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七忽然褪去眸底的警惕,唇畔处勾起浅弯,戏谑道:“我到外面转了那么久,刚回来你就到了,估计是每天晚上都跑来瞧瞧吧?”
燕嫣欣止住脚步,侧头看她,轻蔑冷笑。
阎七前行半步,紧接着说:“两万多年前,人间还是稀疏的部落,现今亭台林立,繁花似锦,恐怕你是还没适应这个日新月异的世界,才寻我打发时间吧?”
燕嫣欣回过身来,不以为然冷哼道:“寻你打发时间?”
“喔?”阎七把手摸到左耳的紫星坠子处,噙上狡黠的笑容,戏谑道,“那就是你的旧情人,皇帝他不愿意见你,你跑来这里,以为能寻他?”
“嗬。”燕嫣欣冷哼一声,拂袖扬长而去。
“气走她啦!”青狐兴奋的一下子蹦起来。
阎七脸上并没有丝毫胜利的喜悦,刚才的狡黠笑容顷刻间消散,默默在心底舒了口气,虽然已经看开了,但还是莫名的害怕她又说出什么东西来,尤其是在凌华仙子跟前。
正因为担心燕嫣欣胡说八道,她才故意挑了些话刺激她,没想到还真的把她给唬走了,看来,这念神真的还没适应如今的人间。
“凌华姐姐……”阎七低念了声回过身来,正想跟她解释念神的事,却见她情绪极其低落。
阎七动了动唇,轻声问道:“凌华姐姐,你怎么呢?”
凌华仙子缓慢抬起眼眸来,带着丝许哀求的目光,轻声道:“七七,她真的……真的是浑垣珠?”
看着她这个哀凄的表情,阎七不由得心头泛酸,不忍看她的脸,回应道:“嗯,她的确是从浑垣珠出来了的。浑垣珠其实是一个结界,将她封印在里头,那股奇怪的力量,来源于她。”
换句话说,凌华仙子想借浑垣珠的力量拯救濒临死亡的妖王,是不可能了。
“喔。”凌华仙子低落应了声,神情恍惚绕过阎七前行。
“凌华姐姐……”阎七回过身来看她落寞的背影,却说不上劝慰的话来。
忽然踢到地上的书本,凌华仙子止住脚步,缓慢低头看。
“七七!”青狐不由得激动翘起尾巴,惊呼一声,生怕凌华仙子发现阎七跟妖王的“奸情”。
“……”阎七骤然满脸黑线瞥了眼反应过激的青狐,吖的,几个意思?
看见“妖界轶事”四个字,凌华仙子缓慢蹲下来把书捡起,翻了几页,目光痛光,侧头看向阎七,轻声道:“只有这一法?”
“嗯。”阎七无奈点头道。
凌华仙子忽地哀凄轻笑一声,手中的书本掉落地上,喃喃道:“或许……早就注定了……”
“凌华姐姐……”阎七才刚开口,凌华仙子提起手来示意让她别说话。
凌华仙子微闭眼睛深呼吸,再缓慢睁开眼睛,浅笑道:“这是他的命,也只能这样了。既然浑垣珠的事已有结果,我得回去汇报了。”说罢,她再看了眼地上的书,轻展臂,朝月色翩然离去。
“凌华姐姐……”阎七看着她远去的倩影,黯然低念,回想她最后那抹浅笑,莫名心酸难过。
“七七,凌华仙子会为了妖王抢夺别人的元丹吗?”
听见青狐突然冒出来的话,阎七侧过头来瞥了它一眼,不爽道:“别胡说,凌华姐姐才不会做这样的事!”
青狐跳到《妖界轶事》上,努了努嘴,不说话,心里话却是:凌烟仙子敢偷《夔瀣术》,凌华仙子杀妖取元丹算什么?
“别瞎想。”阎七拽着它的耳朵将它扔一边去,把书本捡起来,下意识往凌华仙子离去的方向看了眼,才默然转身往房间走去。
青狐摔在地上滚了两圈,满腔不悦跳起来,抖了抖身上的灰尘,正欲扑上去咬她一口,忽见一个黑影闪来,它马上惊呼道:“七七!”
“嘎!”一只白雀掠过,一个急转弯盘旋于上空,随后化作男子模样落到地上。
这下才知道原来是墨之阕的贴身护卫,白雀。
阎七不紧不慢回过头来看了他一眼,并无说话。
白雀上前两步来,抱手作揖,稍作低头,略带恭敬道:“阎姑娘,陛下要见你。”
“他要见我?”阎七浅笑问道。
白雀连连点头道:“是,请随我进宫吧。”
阎七瞬间敛去笑容,一脸无趣道:“老娘忙,没空应酬他,要见我,自己过来。”说罢,头也不回往房间走去。
“……”白雀无语侧头看她离去的背影,架子忒大,还要皇帝亲自来见她!
那曲家的表小姐天天来求见陛下,还见不得,现在陛下要见她,她竟敢摆架子。
“嗬,我家七七是谁,妖王魔帝都要亲自恭候,管你什么人间皇帝!”尽管白雀看不见它,但青狐还是拽上天地白了他一眼,轻轻一跃,从窗户蹿进屋内。
阎七双手枕着脑袋躺到床上,纠结了会,侧过身去,虽然让青狐不要胡说,但她自己也担心凌华仙子会做出偏激的事情来。
爱情到底是什么东西,怎么会让看破红尘的仙家都失去理智?
“唉……”她轻叹了口气,翻了个身,正欲伸懒腰,忽然瞧见站在床头的美男子,她不由得瞪大眼睛,触电般坐起来,凌厉责问,“谁!”
敢擅闯她的地盘,就算拥有绝世容颜,对她来说,那也是一坨屎!
墨之阕没有回应她,双手负后,往窗前的书桌走去,墨眸如漆轻染月色,修长的指尖点在案头的《妖界轶事》上,并没有把书翻开,沉声道,“这几天到妖界呢?”
阎七下意识眯起眼冷了冷他矫健的背影,在他转身的时候,瞧见了他挂在腰间的血瓶子,还有不久前白雀的邀请,她猜,此男就是墨之阕。
可那又怎样,凭什么一声不吭闯进自己的地盘来!
阎七憋着一腔怒气,忽然见他的视线转移到银色面具上,她一下子从床上奔起来,闪电般来到桌子旁边,在他指尖未动之际,已经把面具夺过来藏在身后。
墨之阕本来只是多看了一眼这个半截面具,并没有多在意,然见她反应如此激烈,这才挑起了他的兴趣。
阎七见他脸上忽然添了三分玩味,才知道自己反应过度了,她不知道这面具是怎么来的,也不知道它的主人是谁,只是潜意识里不许任何人亵渎。
她轻扯嘴角,皱眉头,继而冷着脸道:“请你马上出去,这是我的地盘。”
“并非妖界的东西。”墨之阕直接忽略她的话,轻淡的话语透露着些许霸道的气息,像是在暗示她赶紧把东西拿出来给他玩赏一下。
阎七也直接忽略的他的“警告”,指尖轻动,手中的银色面具化作一条银色手链,她把银色手链套在手腕处,再指着门口的方向,一字一顿道:“有话请到屋外说。”
墨之阕并没有理会她的话,目光转移到她皓腕处的银链上。
见他忽略自己的恼怒,还觊觎自己的面具,阎七气打一处来,上前两步,直接拽着他的衣袖往门口的方向,不爽道:“赶紧给老娘出去,听不懂神仙的话,还听不懂人话吗!”
“我虽然对你有一点点意思,但并不代表你可以随意跟我有肢体接触。”
忽然听见他极其自恋和傲冷的话,阎七见鬼似的,触电般缩回手,顿时重心失稳,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嘶……”她拧紧眉头痛喊了声,稍微侧头就看见这墨之阕意欲单膝蹲下来搀扶,她澄澈的眸子徒然一睁,激动喊住,“老娘对你没意思,别跟我发生任何肢体接触!”
墨之阕稍微俯身靠近她透着憋屈而愠闷的脸,嘴角噙上轻浅的玩味笑容,诡秘笑道:“那天晚上,为什么迫不及待指正她并非小芯?”
“吖?”话题转得太快,阎七一时没能反应过来。
墨之阕凝视着她茫然而澄澈的眸子,解释道:“你知道我在梦里呼唤这个名字,你以为自己是她。现今却有人要回这个身份,你吃醋?”
阎七听得一愣一愣的,这下才意识到他指的那个“她”,是“燕嫣欣”。
曾经有那么一刻,她以为自己就是模糊记忆中的小芯。
或许那是凡间女子,或许是前世……
可如今,却多了一个女子,她突如其来承认了这个身份。
见她似乎有了觉悟,墨之阕紧接着说:“那晚你与她争锋相对,也是为了我?”
“……”阎七骤然满脸黑线,无语侧过脸去,到底是什么能让这个男人自恋到这个程度?
可是,那晚听见燕嫣欣自认是“小芯”,她的心忽然就像被开水烫了似的,竟有些情绪失控。
“我宁愿是你。”
忽然听见他低沉的声音,阎七微愣,抬起眼眸看见他严肃的神情没有丝毫戏谑的意味,她心窝处莫名怦动了一下,轻眨眼眸,问道:“为何?”
墨之阕挺直身子,双手负后侧过身去,慢步走到窗前,眺望窗外的夜色,轻淡道:“你比她漂亮。”
“这是!”阎七满带自豪应声,对于容颜,她从来不敢谦卑。
看着他独倚在窗边的矫健身影,熟悉的感觉再次涌上心头。
墨之阕看着窗外幻变的夜色,别有意味深沉问道:“你知道她是什么人?”
闻言,阎七恍然一愣,收回思绪,旋即从地面上爬起来,琢磨了会,嘴角含笑道,“喔?我还以为你无所不知哩。她呀,来自古老的神族,念神,可仙可妖可魔可人,几万年前是修驰狱的恋人,名叫小芯。嗯……你跟修驰狱不仅是父子关系,还是情敌哩!”
父子?墨之阕拧紧的眉头几乎可以夹死苍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