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准备就绪,第二天,徐达身先士卒,率领先锋舰队勇猛冲击。
小船速度很快,汉军还未反应过来就遭遇了徐达出奇不意的突然袭击,慌乱中更是被徐达缴获巨舰一艘,船上一千余人都做了水鬼。
但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一艘巨舰而已,陈友谅损失得起,他很快稳住舰队,吩咐几十艘巨舰集中发动群攻。
徐达边打边退,汉军乘胜追击。
岂料徐达的舰队突然分开,像四面八方散去,巨舰首尾相连,根本无暇顾及到每一条小船,汉军只好眼睁睁看小船逃掉。
谁知徐达的舰队刚刚逃走,汉军耳边突然响起轰天巨响,水柱激起丈高,原来这几十艘巨舰被徐达骗进了俞通海的包围圈套。
看到敌舰进入了射程,俞通海一声令下,等候多时的火炮齐刷刷发动猛烈轰击,偏生老天爷也在帮助朱元璋,发出的火炮可谓顺风又顺水,射程极佳。
汉军被打得头昏脑涨,急忙撤退。但是他们的舰队可不像徐达的小船那么灵活,说撤就能撤。越急越忙,越忙越急,许多船只紧紧地靠在一起动弹不得,成了俞通海的活靶子。
陈友谅倒也够狠,眼看前方的先锋舰队不能救回,便命舰队不顾一切向前冲,临死也要拖上朱元璋的士兵垫背。
巨大的船只如同泰山压顶,小船上的士兵还来不及跳水就被碾进水里。
仇恨让所有人都失去了理智,无论在水里还是在船上,只要是不同阵营的士兵,见面就开打,有武器的用武器,没武器的挥拳头,即使缺胳膊少腿的士兵,依然能用牙齿死死咬住对方,至死不休。
激战从早晨持续到日暮,直到双方鸣金收兵,战斗才暂时告一段落,这一战双方互有伤亡,被杀死和淹死的士兵不计其数。鄱阳湖的水被染得通红,鱼虾在水中不停翻腾,吞噬尸骨,看得人毛骨悚然又恶心。
“清点尸体,发现受伤的将士赶紧抬回救治。”不等杨云花发号施令,马秀英已对娘子军下令。
看到娘子军不为所动,杨云花催促道:“照她的命令做。”
娘子军磨磨蹭蹭登上小舟,在江中翻寻漂浮在水面上的尸体。那些尸体不同以往的尸体,已被湖水泡得发白、发胀,还被鱼虾噬得面目全非,即使意志坚强的杨云花都忍不住恶心,更别提一干娘子军。
身边传来娘子军此起彼伏的呕吐声,马秀英冷冷注视着湖面,毫无表情地呵斥道:“这还只是第一仗,你们就怕了?后面死的人会更多,你们若是害怕趁早离开这里。”
娘子军都不明白这位麻脸大嫂是从哪来冒出来的,气势竟比她们的头儿杨云花还厉害,可是看到杨云花都煞白着脸乖乖听训,她们也聪明地闭上嘴巴。
“战争就是这么残酷,经历过战争的人才知道活着才是幸福。为了让我们的亲人活着,为了让我们的下一代活着,我们选择了站在这里。既然来到这里,就要学会面对,我们没有时间去悲伤,没有时间去恐惧,我们能做的就是把手中的武器插进敌人的胸膛,把战场上受伤的战友及时救下来。”马秀英高声斥道:“你们还楞着做什么?现在统统仔细搜查湖面,发现未死的敌人补上一刀,发现还有一口气的战友马上救起来!”
娘子军忘记了自己顶头上司杨云花的存在,纷纷划动小船开始仔细搜查湖面。
杨云花嘟着嘴抱怨,“夫人,我才是……”
马秀英打断她的话,“这里的事情就交给你了,我要去国公身边。希望以后不要等到我军的战线崩溃到后方,你们才知道行动起来,你们要学会在每一场战争中及时抢救我们的伤员,让我军损失减少到最小。要知道你们每救下一个士兵,就是救下一个家庭。想想那些失去亲人的老人和孩子们。”
这番话说得杨云花十分惭愧,但她还是极力反对,“不行,前面十分危险,我不能让你去冒险。”
“如果费聚有危险,你会不会置之不理?同样,我的夫君有危险我也不能袖手旁观。”马秀英头也不抬,忙着检查挂在身上的火铳和绑在手臂上的袖箭。
杨云花无言以对,特别是马秀英身上散发出的旁人勿近的气息让她裹足不前。她望向逊影,企图让逊影劝说马秀英。
谁知逊影也和马秀英一样目光冰冷,嘴唇紧抿,一言不发。
“真是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奴婢。”杨云花只能在心中暗暗嘀咕一句,目送这对主仆的离开。
马秀英直接找到袁兴,袁兴一直担任朱元璋的亲兵队长,他自然有办法让马秀英和逊影伪装成小兵接近朱元璋。
袁兴在得知马秀英居然混进出征队伍,还是那个天天给朱元璋端饭菜的麻脸大嫂时,惊得下巴差点砸到脚背。但是他听了马秀英的请求也是一个劲的摇头,坚决不同意让马秀英到主舰上冒险。
马秀英威胁道:“你若不同意,我就跳进鄱阳湖!”
袁兴不为所动,“姐姐,你的水性比沈万三还好呢,你要不嫌这湖脏,随便跳。”
马秀英气结,揪住他的耳朵,“你这混小子,现在翅膀长硬了,奚落起我来了。”
袁兴痛得嗷嗷叫,左右张望,“要打要骂随你,反正不能让你上船。我不是故意夸大陈友谅战舰的厉害,但是他那些船确实比我们的厉害,万一……”
“就是因为这样,我才要和我夫君在一起,他若活我就活,他若有个什么意外,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马秀英挤出几滴泪,改走柔弱路线。
袁兴眼中的马秀英一直都是强悍、霸道、意气风发的模样,何曾见过她泪眼婆娑、楚楚可怜的样子,不由手足无措地说道:“姐姐,你别这样啊,有事好商量啊。”
马秀英猛地一低头,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控诉道:“有什么好商量的?你分明就是见不得我跟国公在一起,非要活活拆散我们。亏我对你掏心置腹,你却这样对我,呜呜……”
这帽子扣得太大了,袁兴急忙苦着脸应道:“姐姐,我错了,我错了,你说怎么就怎么。”
“这可是你说的!”马秀英突然止住哭声,眉飞色舞地抬起头,脸上哪里还有半点愁云苦雨?
“女人啊!”袁兴抚着额头,仰天长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