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秀英的中风惊动了所有人,之前马秀英咳嗽咯血就非常严重,但都没有今晚这般凶险,整个人都瘫痪了。大家都在猜测马秀英能不能熬过这一次,甚至有些人觉得用不了多久就该给马秀英准备后事了。
朱标不顾常美荣的哀求撇下生病的朱雄英赶来坤宁宫探望,朱樉、朱棢也纷纷赶回宫中。
“嗬嗬!”马秀英说不出话,急得直眨眼。
道衍号着她的脉,沉声警告道:“皇后娘娘,您一急脉息就会紊乱,若是您不控制住情绪,只会加重您的病情,彻底瘫滞。”
逊影泪流满面,““娘娘,您别急,奴婢明白您的意思。奴婢代您问话。”
马秀英看着朱标眨眨眼。
逊影擦掉眼泪,哽咽地说道:“太子,娘娘问皇长孙的病情如何?”
朱标连忙说道:“母后放心,雄英的病情已经得到控制,太医说很快就会好转。”
其实朱雄英到现在都还浑浑噩噩,可是朱标哪敢跟马秀英说实话。不光是他,就连朱元璋和太医也都选择了隐瞒。
马秀英继续眨眼。
逊影便说道:“太子,娘娘叫您不要守在这里,赶紧回去陪皇长孙,一定要照顾好皇长孙。”
“儿臣遵命。”朱标含泪应道,离开的脚步异常沉重。一边是儿子一边是母亲,尤其是马秀英如今口不能言的模样让他觉得天都快蹋了。
马秀英又看着朱樉、朱棢眨眼。
逊影说道:“两位王爷,娘娘叫您们不要为她担心。”
“母后!”朱樉、朱棢哭得跟个小孩子似的,以前他们听说马秀英病重,但都是事后才赶到宫中,那时马秀英已有所好转,加上马秀英对他们隐瞒了病情,所以他们还没有深切体会。不像这次,亲眼看到马秀英病情如此严重,一股无法言喻的恐惧让这两兄弟魂飞胆丧。
“王爷,请您们不要伤心了,你们这样娘娘会更难过。”逊影劝着朱樉和朱棢,自己却掉下泪来。
“母后,您一定要好起来。”朱樉、朱棢慢慢止住哭泣。
马秀英又看着朱元璋。
逊影有些犯难,马秀英对朱标三兄弟要说的话她很容易猜到,可是对朱元璋的话却不好猜了。她趴在马秀英耳边小声询问,连着说了几次马秀英都无动于衷,直到马秀英看看朱元璋又看看她和道衍,她才明白过来,结结巴巴地说道:“皇上,娘娘说如果她被上天召唤去了,请您不要怪罪坤宁宫的宫人……”
朱元璋怒喝道:“不准,朕不准你离去!如果你敢离去,朕马上下令处死所有人!”
马秀英立刻露出一个痛苦的表情。
道衍猛然站起来,“皇上,皇后娘娘不能再受刺激!”他直直地看着朱元璋,眼中的愤怒毫不遮掩,马秀英都这样了,朱元璋还那么霸道地威胁马秀英,这个男人还有心吗?
逊影一看不好,急忙说道:“道衍大师,娘娘很不舒服,请您继续为她纾解脉络。”
道衍面无表情地坐下,不轻不重地按揑马秀英的手指头和指缝。揑指头可以疏通血管,推拿指缝则可以疏通经气,两者同时进行能缓解神经绷紧,恢复肢体活动能力。
朱元璋怒不可遏,恨不得将这个桀骜不驯的和尚一刀宰了。看到马秀英乞求的眼神,他最终冷哼一声,暂时放过道衍。闭眼平静了一下心中的怒气,他对马秀英说道:“你若能好起来,朕不仅不会处置这些宫人,还答应平息胡惟庸案,不再追究下去。”
马秀英的眼睛豁然睁大。
逊影硬着头皮说道:“娘娘说她一定会好起来,希望皇上一言九鼎。”
“只要你能好起来,朕绕过那些人又何妨。”朱元璋不在乎外人的性命,却还是很在乎马秀英,这个女人陪他度过最艰难的岁月,为他登上皇位殚精竭虑。他已经习惯了马秀英的存在,就像渴了喝水、饿了吃饭一样,不会刻意去惦记,却从不会忘记,因为那已是融入到血液里的存在。
马秀英突然不停眨眼,逊影直接懵了,这是什么意思。
道衍说道:“皇后娘娘说她想吃东西。”这不是他猜的,而是他离马秀英很近,听见了马秀英腹部传来的咕噜声。
马秀英告诉自己决不能在这个时候倒下,她还有许多事要做,朱标、朱雄英的命运还需要她去改变,所以她必须尽快好起来。坚强的意志支撑着她,除了不能动弹说话,其他府脏的功能都开始运转起来,饥饿感也随之而来。
“好,好,奴婢马上去端粥。”逊影破涕为笑,马秀英想吃东西就好,能吃东西就说明马秀英的精神状态还不错。她赶紧把之前冷掉的食物撤走,飞快端来一碗冒着热气的红枣花生粥。
红枣和花生都被捣成熔浆与稀饭混在一起,这样方便马秀英的吞咽。逊影每舀一勺都先吹凉再放入马秀英口中,虽然不时有粥顺着嘴角流出,但好歹一碗粥被马秀英吃了个七七八八。
众人见马秀英吃下东西,皆是心情一松。
马秀英又眨眨眼,这次逊影明白了,说道:“娘娘说她累了,想休息。请皇上和两位王爷也早点休息不必挂记她。”
“母后,儿臣明日再来探望您。”朱樉、朱棢相继告辞,他们有自己的府邸不能再住在宫中。
朱元璋犹豫了一下,喝令道衍,“你守着皇后,不得有半点疏忽。”
大晚上,朱元璋是很不爽把道衍留在马秀英身边,可是马秀英现在的意思只有道衍和逊影能理解,朱元璋不愿意也得愿意。再说道衍已经是个废人,让他在马秀英身边他也做不了什么。
然而朱元璋不知道,这世上有一种爱情叫柏拉图式爱情,那时一种不需要肉|体接触,而是在精神上结合的爱情。
道衍没有任何亵渎马秀英的想法,他只想在马秀英最后的岁月留在马秀英身边,静静地陪伴,默默地守候。不奢望走近,也不祈求拥有,即便知道根本不会有结果,也仍然执着不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