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和沐三姑娘多熟了啊,他们这些个暗卫也没少往泠雪苑跑,都是熟门熟路的,有什么话,直接去通传一声不就行了,没必要这样正儿八经的写张请帖吧,这样一绕,还耽误时间。
可楚北让他去,卫风就得乖乖去。
骑马出宫,直接到安定侯府门前停下,然后翻身下马。
侯府守门小厮赶紧迎上前来,这人瞧着有些面熟,尤其是那身衣裳,像是镇南侯府暗卫穿的。
卫风把请帖送上道,“这是大皇子给府上三姑娘的请帖,邀请她明儿游花亭湖。”
小厮接了请帖,殷勤备至道,“一定送到。”
卫风轻点了下头,然后转身骑马走了。
小厮拿了请帖,赶紧禀告周总管,好安排丫鬟把请帖给三姑娘送去,周总管拿了请帖,若有所思,直接去了春晖院。
彼时,老夫人、二夫人,还有侯爷都在春晖院内。
不为别的,因为大夫人要死要活不愿意搬离侯府,沐清柔更是以死相逼。
帮大夫人收拾东西,好送归忠义伯府的事根本没法顺利进行。
他们三个聚集春晖院,正为了此事犯愁呢。
乍一听,大皇子邀请清韵游花亭湖,老夫人眉头拧紧了,好端端的,大皇子怎么想起来邀请清韵游花亭湖?
没多久他就要迎娶周二姑娘了,逸郡王还送了纳采礼来,这事也没解决,还有沈侧妃被毒杀一案,那冰颜丸原本是要杀清韵的啊。
这么多遭心事,一样也没解决。哪有心情游花亭湖啊。
侯爷看着请帖,嘴角挂了抹笑,心情愉悦道,“最近烦心事太多,清韵出去散散心也好。”
说完,便让丫鬟把请帖给清韵送来。
请帖送到清韵跟前时,清韵正抄写大锦律法呢。乍一听大皇子邀请她游花亭湖。她还以为听错了,下意识的抬了手,手里的笔一斜。好不容易抄好的一页律法就给毁了。
青莺站在一旁,眨着眼睛问道,“是大皇子邀请姑娘游湖,还是逸郡王邀请姑娘游湖?”
“是大皇子。”
丫鬟声音清脆。吐字格外的清晰,一字一顿的。
怕清韵不信。赶紧把请帖送上。
清韵还真有些不信,等看到请帖,她嘴角抽了,这厮没吃错药吧。居然在这时候邀请她游湖。
清韵多看了请帖两眼,随即又笑了,恍如雨后初晴。一抹霞光,绚烂旖旎。
一夜安眠。
第二天清韵醒来时。她掀开纱帐,吓了一跳。
只见好几个丫鬟一溜烟站成排,手里端着锦衣华服,还有整套的头饰,玉镯玉佩,就连荷包都有八个备选的。
清韵嘴角微微抽,瞥了青莺几个,“你们这是要做什么?”
青莺捂嘴笑道,“大皇子邀请姑娘游花亭湖,姑娘自然要盛装打扮一番了。”
清韵两眼上翻,道出一个叫人心酸的事实来,“你们几个不是觉得我没大皇子长的美吧?”
几个丫鬟连连摇头,“才不是呢,大皇子俊逸绝伦,京都没人比的过,可姑娘在大家闺秀中也是数一数二的,姑娘和大皇子走在一起,不知道要招多少人羡慕妒忌呢。”
清韵掀开被子下床,一边笑道,“所以你们觉得我如果不盛装打扮,人家会笑话大皇子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
几个丫鬟,“……”
丫鬟有些跳脚了,涨红了脸,恨不得举手发誓道,“奴婢们没有这样想过。”
清韵烟眉轻挑,道,“连玩笑都不能开了?”
姑娘是开玩笑的啊,几个丫鬟大松了一口气,还以为她们昨晚密谈被姑娘知道了呢,吓死她们了。
见清韵要拿鞋,几个丫鬟忙伺候清韵穿戴。
洗漱过后,清韵坐到梳妆台前,秋荷帮清韵梳发髻。
秋荷的手极为灵巧,没一会儿,就帮清韵绾了个惊鸿髻,将挑好的头饰戴上。
很快,铜镜中就映照出一张精致的玉颜,薄施米分黛,额间点着清淡的梅花,清秀的脸庞上有一丝若有似无的妩媚,勾魂摄魄。
“姑娘可真漂亮,”喜鹊惊艳道。
吃了早饭,清韵便带着丫鬟出了门。
刚走到春晖院前,就见沐清芷、沐清雪两个走出来。
瞧见清韵,两人眸底均闪过一抹羡慕妒忌,要换做以往,她们会酸清韵两句。
自打沐清柔伤了脸后,她不敢针对清韵了,这两个以沐清柔马首是瞻的就更不敢在清韵跟前颐指气使了。
尤其现在侯府要休了大夫人,未来侯府当家做主的是二夫人啊。
二夫人被赏赐给侯爷时,皇上叮嘱她教清韵规矩礼仪,可以说,二夫人就是清韵的人。
借她们几个胆子,也不敢得罪清韵了。
这不,沐清芷迎上来,夸赞道,“三妹妹今儿打扮的真漂亮。”
从来在沐清芷的嘴里只听到损的,乍一见她笑脸相迎,还夸赞她,清韵觉得浑身不对劲,只觉得胳膊肘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她最厌恶的就是这种你失势时,拼了命的踩你,得势时,可劲的巴结讨好你的人,她们是不是觉得她记性格外的差啊,还是她心大到,别人奉承她两句,前尘往事就既往不咎了?
清韵看着沐清芷,她随手将耳际一抹碎发勾在耳朵上,笑道,“二姐姐今儿早上吃了不少蜜吧,以前的你,应该说山鸡再怎么打扮都变不成凤凰才对。”
沐清芷的脸顿觉尴尬,知道清韵记着以前的事,她忙道,“以前是我嘴欠,得罪……”
她话还没说完,清韵抬手打断她道。“以前的事,我改日在慢慢回想,今儿我还有事,就不耽误二姐姐和四妹妹时间了。”
说完,她迈步往前走。
身后,沐清雪和沐清芷望着她,两人一个扭绣帕。一个咬唇瓣。脸上都带了些热脸贴人冷屁股的委屈。
喜鹊回头看了一眼,将两人神情一览无余,不由得在心底鄙夷。以前对她家姑娘冷嘲热讽的时候,肯定没想过会有今天,现在知道对她家姑娘示好了?晚了。
清韵迈步上台阶,进了春晖院。走了没几步,就见孙妈妈扶着老夫人走出来。
老夫人走的脚步很快。脸色却很难看,愤怒之色不加遮掩。
怕挡路耽误老夫人的事,她退站到一旁。
老夫人匆匆忙往前走,周梓婷却站到她跟前停下了。
“出什么事了?”清韵问道。
周梓婷轻轻耸肩。笑道,“除了大夫人,还能有什么事。大夫人死活不愿意离开侯府,要和五表妹还有阳哥儿在一起。闹了一夜,外祖母没理会她,方才丫鬟来报,说外祖母和舅舅不答应,她就上吊自尽,把外祖母气坏了。”
清韵无语了,大夫人是不是把自己看的过于重要了些,她以为以死相逼,侯府就会妥协了?
心中好奇大夫人是怎么作死的,清韵也跟去了紫檀院。
还没进院子,就见红绸和红袖两个把沐清柔扶了出来,沐清柔一个劲的挣扎,红绸和红袖两个吃了不少苦头。
路过时,沐清柔一边挣扎,一边还对着清韵叫嚣,“我要你不得好死!”
喜鹊和青莺两个气的脸都青了。
敢咒姑娘不得好死,你才不得好死呢!
清韵要进院子,那边有丫鬟过来,道,“三姑娘,大皇子来了。”
清韵轻翻一眼,怎么来这么早,这不是耽误她看热闹吗?
“让他等会儿,”清韵说着,迈步要往紫檀院走。
周梓婷见了,嘴角都在抽,三表妹也太任性了些吧,大皇子邀请她游湖,都到侯府门前了,她为了看热闹,就要大皇子等着,也太不妥了吧?
两丫鬟也拉住清韵道,“姑娘,咱们还是先去游湖吧,绿儿一大清早就不见了人影,她肯定在紫檀院看热闹,听她说也是一样的。”
清韵看了看紫檀院,颇有些不舍的把脚步收了回来,心里积了事,游湖也难尽兴啊。
可丫鬟不放手,她也不好挣脱开去看热闹,到底楚北邀请她比看大夫人上吊重要些。
要是楚北知道她为了看大夫人上吊,就让他等着,非得气死不可。
清韵依依不舍的转了身。
青莺和喜鹊亦步亦趋的跟着。
清韵走的不快,她走到二门处时,就听身后有动静传来。
正要回头呢,就听青莺道,“姑娘,你看,是大夫人!”
清韵回头,就见大夫人被绑着,嘴里塞着东西,两个粗壮婆子拽着她往这边走。
走近了些,清韵就发现捆大夫人的正是白绸,估计是她要上吊自尽的那一根。
在一堆人中,有一抹浅绿色,正是绿儿。
瞧见清韵,绿儿拎着裙摆跑了过来,有些撒娇道,“姑娘,奴婢也想跟去花亭湖玩。”
青莺抬手戳她脑门,嗔骂道,“一大清早就不见人影,还想跟着姑娘出门玩!”
绿儿轻吐了下舌头。
喜鹊就问道,“大夫人怎么被绑了?”
绿儿身子一凛,有些得意道,“昨儿青莺姐姐说老夫人剽悍,我今儿见到的老夫人才叫剽悍呢。”
“快说啊,怎么个剽悍法?”青莺催道。
绿儿咯咯笑了两声,跟着清韵往前院走,一边倒豆子,将大夫人上吊一事娓娓道来。
大夫人要上吊自尽,老夫人知道后,就赶去了紫檀院。
她进屋时,大夫人已经站在圆凳上了,白绸穿过悬梁,系了结。
沐清柔抱着她的腿,要她不要上吊,丫鬟们也拉着大夫人。
老夫人进屋之后,当即吩咐红绸和红袖把沐清柔拉开,送回芙柔苑。
然后便冷眼看着站在圆凳上的大夫人,“现在没人阻拦你上吊了,怎么还不蹬掉凳子,是要我帮你不成?!”
大夫人说她把休书撕毁了,她还是侯府当家主母,她就算是死了,清韵她们也要给她守孝三年。
老夫人当时气的嘴皮都哆嗦,朝大夫人走过去,一脚踹掉了圆凳,道,“我倒要看看你死了,会不会有人给你守孝!”
当时,大夫人脖子挂在白绸里,圆凳被踹掉,她就挣扎了。
不少丫鬟脸都吓白了,虽然大夫人死有余辜,不过看人上吊还是很可怕。
只是,没一会儿,白绸就断裂了,大夫人也摔在了地上,原来白绸缎被剪过,大夫人根本就没想真死。
老夫人当时恨不得让丫鬟活活勒死大夫人了。
最后一咬牙,让人把大夫人绑了,直接送回忠义伯府去。
绿儿说完,青莺就呲牙道,“敬酒不吃吃罚酒,本来被休就够丢脸了,自己走出府好歹还有两分颜面,非得要被人捆着出去才罢休呢,活该。”
绿儿看着清韵道,“大夫人本来是打算自己走的,但是有个条件。”
都被嫌弃的要休了,她还有脸提条件呢,喜鹊好奇道,“什么条件?”
清韵笑了,“那条件是要我给五姑娘治脸吧。”
绿儿点头如捣蒜,“就是这条件,侯爷没答应,甩袖走了,然后大夫人就闹上吊……”
清韵抬头看了眼天空,大夫人对沐清柔当真是宠溺至极,都被休了,还一心记挂着她脸上的伤疤,可是她不了解父亲。
她偷梁换柱,换走她的冰颜丸,若她不会医术,侯爷或许会感激她阴差阳错救她一命,算是将功补过了,但她会医术啊。
她犯错在前,没有跟她赔礼道歉就算了,还要她医治沐清柔的脸,她可没有欠她们母女什么,况且她当初都撂下狠话了,要她给沐清柔治脸,她会和侯府断绝关系。
父亲可能会为了一个让侯府颜面丢尽的女人,为难她吗?
她还以死相逼,一个连自己死活都能拿来威胁别人的人,她以为别人会在乎她的死活吗?
真是可笑。
清韵迈步上台阶,然后傻眼了。
只见侯府大门前,楚北骑在一匹油毛顺华的骏马上,正望着她,俊美绝伦的脸上,一双凤眸,温柔而深情。
注意,侯府大门前,只有楚北一人一马。
不说暗卫了,马车也没有。
清韵东张西望,然后看着楚北,“你邀请我游湖,马车呢?”
话音刚落,清韵只觉得身子一轻,等她回过神来,已经坐在了马背上,被楚北揽在怀里了。
耳畔是他的醇厚笑声,灼热的呼吸扑打在她颈脖子出,有些痒痒的。
“共乘一骑,才够招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