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霏在梦里回到了十八岁的那年,那个对于她来说是最黑暗的夏季。
十八岁,秦霏正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年纪。天子骄子又美艳大方,还有疼她爱她的少年在左右,秦霏感觉整个世界都是她一个人的了。
然而那一天,秦霏的老爸秦世将他在外的私生女秦小小带回了家。
秦世正直敦厚的父亲形象在秦霏的心理轰然倒塌,秦霏的妈妈更是因此病情加重,没有熬过两个月便离开了秦霏。
可以说秦小小对于秦霏有夺父之仇,更有杀母之仇。
虽然秦世总是跟她灌输这件事不是秦小小的错,他跟秦小小的妈妈相爱的时候根本就没有秦霏的妈妈,所以就没有第三者的说法。虽然身边的管家保姆都在说秦霏妈妈的死不能怪秦小小,她本就身体弱,终年浸淫在药罐里,能熬到秦霏成年已经是一个天大的奇迹了。
但是秦霏不信,她恨这个突然出现在她生命里的女孩儿,他也恨秦世,辜负了她妈妈那么纯真的爱情。
秦霏那时羽翼还未丰满,能够想到报复他们的最好的办法就是折腾自己。
她从之前见到任何人都谦逊有礼的样子变得见谁都是刺猬的嚣张跋扈的样子,曾经喜爱她的人都渐渐远离她,甚至将对她的爱和喜欢转向了看上去相对娇弱的秦小小。
对于秦霏来说,别人对她改观并不重要。可是那个从小跟她一起长大,曾在妈妈的病床前承诺过要照顾她,爱她一辈子的青梅竹马也开始替秦小小叫屈,甚至因为她,一而再再而三地指责她。还总是瞒着她,陪在秦小小的身边。
秦霏变成了一个没有人疼的女孩儿,她这么做之前就已经想到这个后果,可还是会觉得害怕和孤单。
那些害怕和孤单的情绪在每个深夜深刻地啃噬着她的心,让她痛得翻来覆去,难以忍受。
于是她对秦小小的恨意就又加深了几分。
某天,天朗气清,世界一片晴好。
秦霏的油画课程正式结业,需要交出一幅作为结业的油画作品,她一进想了好几天都不知道要画什么。清早起来打开窗,视线正好撞进了雨后初晴的旖旎风光里,当即决定就画一幅雨过天晴图了。
秦霏一画就是一整个上午,连午饭都没有时间吃,秦小小献殷勤就主动给她端了一些清淡的粥和小菜上来。
"姐,画画是重要,可是身体更加重要。爸爸说你有低血糖,还是先吃点东西再说吧。"秦小小将一盘盘精致小巧的菜肴放在秦霏房间的小桌子上,脸上带着笑,"姐,我们家换厨师了,你还不知道吧。爸爸也觉得新换的厨师手艺很棒,我特地拿来给你试试。"
秦霏对秦小小已经无可奈何了,她就像没有尊严一样,无论她怎么羞辱她,她总是能够坚持不懈地一次又一次地贴上来,一副任由她欺凌都不反抗的柔弱样子。
有时候秦霏自己都觉得自己过分了。
可是她同情她,谁又同情过她可怜的母亲,了解过她内心的真实感受。
于是秦霏越来越不待见她,听见她的声音都会有一种本能地反感。
她连头都没有抬起来,继续认认真真地填色,未曾被外界打扰一分一毫。
"姐,我不喜欢我没关系,但是你如果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可是亲者痛仇者快了。"秦小小丝毫不介意秦霏对她的冷淡态度,坚持不懈地说道。
她因为跟秦霏有父亲的血脉想通,容貌自然是有些相似,只是秦霏已经是娇艳绽放的红玫瑰,而秦小小还只是迎风的花骨朵。虽然不愿意承认,秦小小还是觉得秦霏的目光比这世界上最壮观的山色,最潋滟的水色还要更加美好。
这种美好让她嫉妒得发疯。
但是秦小小相信,总有一天,她秦霏拥有过的东西她秦小小也会通通都拥有,甚至比她拥有得更多。她垂眸的瞬间,目光里划过一丝残忍冷酷的笑。
秦小小见秦霏还是没有理睬她的趋势,直接端着一盘制作精良的糕点走到她的面前,青葱玉指拈起一块翠绿色的翡翠糕送到秦霏的嘴边:"姐,来张嘴,我喂你。"
不知道的人看到这样一幅场景一定会感叹真是姐妹情深。
可是秦霏只觉得讽刺和厌烦。
秦霏猛地从座位上站起身来,一脚踢翻自己的画架,将手中的画笔扔到秦小小的身上,然后一把拍开她还僵硬在空中的手。霎时,便是瓷碗碎裂在地上的声音。
"姐……"秦小小委屈地看着她,眼睛里包了满满的泪。
"秦小小,我警告过你多少次了,不许你进我的房间。秦世将你带回秦家,你就真以为你是这个家里的大小姐了?你得了吧,认清自己的身份,你只不过是一个见不得人的私生女而已。"秦霏只要触及到秦小小的事情,就会控制不住自己的愤怒,她指着门口的方向,怒斥道,"现在,立刻给我收起你的可怜样子,滚出去。"
那时候秦霏只是一个从未经历过挫折的天之骄女,她还不懂得只有收敛自己的锋芒才是强者的表现,才会让周围的人成为保护自己的铜墙铁壁。然而秦霏不懂的恰好是秦小小运用得最得心应手的。
秦小小的眼泪立刻像是大雨倾盆,整张小脸都湿漉漉的一片,她双手拖住她衣服的下摆,哭得梨花带雨:"姐姐,你要怎么才肯接纳我。你不觉得我其实也是一个受害者吗?我的身份是我自己能够选择的吗?你知道吗,我一直因为自己私生女的身份饱受着煎熬,但是当爸爸告诉我我还有一个姐姐的时候,我是很高兴的。见到你的时候我更加喜悦,我因为有一个这么优秀的姐姐而感到骄傲自豪。我是真心想和你好好做姐妹的,我没有心机没有算计。"
秦霏早就对秦小小的眼泪免疫了,这样的场景她已经不知道见过多少次了,这个女人好像就是没有关闸门的水龙头,想哭就能瞬间泪如雨下。
其实秦霏挺佩服这种本领的,其实只要她服软,在爸爸和宋泽面前哭上一哭,她的境遇也不会每况愈下,可是她做不到。
秦霏皱着眉头,满眼的厌恶:"放开。"
秦霏拖着秦小小走到了楼梯口。
"秦小小,你放不放?"
"死也不放。"
"死也不放?秦小小,你不知道,我有多想要你死。"秦霏沉着脸,目光深沉。
说罢,她推了秦小小一把,她就自动放开抓着她的手,眼睛里还露出得意的笑。
秦小小滚下楼梯的笑让秦霏感到深深的不安,她听着巨大的坠落声,脑子里却是一片浆糊。不可能的,她并不是真的想要她死,她也没有用多少的力,她怎么可能就摔下去了呢。
直到宋泽出现在她面前,她才想通。这就是秦小小演的一出戏!
可是现在说什么都已经为时已晚,宋泽的额头上青筋暴起,脸上因为愤怒而脸色绯红,眼睛里红得充血,他几乎是没有问一句,便定了她死罪:"霏霏,你简直太可恶了。"
"不是我……"秦霏想要解释什么,可是话到了嘴边又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她一直都信奉爱我的人就会懂我,不爱我的人解释再多又有什么用。
"你太让我失望了。"宋泽狠狠地一巴掌实实在在地打在秦霏的脸上,秦霏尝到了口腔里里腥甜的血味,内心的所有迷茫无措都在顷刻间平静下来。
那一瞬间秦霏觉得她喝宋泽青梅竹马的爱情就此死去了。
那一巴掌下去,宋泽的手还停留在半空中,他看着秦霏嘴角竟然还挂着笑意,可是眼中的光彩早已消失殆尽,就像是一个失去生命的木偶,呆滞而绝望。
他迷茫而震惊地看着自己那只刚刚打了秦霏的手,又彷徨地看了看越渐平静的秦霏,她眼里的决绝刺痛了他的眼睛,也刺痛了他身体各处每一个活着的细胞。
"霏霏,我……"
解释?怎么解释呢?
宋泽从小都对秦霏呵护备至,未曾大声说过她一声,更别说动手打她。没有人会比他更加了解她的倔强,他知道自己这一巴掌是真的伤了秦霏的心了,他更加知道无论今后他做什么都弥补不了今天这一巴掌了。
他们之间彻底完了。
宋泽的脸上是无限懊悔的苦痛。
而滚下楼梯的秦小小被秦世送去了医院,医生说她可能会永远都醒不过来。
当秦世把医生的话转给秦霏听的时候,她已经没有闲暇关心她是不是能够醒过来了,她连自己心里的空缺都填补不了。
秦霏没有告诉任何一个人,秦小小出现之后,她就像是刺猬一样生活着,可是就在不久前,宋泽亲手拔掉了她一身尖锐,让她坦露着血淋淋的肉行走,她每走一步都是血淋淋的痛。
人们都习惯看到人外表的伤痕,而不去关心心里的伤才是最致命的。
没有人关心秦霏怎样,只是去苛责她的不对,让她因为自己的行为做出悔改。
秦霏被宋泽从秦家送去了英国,是受命于秦世的。
然而就在秦霏去到英国的第一个月,她母亲在世时的丫鬟就传来消息说秦小小已经苏醒了。
真是好大一盘棋,好精彩的一出戏,秦霏陪着秦小小演了这么久,竟从来没有想到秦小小并不是想要她的原谅,而是彻底取代她在秦家的位置,还有她在宋泽心目中的位置。
真是好大的胃口!
可是秦小小真的做到了。
不过四年的时间,秦小小和宋泽的订婚宴就在不久的良辰吉日了,而且还被自己的亲爸爸叫回来参加。
"你们混蛋,你们全都是混蛋,我做错了什么,为什么都要这么对我。为什么你们一个个都不相信我。"
林越霖本来已经睡着了,却被怀里的女人激烈的挣扎给叫醒了。
他听着她凄厉的哭声,摸了摸她的脸,才发现她已经哭得小脸湿润,甚至连头发都打湿了。
"女人,别哭,你吵到我了。"林越霖从来没有哄过女人,所以这已经是他做出的最温柔的安抚了。
如果再不听话的话,他可就要用独属于他林越霖的安抚方式了。
果真秦霏没有让他失望,不止没有安静,扭动挣扎的动作更加夸张了。她身上的衣物在如此激烈的动荡下渐渐零散,胸前的系带已经松开,肩头滑落,胸前风光正盛。
林越霖那些被浇灭的火被瞬间点燃,并且越燃越旺盛。
他没有丝毫犹豫,眼中闪烁着狩猎者的侵占性目光,一个利落的翻身便将她压在身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