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了也多余,他怎么可能不知道呢?

否则,也不会有“墨之阕”的出现。

华跌的渡劫任务是辅助九王登位,是不是冥冥中的安排呢?

乕卞昶目视前方,浅笑回应:“不清楚,我与他,从不谈论政事。”

“那你们都谈论什么?”阎七好奇问道,虽然自身没有任何关于少尊的印象,但在众仙的眼里看来,那少尊可都是冷冰冰的,很难想象出,他到底有什么喜好。

“问我的呢?还是问他的?”乕卞昶反问道,目光仍然落在前方。

阎七轻眨明澈的乌眸,愣愣问道:“有区别吗?”

乕卞昶下意识停下脚步,侧头对上她好奇的目光,理所当然回答:“若是问我的,那便问我;若是问他,那便问他。谁愿意无时无刻当别人的传声筒呢?”

“……”阎七无语,这家伙好小气,顿了会,她双手负后,戏谑笑道,“既然你不愿意当他的传声筒,怎么又愿意听他的命令监视我呢?”

“那是因为我愿意。”乕卞昶留下一句话,紧握手中的不求锋,勾起一抹深沉的笑容,大步向前迈去。

停在原地的阎七纳闷挠了挠肩膀处的呼呼大睡的青狐,眼看着乕卞昶渐行渐远,只得跟上他脚步。

这家伙的脾气跟皇许有得一拼,实在好奇,那少尊陌祁煊又是怎样的嘴脸?

寂夜戚戚,阎七独自坐在屋顶上,云丝撩绕着圆月,夜风吹拂她披在肩头的柔顺青丝,在皎洁的月光落下旖旎的倩影。

她抬眸凝视着东边的方向,明明只是蓝得发黑的夜空,却让沉思中的她舍不得转移目光,仿佛在那遥远的东方,会出现一点白光,那白光承载着某个隐藏在记忆中的身影出现在眼前。

“那里有什么东西?”

忽然听到一个低沉的男声,阎七愕然回过神来,侧头抬眸上瞧,只见一个模样俊俏的男子站在不远处的青瓦上。

他双手负后,剑眉藏锋,如水墨画线条自然温柔,深邃的眼眸如含浩瀚宇宙的明光,轮廓分明,身上的黑衣与夜色浑然一体,骤眼一瞧,便可察觉那睥睨天下的气场。

“谁?”她轻声问了句,平淡的语气里找不到一丝的好奇,这一问似乎有点敷衍的意味。

“墨之阕。”他低沉应了声,向她走了两步,单膝蹲坐在她身侧。

“喔。”阎七勾起一抹轻浅的笑容,莞尔道,“倒是生得一副好皮囊。”

墨之阕凝视着她平静得没有丝毫涟漪的眸子,心窝处不由得升起一丝怪异的感觉,连他自己也难以琢磨,这怪异的感觉到底是什么东西。

只知道,从前她每次见到自己,澄澈的乌眸都会泛滥花痴的亮光。

而现在,在她的眸子却找不到一丝情绪。

虽然她笑着,然,他却仿佛看到了压抑在在她内心深处的苦涩。

像是有那么一件事,或者一个人,困住了她的心,以致蒙住她的眸子里的光亮。

她,还在为凌华仙子的事情耿耿于怀?

他下意识握了握放在身侧的拳头,指尖欲动,忽然听见她找不到丁点情绪的责问。

“为什么到处宣扬册封本仙为皇后?”

墨之阕旋即冷了半分眸色,提起手来轻轻挑起她娇小的下巴,反问道:“为何跑去跟妖王成亲?”

阎七纳闷撅起眉头,继而拍开他的手,理所当然反驳:“老娘这是帮助朋友完成心愿,跟你封后有什么关系?”

还把这事闹得沸沸扬扬,吖的,以后怎么办在仙界混呢?

墨之阕旋即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他当然知道她那是代替凌华仙子去完成那个婚礼,否则,就不是册封皇后了事,而是直接血洗妖王的皇宫。

他语气平淡,回应道:“朕既然要了你,名分这事须落实,免得闲人瞎了狗眼认错了女人。”

“……”阎七骤然满脸黑线——几个意思?

“老娘是老娘的,谁给你了!你凭什么要了!”她不爽反驳。

“凭你三番五次想跟朕生小孩。”墨之阕凝视着她愠闷的眸子,理所当然回答。

“……”阎七再次满脸黑线,差点没给他呛着了,她撇了撇嘴,不以为然道,“这是误会,本仙只不过跟那些坏仙家们打赌,才给你说了几句胡话罢了,皇帝陛下你千万不要放在心上。”

“打赌?”墨之阕稍微俯身逼近,盯着她狡黠中透着点小心虚的眸子,一字一顿低喃,“你当朕好调戏,既然说了,那,必须得为你的行为负责。”

“……”阎七汗颜——这是华跌挖的坑,你怎么不找他负责!

此刻的她随带点愠气,可眸子里的亮色却远比天边的月光还要皎洁,夜风撩绕着披散的青丝,如顺滑的丝绸划过他放在膝盖处的手。

墨之阕忽地勾起一抹欢喜的笑容,萦绕在心头的怪异感觉化作一丝莫名的悸动。

阎七推开靠近的他,翘抱双手,撇过脸去,傲慢冷哼,不以为然道:“嗬,老娘从来不知道负责为何物,有本事直接打一场,谁赢了谁说话算话!”

话音刚落,她就后悔了。

“可以。”墨之阕应了声,浑身的气场悄然变化,夜色凝固,瓦片颤动。

阎七“咕噜”吞了口唾沫,眼角也不敢瞄他一眼,学着他之前的语气,仍傲慢道:“你不知道在人间随意施展仙术,容易酿成大祸吗?你若连这份觉悟都没有,那就没有资格修仙。”

“还没过门,就夫唱妇随了。”

“咳……”听见他这不咸不淡的戏谑,阎七顿时被他呛到了,缓慢侧目狠狠瞥他,却见他嘴角那抹笑容坏得那么好看。

“修驰狱对外宣布,谁敢动阎七一根汗毛,就等于与整个魔界为敌。你怎么看?”她快速转移话题,嘴巴不够伶俐,懒得跟他继续纠结封后的问题,否则吃亏的还是自己,到时候拍拍屁股一走了之,让他自己玩去!

“不过想跟朕攀点关系。”墨之阕随后应声。

“……”阎七汗颜,侧眼瞥他——皇帝陛下,你是不是自我感觉太过良好了?

按照他的话来解释,修驰狱放出话来,并非因为坐实“域魔心脏”四个字,而是想巴结他墨之阕,才“保护”他的“准皇后”。

一袭冷风吹来,阎七敛起眸底憋屈,精致的脸庞添了半分慎重,感受着此刻他身上若隐若现的魔气,试探问道:“你,无意于人间的皇位,到底想要干什么?”

墨之阕凝视着她的眸子,反问道:“你以什么身份来问?”

阎七啧了啧舌没能接上话来,瞧他唇畔勾起一抹邪魅的嘚瑟笑容,那意味就是:想知道答案,那么,就得承认于他的名分。

作梦!

她咬咬牙,别过脸去不看他,回答道:“昆桐七仙,阎七。”

“那你就好好查。”墨之阕随后应声,“恰好,我想知道,自己的女人能耐去到哪里。”

阎七握拳,真的,真的,真的好想揍他。

她正想臭骂他一顿,握紧的拳头忽然被他厚大的掌心包裹,她愣了愣,抬眸便看见他迷惑不解的目光。

“夜冷?”墨之阕轻声问道,似乎她的体温比之前又低了一点。

“嗯。”阎七应了声,快速把手缩回来,站起来转过身去,掩饰道,“夜了,本仙要吸收日月精华。”说罢,轻轻一跃,如黑夜中的一抹青烟,落到地面,快步转入房间。

“夜冷?”墨之阕凝视着她倩影消失的方向,轻敛眸色,将信将疑低念。

他离开曲家别院不远,就看见不远的前方站着一个女子,月光映照,诡秘的黑纱裙勾勒出袅娜的身段,这股非仙非魔非妖的气息,如无意外,来自燕嫣欣。

“为什么一直避而不见?”燕嫣欣低念了声,轻迈纤纤玉足回过身来看向他,眸子里透着三分怨恨七分可怜,蹩蹙眉心追问,“你愿意救我,为什么就是不肯见我?”

只因月亮映在他修长的睫毛上,看不到那深邃的眼眸里是何种情绪。

“你真的把我忘得一干二净?她把我害得那么惨,你竟然要娶她为后?你究竟把我置于何地?”

她一连责问,却依然得不到他的任何回应,看不到他的任何表情。

“呵呵……”她忽地轻笑两声,慢步向他走近,别有意味道,“你虽失去了记忆,但是一点都没变,疑心还是那么重。我知道,你是害怕我,害怕我欺骗你么。”

墨之阕直视着向自己走来的她,垂在身侧的指尖微动。

距离他五步之遥,燕嫣欣停下脚步,带着委屈的哭腔,轻声道:“你还是那样子,永远高高在上,不愿屈身。宁愿舍弃所有,也不愿意站在被动的位置。”

墨之阕依然沉默不语。

她说得对,他的确是对她避而不见,前不久,从阎七嘴里得知“小芯”二字,那是一个自己常在梦里念叨却陌生如故的名字。

然而,忽然有这么一个人出现在眼前,还带着那些他所不知道的过去。

虽然他想知道过去,但是,心中有一种莫名的彷徨,在还没了解过去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之前,他不想与她见面,更不想跟她谈过去。

他不想被过去操控,更加不想处于被动的状态。

在他的认知里,既然可以忘记,那必定是不重要的。

唯有“小芯”二字,念叨不休,这就等于是自己过去软肋。

还要不要这个软肋,他还没下定决心。

所以,他迟迟不与她正面相对。

沉默了会,燕嫣欣忽然低声念道:“有一个方法,可以助你找回失去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