翡翠瞥着跟在小姐侧后方二步远的太监小顺子,刚才见他向太子求饶可是一点骨气也没有,一脸弱不禁风的孬种样,他怎么轻松跟得上小姐的脚步?而她却跑得猛喘。
倏然,凤惊云停住了脚步,翡翠总算跟上了,“小姐,怎么不走了。”
一道漆黑颀长的身影挡于凤惊云跟前,血色的瞳仁邪气十足,傍晚霞光满天,阳光的余热犹存,周围的空气却像结了冰般阴冷。
小顺子与翡翠不自觉地全身起了鸡皮疙瘩,总觉得前方无比冷寒,反射性地退后两步。
凤惊云看着那道黑影僵白如尸的脸,左颊上的玄铁面具森冷如冰,右颊却异常俊美,泛着血红光芒的右眼诡异莫测。若是常人见了,莫怕是会吓破胆,她却仅是皱了眉头,“有事?”
他邪气地勾着唇角,森冷地瞳光直勾勾地盯着她,眼中毫不掩饰兴趣与惊艳,“看来你没将本座的话放在心上。”早先在御花园湖上小亭,远观已发现她是惊世的美,近看,才发觉她的肌肤细腻无暇,嫩如凝脂,比远观更美艳数倍!
翡翠害怕地扯了扯凤惊云的袖子,“小姐……您在跟谁说话?”
“人。”也可以说是个比鬼更恐怖的人。
“可是奴婢看不到您面前有人……”抖得愈发厉害了,“却听到……听到有男人的声音。”
“小的也没看到,只听到男人的说话声。”小顺子的嗓音同样有些发颤,莫不是白日见鬼了?
“你说过,我敢要你的命,你便不会放过我。”凤惊云冷笑道,“怎么,现在才抽得出空?上次给你下的毒,即使你百毒不侵,毒也刚给你的身体侵蚀掉。”
“不错,本座是毒人,自小以身体炼毒试毒,平常的毒物根本伤不了本座,而你下的毒竟无法解除,有点意外。不过,本座的身体已慢慢将你下的毒消耗完。”
“你应该庆幸你是毒人,否则,哪还有命站在这里跟我说话?”
他瞧着她的目光,邪气里布了几分灼热,“本座觉得你越来越有意思,倒是舍不得杀你了。”
她冷然地笑起来,“凭你,还杀不了我。”
他扯唇,血瞳里光芒森冷,像是带了来自地狱的阴气,霸气狂肆,“世间,没有本座办不到的事!”
她如画的容颜没一丝表情,“不打算在这动手,我可就不奉陪了。”绕过他,继续向前走。
“小姐,等等奴才/奴婢!”小顺子与翡翠先后说完,也学凤惊云绕着走,只是他们故意绕得更远,还差点跌了个狗啃泥。没办法,怕呀,根本就看不到小姐前边有人,却能听到男人如鬼魅般阴冷的说话声,简直太……太恐怖了!
君佑祺潇洒的身影站在相隔老远的屋檐下,表情漠然看着这一幕。
又一名隐卫凭空现身,“王爷,看来截住凤四小姐去路的是半面邪魔。他竟然猖狂到在皇宫来去自如,要不要属下派人围剿他?”
“他要来,没人挡得住。以武功来说,天下间除了本王,没人有本事能将他剿除。若他不出声,你们连他在哪都看不见。而现在,并不是剿除半月教的时机。”
“是属下一时考虑不慎。”
“说起来,皇宫也算他的家。”
隐卫默着,君佑祺俊逸的脸上浮起了讽刺的笑容。
长乐候府来仪居,凤惊云与小顺子进了院门,最后进门的翡翠忙把院子大门关上,边跟着走向院子里,还边到处探头探脑。
凤惊云淡淡地说,“放心吧,他没有跟来。”
翡翠总算呼出口气,“吓死奴婢了,小姐,在皇宫里跟您说话,奴婢跟小顺子都看不见的那个,到底是人还是鬼?”
“小姐不是说过了吗?人。”小顺子在翡翠头上拍了下,“你记性怎么这么差。”
翡翠立即炸毛,“什么叫我记性差,那么恐怖的人,哪忘得掉,我只是觉得他比鬼还吓人。至少鬼大白天的不会出来,他白天出现,我们却看不见。”
“是啊,奇怪了,为什么会看不见他?”小顺子也问,“小姐,您看得见那个人?”
凤惊云微颔首。
“就更怪了,没道理小姐看得见,奴才们看不见。”小顺子一嘀咕,翡翠也在他肩膀上掐了把,“小姐是什么人?我跟你是什么人?我们哪能跟小姐相提并论?”
“哎哟我的姑奶奶,你不要掐得这么重好吧?”小顺子抚抚被掐疼的胳膊,“我胳膊是肉长的,会痛的!”
“会痛下次就长点脑袋。”翡翠怒瞪他一眼。
小顺子连忙应,“是是是,奴才一定长脑袋,我的翡翠大姑奶奶。”
“这还差不多。”翡翠满意地点头,“你从今儿个才开始跟着小姐,我可是从小跟随小姐一块儿长大的,论辈份资历,都比你高。”
“是是。”小顺子再点头。
“瞧你也不是个机伶的货,”翡翠狐疑地瞅着小顺子,“而且一副小白脸样儿。小姐能救你一条命,你可得知恩图报。”
“一定。”小顺子感慨地道,“若不是小姐,奴才这颗脑袋已经落地了。奴才在东宫侍候了太子五年,一直尽心尽力,想不到太子爷竟然如此狠心,要奴才这条命。”
翡翠不理小顺子的感慨,向凤惊云说道,“小姐,小顺子毕竟是太子爷的人,您收留他,他会不会是奸细?”
小顺子连连摆手,“翡翠大姐,您可别乱说。奴才用项上人头担保,绝不是太子派来的奸细,实际上,今儿个奴才也是第一次见到小姐,当然,还有翡翠大姐。”
“你的项上人头哪值钱?”翡翠翻个白眼。
凤惊云淡然说,“以君承浩的狂妄,他就算要派奸细到我身边,也不会用这么丢脸的方式。今日之事,确实是巧合。”
“还是小姐英明。”小顺子心里松口气。
凤惊云又说,“你可知我为什么会救你?”
“小姐心地善良,堪比救苦救难的活菩萨,不忍心让奴才去死……”
“我没有悲天悯人的善心。”她执起他的手腕探上脉门,察觉他体内那道强劲的真气,满意地颔了下首。
小顺子白皙俊秀的脸蛋儿一僵,小姐的手有些微的冰凉,触到他皮肤的感觉却让他觉着温暖,不由红了脸色,旋即也明白了她的用意,眼中不由生出了一丝佩服,“原来小姐是看出了奴才会武功。”
“你不是会武功。而是武功很高。”凤惊云冰冷地说道,“我不救没用之人。”
“请小姐放心,奴才这条命既然是小姐给的,奴才一定孝犬马之劳。”小顺子满脸恭顺。
翡翠好奇地说,“小顺子,看不出来,你还会武功嘛。你一个阉了的太监,又不是侍卫,看样子也不像太子的亲信,怎么会武功的?”
小顺子苦笑着说道,“奴才自幼没了爹娘,被村里头的人卖进宫,在宫里受尽了欺凌。好在奴才懂察言观色,人也机伶,被侍候皇上的福公公看中,收为了干儿子。福公公是皇上的近侍,武功十分高强。奴才的一身武艺就是福公公私下里教的。只可惜,福公公去年病死了,奴才能给他送终,也算尽了孝。能跟在太子爷身边当差,也是福公公照顾的,不然,以前奴才还在辛者库里挑柴担水。只是,福公公是皇上的人,收奴才为养子的事虽然没有公开,但因奴才与福公公走得近,也得不到太子爷的重用。”
翡翠听得吧嗒吧嗒直掉眼泪,“小顺子,想不到你这么可怜。呜呜……我以后不欺负你,……是少欺负你一点儿……”
“奴才要是不可怜,又岂会进宫当了太监。”小顺子感触地说,“翡翠大姐也无需可怜奴才,这都是命啊,奴才早已经习惯了。”
“也是,确实是命。”翡翠擦着眼泪,“其实,奴婢跟小姐还有夫人以前过得也挺苦,若不是托了小姐的福,现在还在受着长乐候府主子连同下人的欺负呢。”
“小姐的事儿,实在太出名了,奴才在皇宫里也有所耳闻。只是奴才不明白,小姐以前懦……是世人说小姐懦弱,丑……不好看。小姐明明如天仙儿似的……”
“这个你就别管了。那是谣传。总之,好好孝忠小姐就是了。”
“是。”小顺子点点头,也没有过度好奇。毕竟,能在宫里生存,他的心肝儿早就练得圆滑了。
凤惊云面色无澜地说道,“我身边正缺可用之人。翡翠,以后用得到小顺子的地方,很多事可以教给他。带他去找间厢房安顿下来,买几身换洗的衣裳。”
“是,小姐。”翡翠恭敬点头。
“奴才一定为小姐肝脑涂地,死而后已。”话还没说完,又被翡翠拍了一巴掌,脑袋“你个马屁精,光会拍马屁,实事干出来点再说。”
“奴才知道了。”小声咕哝,“你不是说少欺负奴才……”
“又不是不欺负。”翡翠又要扬手,小顺子假意配合地求饶。
凤惊云见他们打闹,未置一词朝屋子里走,没几步,又转身,“这里不是皇宫,以后不必自称奴才。”
“是……奴才……小的知晓了。”小顺子应声。
“待会儿翡翠给你买了换的衣衫后,你去把君承浩今日在皇宫怎么丢脸的消息放出去,记住,别让人知道消息是从哪传出的。”
“小的知道了。”
翡翠欲言又止,“小姐……”
“你想说这消息放出去不妥,会得罪君承浩?”
“小姐真英明,万一给太子爷查出来……”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凤惊云冷笑,“只要君承浩没证据是我这放的消息,猜到又如何。我以前因为挂着太子未婚妃的头衔,被世人耻笑,全败他的态度所赐。今日,自是让他偿偿千人唾骂的滋味。当然,我说过,谁欠我的,我会一一加倍讨回来。对于君承浩,这只是个开端。”
想到小姐多年所受的委屈,翡翠红了眼眶,哪怕心里再怕,也用力说道,“是奴婢没胆,不管小姐做什么,奴婢都会鼎力支持。”
凤惊云扬了扬手,“去忙吧。”
翡翠与小顺子行个礼,一道离开。
当天夜里,君承浩厚脸皮要重新立凤惊云为太子妃一事以火般燎原之势传扬遍了整个京城。世人都道太子为了一个女人出尔反尔,有失帝王家的风范。不少人也觉得奇怪,太子为何会想重新迎娶凤惊云,有传言凤惊云一夜之间变成了天仙美人,说是脱胎换骨了。总之,太子要是真的迎娶前任未过门的废妃,世人觉得太丢脸。堂堂一个大男人,且不要说身份是太子,怎么就那么善变呢?不少人对太子相当失望,当然,做为普通百姓也就敢私下里议论。
候府唱晚阁大厅,凤归晚听到这个消息,绝美的小脸一片苍白,“你说,太子要重立凤惊云为正妃?”
丫鬟秋菊跪着禀道,“现在外头的人都是这么传的。”
大夫人秦玉环脸色也奇差,“女儿,你不必心急。凤惊云那个丑女人,太子爷怎么可能看得上?”
“可是府里这两天见过凤惊云的下人都说她很美。”
“哼,以她漆黑的皮肤,那满脸烂疮,能美到哪去。”
“下人们说她已经彻底治好了,相貌像天仙似的。”凤归晚水灵的眸子里盈起嫉妒。
“晚儿,就算她治好了脸,也总会留疤。”大夫人安慰,“哪怕她再美,也美不过你,你可是娘的心肝宝,京师第一美人。”
“是么。”凤归晚稍稍放下心。丫鬟秋菊又说,“大夫人,五小姐,外边也有传言太子要娶的是九门提督之女赵月凌。奴婢也分不清哪些传闻是真,哪些是假。”
“赵月凌那女子我派人打探过,她姿色不如我,那行善的美名也不过是蓄意花钱为了当上太子妃耍的手段。至于传闻她文武双全,女子何需会武?文采,女儿自问无人能及。”凤归晚自信满满,“对手是她,我根本不会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