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韵原是要解衣就寝的,楚北来了一趟,解了双雁死了一只的疑团,笑的清韵腮帮子直疼,那点子困意也给笑没了。
她抚着脸,揉腮帮子处的僵硬。
青莺站在窗户边,也是肩膀抖的厉害。
卫风被楚北一脚踹了,撞到大树上,震了一地的落叶,他身上都有不少。
他爬起来,听着青莺和喜鹊的笑,脸皮有些挂不住。
他走过来,道,“逸郡王被皇上罚扫马厩,他要爷陪着一起扫,爷没法拒绝,所以接下来一个月,爷可能要住在军营了,三姑娘给定国公府大少爷治病的事,一个月以后再去不迟。”
卫风不提这事,清韵差点都给忘记了。
安郡王和逸郡王的事解决了,她接下来就是要给定国公府大少爷治腿了啊。
上回,定国公夫人得知安郡王和逸郡王争着要娶她,一个相思成疾,一个闹着要落发出家,怕她出事,赶不及来提点她,可见有多盼着她能帮顾明川治病了。
明天,估计定国公府的马车就会来接她了。
只是楚北没时间……
拜托,她给人治病,要他有时间做什么,他是能给她打下手啊,还是她缺个帮倒忙的啊?
还有,她虽然和楚北定亲了,亲事从一开始就波折重重,可到底还未出嫁呢,去哪儿都一起,这算夫唱妇随,还是妇唱夫随?
清韵走过来,想让卫风帮着转达几句话,可是丫鬟把位置让开,那还有卫风的人影啊?
窗台上有一片绿叶,清韵拿起来。
外面。紫笺站在珠帘外道,“姑娘,大夫人和孙妈妈从忠义侯府回来了。”
紫笺禀告完,青莺嘴角就咧开了,怎么都憋不上,大夫人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这会儿有热闹瞧了。
清韵不困了。就算困。碰到这样的热闹,她也得爬起来看啊。
喝了半盏茶,清韵就带着丫鬟去春晖院了。
迈进春晖院。清韵眼睛就睁大了。
因为大夫人就站在院子里,面对着正屋站着。
沐清柔几个站在一旁。
清韵走过去,沐清芷就望着她,眸底一抹妒忌。瞬间升起,瞬间熄灭。好像是人的错觉一般,不过清韵还是捕捉到了。
沐清芷看了清韵一眼,就把眸光投向正屋。
沐清雪则脸颊带笑的走过来,自然而然的挽起清韵的胳膊。
清韵有些不适。但也没拂开她,只问道,“怎么都站在外面。不进屋?”
沐清雪回道,“祖母把孙妈妈叫进了屋。其他人都不许进去。”
清韵嘴角噙笑。
孙妈妈是老夫人的心腹,她是想从孙妈妈那里弄清楚事情的真相呢。
屋内。
老夫人坐在罗汉榻上,脸阴的厉害,问道,“那两个大箱子到底怎么回事,弄清楚没有?”
孙妈妈站在那里,她轻叹一声道,“事情说弄清楚了,也确实弄清楚了,说没弄清楚,就跟一团乱麻似地,奴婢想不通。”
听见孙妈妈.的叹息,老夫人眉头又狠狠的皱了下,“到底怎么回事?”
孙妈妈就回道,“今儿,忠义侯府抬来的两口大箱子,其实是今儿早上,大夫人回门时带回去的,那蜀锦也是大夫人送的,和老夫人您生气一样,忠义侯府老夫人也气病了,一气之下,又要两口大箱子送还了回来,忠义侯府还在左相夫人跟前跌了脸……”
老夫人想过无数忠义侯府送东西来的理由,唯独没想过这事,哪怕周总管怀疑过,可是她不相信。
现在孙妈妈都这么说,她还有什么理由不信?
老夫人眉头紧锁,“大夫人为什么要这么做?”
忠义侯府是她的靠山,她巴结还来不及呢,会做这样的蠢事?
孙妈妈望着老夫人道,“事情不像是大夫人做的,她得知那些东西是她送的,也很诧异,不像是装的,可是……”
说着,孙妈妈就停了。
老夫人追问道,“可是什么?”
孙妈妈望着老夫人道,“以奴婢这么多年看人的眼光来看,大夫人确实不知情,可方妈妈却是知道的。”
老夫人更迷糊了,“你是怀疑方妈妈?”
方妈妈是大夫人从忠义侯府带来的陪嫁妈妈,是她身边的一把手,她只会劝大夫人对忠义侯府好,不可能做这些事。
还有,那两箱子礼,是大夫人偷偷送回忠义侯府的。
有什么东西不能正大光明的送,需要她偷偷的送?
老夫人想不透,孙妈妈也给不了解释,只得道,“老夫人,大夫人还在外面等着呢。”
老夫人冷笑一声,“让她进来,我倒是想瞧瞧闹出这样的事来,她拿什么来搪塞我?!”
院子里,大夫人等的心急如焚,她脑袋转的飞快,想理由把事情囫囵过去。
可是思来想去,都没什么好理由。
她总结了下,她需要解释的事情有三点。
第一,她为什么要偷偷的给忠义侯府送礼去。
第二,那两箱子东西是怎么来的。
第三,她如何消了忠义侯府对安定侯府的怒气。
还未想通透,门吱嘎一声打开,孙妈妈站在屋内道,“大夫人,老夫人让你进屋。”
大夫人轻提裙摆,努力保持脸色从容的走了进去。
沐清柔紧随其后,再就是沐清芷、周梓婷几个。
清韵走在最后面。
她进屋时,大夫人都在解释了,“昨儿白天,我就知道忠义侯府老夫人病了的事,只是侯府为了清韵的事,根本无心理会其他,我也没那个心思回娘家探望,就吩咐方妈妈准备些东西,我带回忠义侯府去,只是侯府恢复爵位这事,忠义侯府没能帮的上忙,我又丢了侯府的事,跑回去尽孝,担心老夫人您生气,这才瞒着的,可是谁想那两箱子东西竟然出了岔子,东西是我让孙妈妈准备的,大多数都是我的陪嫁,谁想到会有问题,前天夜里,紫檀院丫鬟夜里起夜,说是看到有人影,吓的躲在被子里瑟瑟发抖,我只当她是看花了眼,如今想来,果真是有贼人摸进了我的紫檀院,算计于我。”
说着,大夫人声音就委屈了起来。
不管她让方妈妈做了什么事,但是就从今天这事来看,受委屈,最倒霉的只有她。
她说什么,大家都会信。
她继续道,“今儿左相夫人去探病,忠义侯府老夫人勉强打起精神招待她,闲聊时,说起咱们侯府恢复爵位之事,也不知道是谁把流言蜚语传的到处都是,说咱们侯府恼了忠义侯府没帮忙,有断绝往来的意思,忠义侯府老夫人为了破除流言,就把我送去的两箱子东西拿出来,打算借此攻破流言,谁想到,谁想到让忠义侯府在左相夫人跟前没了脸,让她病上加病,卧床不起了,我和孙妈妈回去之后,她问我话,我没敢说实情,只说蜀锦是人送来的贺礼,我瞧着不错,就带回来了……”
大夫人知道,她收买不了孙妈妈。
她在忠义侯府说的话,孙妈妈会一字不漏的告诉老夫人。
她撒谎的事,瞒不过孙妈妈,所以她只能坦白。
清韵站在一旁,她已经被大夫人的巧舌如簧,舌灿莲花如折服。
那么大的错误,她竟然想轻描淡写几句话就想抹平?
清韵望着老夫人,见老夫人眉头陇紧。
显然,她选择了相信大夫人。
她问道,“忠义侯府没生气?”
大夫人摇头,“怎么可能不生气,只是我是被人陷害,并非是故意的,忠义侯府是我娘家,东西又是方妈妈准备的,我解释了,她们想明白,气也就消了大半了,只是让忠义侯府在左相夫人跟前没了脸,这口怒气,估计要一阵子才能消。”
她说着,清韵站在一旁道,“听府里下人时候,那两口大箱子原是放在外库房的,和原本打算送去江家的摆在一起,这两箱子被人动了手脚,那送去江家的会不会也?”
说着,清韵拍着胸脯道,“幸亏没送去江家,要是出了事,以外祖父的脾气,估计要被活活气死。”
听清韵这么说,老夫人手里拨弄的佛珠滞了下。
大夫人说紫檀院有黑影,那两口大箱子是被人算计的。
清韵说,那两口大箱子是放在外院库房的,还和江家的放在一起?
老夫人心中隐隐有猜测,她冷了眸子,吩咐道,“将外库房两箱子东西抬来!”
闻言,大夫人心一慌。
孙妈妈就带着丫鬟走了。
大夫人拳头攒紧,扭头,狠狠的瞥了清韵一眼。
那一眼,饱含杀意。
站在清韵身边的沐清雪,身子一紧,下意识的往旁边挪了几步。
她还想借着清韵之手,帮姨娘如愿。
如今瞧来,大夫人是容不得清韵了。
她这时候和她走的近,岂不是引火烧身?
清韵就那么站在,她迎视着大夫人冰冷如刀的眸光。
她面色不改,嘴角上扬,勾起一抹牲畜无害的笑。
以为那么看她,她就会怕了?
她既没有告状,也没有戳破她什么,她只是关心江家而已。
她思虑周全,以忠义侯府为鉴,是为侯府好。
这样也要怪她,那她只有几个字奉还。
天作孽,犹可恕。
自作孽,不可活。
怨不得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