念母子之情!

让她眼睁睁的看着大锦江山落到他们母子手中,她就是死了,也死不瞑目!

太后眼神骇人,季嬷嬷就知道她那一番话是白说了。

不过她确定太后不会意气用事,也就放心了,至于生气,这么多年,季嬷嬷早习以为常了。

只是大皇子妃献舞,献出凤凰异象来,镇南侯他们肯定会乘机大做文章,奏请皇上立大皇子为太子……

万一皇上真下旨了,季嬷嬷都不敢想象会有什么后果。

想着,季嬷嬷也犯愁了,忍不住在心底一叹。

这一夜,不少人都辗转反侧,夜不能寐。

慧净大师预言,再加上凤凰异象,大皇子妃将来是皇后无疑,那大皇子必定是将来的皇上啊。

他们这些扶持安郡王的人,是大皇子的敌人啊。

一朝天子一朝臣,将来大皇子做了皇上,他们还能有好下场?

只怕被贬官都是轻的,就怕满门抄斩,尸骨无存啊。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好几位大臣都梦到大皇子登基,然后派人来抄家灭门的惨状,吓的在梦里惊叫连连,浑身冷汗直冒。

这些大臣夜不能寐,是吓的。

清韵也差不多一宿没睡,不是她是累的。

她很后悔嫁人,尤其嫁一个不知节制的习武之人,体力好的她都牙痒痒,要了一回又一回,就跟八百年没有吃过肉一般……

她能说几回之后,她实在扛不住了,偷偷的乘某人不注意,一根银针扎下去直接把人扎晕了,拖着疲惫的身子,打扫了战场,然后才睡下吗?

只是不到一个时辰,天就亮了。

睡的正香呢,就被丫鬟给喊醒了,那叫一个不爽。

不过时辰也的确是不早了,今儿还要回门呢,不能回去晚了,况且还是清韵提醒丫鬟喊她早起的。

丫鬟是奉命行事,只是把清韵喊醒,那一瞬间带着慵懒和愤怒的眸光,看的丫鬟背脊都发凉。

丫鬟想退缩的,不过还是忍了,她们就是拖也要把皇子妃拖起来啊,这会儿大皇子是还睡着,要是醒着,知道皇子妃把一双脚搭在他胸口上,还不知道有多生气呢。

丫鬟指了指清韵的脚,清韵后知后觉,脸红了。麻溜的把脚给收了回来。

然后庆幸楚北还睡着,再然后,她猛然惊醒,嘴角就开始乱抽了。

她赶紧爬起来。把楚北肩膀上扎着的银针给取下来。

青莺和喜鹊两个瞧着,眼睛都睁得有铜铃那么大,“皇子妃,你……”

清韵轻咳一声,道。“他晚上睡不着,我帮他治疗失眠的,别大惊小怪。”

丫鬟互望一眼,哪里是她们大惊小怪,分明就是皇子妃方才自己吓着了,可千万别把大皇子给扎出个好歹来才好啊。

况且,她们跟在皇子妃身边这么久,她说话时假咳,不是心虚,就是撒谎啊。

喜鹊同情的看了楚北一眼。然后道,“大皇子也该起床了。”

清韵赶紧道,“让他多睡一会儿,等我起了,再喊他起来。”

说着,她麻溜的下床来。

她本来想站稳的,只是脚下一软,要不是丫鬟扶着她,她都能摔了。

清韵又羞又恼,要不是丫鬟在。她绝对忍不住在给楚北扎两针。

她昨晚睡觉前还抹了药,要是不抹药,她估计要歇到中午才能下床走路!

丫鬟只当清韵是太心急了,没有多想。忙说时间还来得及,然后伺候她穿衣洗漱。

等收拾完了,清韵忙把丫鬟支开,然后才走到床边,喊楚北起来。

喊了好几声,楚北都没动静。清韵就伸手捏他鼻子了。

呼吸不畅,楚北眉头一皱,手一抬,就把清韵捏着他鼻子的手给抓紧了,他用力很大,疼的清韵只叫,“疼,疼……”

睡的沉,楚北还以为有人要杀他,要不是听到熟悉的声音,他估计直接赏清韵一脚了。

他醒过来,赶紧松了手,道,“这么早,你怎么起了?”

“早?”清韵听得两眼一翻,伸手指了指窗外。

窗外,太阳都老高了,说晒屁股都可以了。

楚北眉头一皱,他还没有起来这么晚过呢,不论他睡的多晚,差不多到那时候就会醒,今天怎么睡的这么沉?

他细细一思量,眼睛就凝了起来,他凤眼眯紧,瞥了清韵道,“是你把我扎晕的?”

“没,没有!”

清韵下意识的否认。

楚北指着自己的亵裤道,“裤子都穿反了,还说不是你。”

他不说,清韵还真没发现呢,被楚北逮着了,清韵就不否认了,道,“是我扎晕的怎么了,我那是自卫!”

果然是她,楚北不悦道,“以后床上不许放银针。”

他知道清韵习惯随身带银针,就是睡觉,银针也会塞在枕头或者被子下,几乎就是伸手就能拿到。

他就不明白她这样的习惯,银针在她手里只是救命用的,又不能当做暗器用,有必要放在床上吗?

楚北说他的,清韵根本就没打算听,非但不听,她还给楚北来了一个不许,“以后不许没有节制!”

楚北眉头皱陇,“已经很有节制了。”

清韵一口老血卡在喉咙里,他的有节制都要她半条命了,要是没有节制,她的小命还在?

清韵腾起一股浓浓的无力感,简直和他说不通了。

虽然屋子里没有外人,可和他说这些,还是有些难以启齿。

楚北看着她,道,“有话就直说。”

清韵委婉道,“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楚北听着,回道,“长相思兮长相忆,短相思兮无穷极。”

穷极你妹啊!

“我的意思还是让你节制点啊,不是跟你吟诗作对啊!”清韵憋不住了,磨牙道。

她以为楚北没懂她的意思,可是楚北怎么会不懂呢,他敛眉道,“不努力,怎么生儿子?”

清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