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不想我回去吗?”

你甚至大发雷霆的不让我跟你的家人有任何接触。

“我是不想。”他蹙了蹙眉,反问道,“冷烟若,你想回去吗?”

那像是一种漫不经心的试探。

“我……不是我的家,我回不回去,都没有什么意义。”事实上,怎么会不想,不过,她上次跟江浩提出一次去看姐姐的那部影片,后来又找了江浩一次,江浩却推说忙。

便不了了之了。

“是,没有意义。连我自己都觉得回去没有什么意义。”江墨冷嘲道,乜斜着眼,“有时候亲情就是这般奇怪。哼。”

“奇怪?”

她从江墨的眼中看到了疏离。

“是,奇怪,奇怪的很。”

她摇头,“不奇怪,有亲人总比没有亲人好。江墨,哪天,你失去亲人了,便知道了。不过,这话,我本也不该说。有谁想失去亲人呢?”

江墨静默,半晌不说话,深深目光定格在冷烟若的脸上。

见他不说话,她偏过头,“我说的错了吗?江先生。”

“……人与人都是不一样的。”他说这话的时候,眼里头没有半分温情,像是,像是融入了万年飞雪,冰冷的很。

冷烟若若有所思,思忖片刻,道,“江先生,要是,我是说假如,你的亲人也失去了?你会怎么样?”

如果,我把江浩亲自送进牢里,如果,我让江家身败名裂,你会怎么样?

你会恨我吗?

你应该会恨我吧。

不过,我是不在乎的,不管你恨不恨。

“没有假如。人都是要死的。”他淡淡的回。

“嗯,你说的对。都是要死的。”

所以,我姐姐,死的也是这般理所当然吗?

她没想追究下去,也不欲问下去,有些问题再问,也是没有意义的。

……

江家大门外,他忽的去牵她的手。

“江墨?”她一惊,眼露意外。

“我们是夫妻,这很正常。”

“你要我们演?”

“不,这不是演。”他伸手,推开大门,揽着她进去。

这不是演,冷烟若,我们本就是夫妻。

江奶奶对冷烟若左右看看,干枯的双眼里,瞧不出多大的喜悦,嘴角倒是弯起来打趣道,“江墨,你这媳妇,上次我就没看到,这次终于瞧见了。长得真漂亮。”

“嗯,她也就是长得好看点。”江墨瞥了冷烟若一样,清清淡淡的回。这话倒像是他全然只看中了她一张脸似的。

江奶奶乐呵呵的笑了,又朝冷烟若问候了几句,抬着下巴对江墨道,“江墨,上去看看吧,你妈妈这次是真伤心了。我正好和烟若说几句话。”

江墨沉了脸色,自然知道这真伤心是什么意思,他的母亲这些年里,也不知道有多少回真伤心。

大约,这心已是伤痕累累,剩下的不过是麻木。

他没想去,也不愿做这无畏的安慰。

如果安慰可行,这些年,也便不会这个样子。

“奶奶,您有什么话要对烟若说,难道我还听不得?”

“女人家的话,男人可不能听。”江奶奶道。

冷烟若轻轻的推了推江墨,“江墨上楼去看看吧。”她把手从江墨的手心里抽出来,再抬眼看江墨上楼。

掌心的温度消失的厉害。

收回目光,心里忽的起了一层不安。

她从江奶奶的眼里看出了冷漠,这冷漠和初遇江墨时那眼里的冷漠一个样子,冷漠里又夹杂了一点厌恶。

江墨的身影转了角,不见了,江奶奶面上的笑意也跟着不见了。

“站着干什么,冷小姐。”

冷小姐,真是疏远的称呼。

“奶奶。”

“冷小姐和当年的某个人很像。”

“嗯?”眸光微动,她自是明白了,这股子敌意,“是冷菲儿小姐吗?”

“你知道?”

“嗯,阿姨和我说过了。”

“阿姨。”江奶奶精准的抓住了她这个称呼,“哪个阿姨?”

她方才知道自己的口误,倒也算不得口误,她向来都叫苏玉婉为阿姨,“是妈妈。妈妈告诉过我。”

江奶奶端起了面前的茶,徐徐的吹着,又喝了一小口,从唇边抿出了一点冰冷的笑意,“原来是这样。你和我孙儿的感情也不过是这样。呵。”

冷烟若总算知道江墨像谁了。

不像江浩,也不像苏玉婉,原是像这个面色冷郁的江奶奶。

即使笑,也依然叫人觉得寒冷。

她也不慌不忙了,跟着清浅的笑,“我习惯了开口叫江教授,还有阿姨。一时也改不了口。”

江奶奶勾笑,不说话,眼里是打量,是审视。

冷烟若安静的坐着,垂下眼睑,“是,我和江墨,感情是不大好。他啊,没那么喜欢我。他娶我,像是一场游戏。我参与了这场游戏,现在却退出不得。所以,只好,跟着他走。”

“他要是玩游戏,你呢?你也是玩游戏?”

“没,我不想玩。”

我一开始就没考虑到江墨这个因素。不过是想着来江家,想着接近江浩。谁知道江墨会插在其中,像一颗误入的棋子,扰了所有的局。

他与她。

莫名的纠缠在一起。

“我可没从你眼中看出真心。”江奶奶直言。

她忽的紧张起来,紧张里觉察到一丝危机,只好逼出一点笑,面上淡淡,叹了一口气,“我没图什么。我也不知道江墨图什么。奶奶,你和我说这些,是为了让我和江墨离婚吗?”

江奶奶笑了起来,笑出了声,苍老了手掌拍了两下椅子背,“冷小姐,你挺好。跟那个冷菲儿不一样。光是这点就挺好。冷小姐,我奉劝你一句。要抽身早点抽身。再晚了,伤的不知道是谁的心。你说游戏,输的一方……”她没说下去。

……

苏玉婉就在房间里整理衣服,她从衣柜里丢出一件件的衣服,转眼,地上已是狼藉一片。

“妈。”江墨靠在门沿上轻轻唤道。

苏玉婉似是没听见,再抽出一件衬衫,放在鼻子尖嗅嗅,嗅到了什么异味,皱了眉,再气急败坏的扔到了地上。

“妈,你该扔的不是衣服。是人。”

沾了别的女人味道的衣服扔了又怎么样,人终究还是会往外跑,带回来的只会是另一种香水味。

衣服,扔不完。

苏玉婉终于转过了身,愤愤道,“我能把你爸扔了吗?我到死都要缠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