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遮不住,毕竟东流去。

却说竹枝被一个老婆子带了下去,安置在单独的一间房内,不足十平米,仅有一张木板床。老婆子从前并不曾见过竹枝,因而全不会将她和前段时间消失的新娘相联系,只是颐指气使地吩咐她把屋子打扫干净。竹枝顺从地欠身点头,便找来扫帚开始打扫,心想还好一切顺利。老婆子打点完竹枝便去向少夫人那里汇报,以求得些赏赐,想来不禁喜上眉梢,一路笑嘻嘻的。

刘府后花园里,莺飞蝶舞,百花争艳,雍容华贵的牡丹和娇俏粉嫩的蔷薇片片相映,鹅黄的、猩红的、纯白的各色月季在和风中翩翩而舞,好一派姹紫嫣红。兰儿正指使半夏多摘些花瓣,以备泡澡之用,以往为竹枝准备这些时好生羡慕,现下自己轻易得到觉得不过如此。老婆子跑向兰儿,满布皱纹的脸谄媚地笑道:“少奶奶,这不,张管家刚刚交给我一个丫头,我瞧着模样挺俊,特来向您通报一声。您看要不要带过来您过目。”兰儿撇过脸,半响才说道:“带过来吧!”兰儿原本不缺丫鬟,只是不想闲置了新来的。

领命的老婆子像得了圣旨似的立马领来了竹枝,欢喜地说道:“少奶奶,就是她。”兰儿正俯身摘一朵牡丹,闻声转过身,瞬间丢了魂,面色苍白,手指被牡丹梗刺破出血也浑然不知;立在一旁的半夏更是吓得失声大叫,唯有老婆子大惑不解。竹枝乖巧地向兰儿行了礼,又将自己的身世讲述了一遍,说不尽如何从永宁镇逃荒到此的辛酸,道不完人情冷漠亲朋不在的悲凉,边说边落下泪来。兰儿愣愣地摸不着头脑,假装镇定地问道:“你叫木槿?所言属实?谁能为你作证?”竹枝擦着泪,挽起袖口,露出半截满是淤青和疮疤的胳膊,凄婉地依旧用永宁镇口音回道:“少奶奶请看看婢女的伤痕,九死一生啊,哪里还有依靠的人存活!我亦是半死之身,望少奶奶垂怜!”半夏早已泪流满面,巴巴地请求兰儿收留下木槿。兰儿不敢掉以轻心,又猜不透其中蹊跷,且瞧见竹枝嘴角有颗痣,而失踪的竹枝是没有的,因而甩了甩手,对目瞪口呆的老婆子说道:“先带下去,随便找间空房住着,等我需要时再召唤。”老婆子诺诺地带了竹枝离开。兰儿仔细地观察竹枝走路的姿态,确与失踪的竹枝有所不同,少了一丝曼妙和优雅,便稍稍放下心来。

竹枝尾随老婆子回至小屋,终于得以歇息,好在早先做了准备,嘴角贴上颗芝麻大小的痣以区别于原先的面容,一言一行和举手投足亦是精心设计。打了盆清水,正欲洗把脸,“啪”一声门被撞开,刘明一率先冲了进来,身后跟着好事者张管家。刘明一隔了三步远凝望着竹枝,呆在原地,许久才轻轻唤了声“竹枝”。竹枝收起对刘明一的愧疚和怜惜,装出受惊的模样,结巴地问道:“你们是何人?为何闯进我的屋子?”刘明一似乎仍沉浸在梦幻中,听不进竹枝的疑问,继而径直走向竹枝,不由分说一把将竹枝揽进怀中,用力地抱紧,恨不得将她嵌入自己的身体,如此便永不分离了。竹枝被刘明一的突兀吓得没了主意,陷在他的怀中动弹不得,脸涨得通红。半天,竹枝才蓄积了点力气断断续续地说道:“请公子……自重……男女授受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