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不少文武大臣没能像往常那般,安然入眠。

他们在思量前程。

尤其是支持安郡王,又和二皇子走的近的大臣,更是辗转反侧了一夜,长吁短叹,纠结不已。

要是皇上真打算扶持二皇子,他们是继续支持安郡王呢,还是舍弃安郡王支持二皇子?

这个选择,太难啊。

而且一旦做了选择,就没有了回头路。

想到过不了几天,二皇子就会请他们喝茶,这些个大臣就脑壳生疼,疼的一抽一抽的,满满的都是对皇上的怨念。

他有那么多皇子,为什么一定要挑二皇子扶持呢,就不能扶持三皇子、四皇子?

那样,他们也不用那么纠结,一条道走到底不更好,现在好了,平坦大道出现了分岔,谁知道哪条路是通向荣华富贵,哪一条是万丈深渊?

历史上有多少站错队的大臣,最后落得尸骨无存的下场的?

那血淋淋的例子就摆在眼前。

真想就此告老还乡了啊。

一夜未眠,天麻麻亮,就爬起来洗漱,穿上朝服去上朝。

等到了皇宫才知道,今儿满朝文武来的都比往常要早一些。

这些大臣,将所有的表情都写在了脸上,有看热闹的,有激动的,有愁云惨淡的……

从他们脸上的神情,就能判断他们是谁的人了。

看热闹的,自然是献老王爷一拨的,他并不参与立储,虽然逸郡王和楚北走的比较近,可他也正大光明的抢过清韵,这其中关系耐人寻味,所以皇储之位是安郡王,还是二皇子,对他们影响不大,虽然没有从龙之功。但也没有拖未来储君的后腿。

无功,也没有过,胜在安稳。

激动的,显然是江老太爷那一拨了。领头老大沉积了两年多了,连带着他们这些手底下的人,日子都难过了啊,如今老大官复原职了,他又和镇南侯府联姻了。虽然是外孙女联姻的,可也联姻了不是,尤其最近一两个月,和镇南侯往来密切,他官复原职了,振臂一呼,京都的上空都要颤抖几下。

想想老大要带领他们创造新的辉煌,就激动不已。

愁云惨淡的,自然是镇南侯府那一拨了,京都有传闻说大皇子出事了。前几天,楚大少爷娶媳妇,还有浑身是血的暗卫跑回来,好好一个喜宴都给搅合没了,加上镇南侯焦急,皇后吐血晕倒,皇上又在这时候扶持二皇子,就是今天皇上沉痛的宣布大皇子嗝屁了,他们也不会觉得惊讶了。

剩下一拨纠结不安的就是兴国公府那一拨了,皇位是兴国公府这一波的囊中之物是铁定的。可有资格有能力抢的有两个人啊,到底是谁的,还不知道呢。

四拨大臣扎堆说话,叹息声。一声高过一声。

到了时辰,城门大臣,诸位大臣鱼贯而入。

很快,那些大臣就进了议政殿。

一边闲聊,一边等皇上来。

可是献老王爷和镇南侯,还有兴国公都来了。江老太傅还没来。

那些大臣的心思又动了起来了,不会江老太傅不来了吧?

等啊等,没等来江老太傅,倒把皇上给等来了。

诸大臣跪请圣安,皇上坐上龙椅,眼睛扫了一圈,道,“众爱卿平身。”

那些没休息好,加上又上了年纪的大臣,跪下来,猛然起身,身子都有些晃荡。

皇上瞧见了,但是没说什么,他知道他昨天那道圣旨会引起怎样的轰动,他瞥了眼江老太傅的位置,眉头皱了下,“江老太傅为何没来上朝?”

皇上话音刚落,便有大臣出来道,“江老太傅并未告假。”

兴国公便道,“皇上下旨让他官复原职,这是对他的器重,这才启用的第一天,就敢迟到,未免也太不将皇上放在眼里了吧?!”

往常,兴国公说完,会有一堆大臣跟着附和。

今天,却格外的冷清。

他站出列,眉头皱的紧紧的。

镇南侯笑了,“看来满朝文武,只有兴国公一人觉得江老太傅未将皇上放在眼里啊。”

说着,他还点名道,“工部侍郎大人以为呢?”

工部侍郎曹大人是兴国公的心腹,有不少次兴国公一说完,他就站出来附和,今天没有,镇南侯点名了。

这会儿,曹大人冷汗直冒,都快哭了。

他说江老太傅不把皇上放在眼里,这是要皇上贬江老太傅的意思,偏偏江老太傅被授命教二皇子,他这不是得罪二皇子吗?

他不顺着兴国公的话说,就是得罪兴国公和安郡王。

这叫他怎么回答啊。

曹侍郎望着皇上,道,“虽然不知道是什么缘故,江老太傅来晚了,不过早朝时间大家都知道,若是故意来迟,应该惩罚。”

故意两个字,曹侍郎咬的很清楚。

他可不是无缘无故觉得应该罚江老太傅的,那是人家确实犯错了。

好在他的回答,皇上并未说什么,他直接上孙公公喊道,“有本上奏,无本退朝。”

然后,就有大臣开始上奏了。

昨晚不少大臣没睡好,这早朝,上的人有些昏昏欲睡。

一转眼,就过了小半个时辰。

外面,忽然传来公鸭嗓音道,“江老太傅到!”

这一声音,如同平地起惊雷,惊飞了多少人的瞌睡虫。

他们还以为江老太傅今天不会来了,谁想他竟然还来了。

众人朝殿门望去,只见江老太傅一身官服走进来,步伐从容,和被贬之前相比,反倒更精神了些。

他上前,给皇上请安。

皇上摆手道,“平身吧,江爱卿怎么来的这么晚?”

江老太傅有些不好意思道,“这两年,臣过惯了闲云野鹤的生活,多年养成的上早朝的习惯早被臣给丢了,习惯使然,这才来晚了,还请皇上见谅。”

这一点,倒是合情合理。

他们休沐的时候,也起的晚,要不是丫鬟伺候,他们谁会起这么大早来上早朝,实在是逼不得已啊。

皇上怎么会为这么点小事就怪罪江老太傅呢,他笑道,“仙翁归卧翠微岑,一夜西风月峡深。闲云野鹤的生活,朕也心向往之,奈何朝廷俗事太多,朕只能把江老太傅从神仙般的生活中拽出来,江老太傅不会怨怪朕吧?”

江老太傅连忙道,“臣不敢。”

他刚说完,献王爷就笑道,“皇上恢复江老太傅的官职,让他教授二皇子学识,臣有个不情之请。”

皇上听得挑眉,“皇叔但说无妨。”

献老王爷就叹气道,“皇上也知道,逸儿顽劣成性,这些年,我也给他找了不少先生,就没一个教他超过两个月的,如今江老太傅教二皇子,能否让他一并教逸儿?”

听献老王爷这么说,兴国公心咯噔一下跳了。

他倒不怕江老太傅真的教逸郡王,让他和二皇子走的近,将来献王府会成为二皇子的助力,就逸郡王那性子,根本敌我不分,他和谁都合不来。

他心咯噔一下跳,是献王爷把安郡王的后路给堵上了。

他给太后出了主意,若是江老太傅真的教二皇子,那她也让江老太傅教安郡王。

现在江老太傅拒绝了献老王爷,太后还怎么好张那个口?

这不,江老太傅拒绝了,“献王爷着实为难我了,当年我就说过,这辈子最多只收两个学生,后来被贬,时间宽裕了才多收了个,皇上下旨让我教二皇子,我不能抗旨不遵,二皇子是我第四个学生,我教起来已经很吃力了,教逸郡王,实在是心有余力不足。”

江老太傅这番话,让大殿窃窃私语了起来。

毕竟献老王爷请江老太傅教他孙子,算是纡尊降贵了,谁想到江老太爷没犹豫就给回绝了。

而且他已经收了三个学生了?

除了楚大少爷和楚二少爷,还有谁啊?

他们都很诧异,因为他们不知道啊。

皇上眉头轻扬,笑道,“朕只知道楚大少爷和楚二少爷都是你学生,倒还不知道你收了三个学生,不知道是谁府上的少爷,这般有才华,能入江老太傅的眼。”

楚大少爷能拜江老太傅为师,应该是走了沐三姑娘的后门,沐三姑娘和楚大少爷联姻的事,大家都心知肚明,人家教孙外女婿,是为了弥补外孙女儿。

楚二少爷的才华,大家有目共睹。

第三个学生,必定不同凡响啊。

江老太傅笑道,“皇上,其实楚二少爷是臣第三个学生,第二个学生是大皇子,他随楚大少爷来江家,非要跟臣学制衡之术,臣推脱不得,加上他又一心向学……”

听江老太傅说着,一堆人你望着我,我望着你,面面相觑。

他们怎么也没想到大皇子已经跟江老太傅学过制衡之术了。

不过,大皇子拜江老太傅为师并不奇怪,镇南侯和江老太傅走的近,把孙子都塞过去两个,更应该学的外孙肯定不能落下啊。

然而,镇南侯表示,他并不知道大皇子跟江老太傅学习过。

如此一来,就更显得大皇子谦逊好学了。

就这样,二皇子就成了江老太傅第四个学生。

议政殿的事,有太监偷偷禀告云贵妃和二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