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嘿……”

忽然听见老鼠似的阴损笑声,阎七如梦初醒睁开眼眸,脑海的画面顷刻间消失殆尽,她触电般提起手来捂住墨之阕吻下来的唇,扬起犀利的目光睨视而去。

果见那笑得东倒西歪的青狐就蹲在不远处的树枝上!

没有尝到意向中的滋味,墨之阕拧紧眉头睁开带点不悦和迷惑的双眼,只见她对着某处面带怒色,目光犀利,在她目光落点处,除了海棠花树,他却看不见任何东西。

青狐一脸嘚瑟翘起尾巴,特意“咳”了两声,故作严肃提醒:“七七,他现在可是凡人喔!你是带着记忆渡劫的,就算他将来要当神仙,在他还没渡劫完毕之前,你跟他有感情交割,也算犯了仙规。”

“谁跟他有感情交割呢?”阎七盯着青狐不爽反驳。

“你。”墨之阕随即应了声,虽然他看不见青狐,但是,对于它的存在,他早就揣测到,一直以为它是阎七养得特别宠物。

“谁跟你有感情交割!”阎七红着脸反驳,迅速推开他的手,轻轻一跃,往枝头跃去。

“做贼心虚了,我要上报管司!”青狐吐了吐舌头,带着阴损的笑容蹿到另一个树,飞跃开溜。

“让我抓到你,不拔了你的毛!”阎七咬牙切齿跳跃着树冠追去,所到之处,落下一片海棠花瓣。

还停在原地的墨之阕,眼看着似是追着空气渐远的阎七,无奈吐了口气,许久,他缓慢勾起意犹未尽的笑弧,也罢,她逃不掉的。

他下意识抬起还残留她独有香气的掌心,抱她的感觉是那么的惬意,心底处竟莫名升起一丝似是久遗的眷恋熟悉。

“我们……有一段过去?”他微敛眸色,稍带迷惑喃喃自语。

阎七翻了个跟头,将逃窜的青狐掳入怀中,身似轻燕翩然落到花冠中坐下,脸上没有多余的喜或怒,小心肝却后怕似的“隆冬隆冬”跳个不停。

心想刚才真的见鬼的,怎么会心甘情愿被那家伙调戏了?一定是寂寞太久了,才会把持不住!不行,不行,万年修行,不能就这样被他给毁了。

走了两步,她下意识把手放在心房处,脑海里再次浮现刚才那若隐若现的画面,那种熟悉感觉,像一颗隐藏着很深的种子,扎根在她的内心深处,意欲挣扎破土而出,却寻不到方向。

低想着,思绪转到了在修驰狱幽谷中浮现的画面,炊烟袅袅的画面。

“小芯……”阎七低垂眼帘在心里默念,心头怪异的感觉带着微妙的疼痛一点点扩散,逐渐乱了呼吸。

我是谁?

小芯?

小芯是谁?

她一个劲在心里呐喊,呼吸愈发紊乱。

“拜见太后娘娘,太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一阵宣喊声让她回过神来,她像惊醒般,扬起低垂的眼帘。

青狐随即从她的怀里钻出脑袋来,叽咕道:“今晚来赏花的人,明显是女子比男子多呀。十有八九,这太后又为九王或者墨之阕张罗着亲事。”

“嗯。”阎七应了声,本不在意,但又会想到了一个点,太后为儿子张罗亲事,为什么给自己下帖呀?

阎七琢磨了会,没想出个所以然来,随后把怀中的青狐丢到肩上,轻展臂翩然落地,顺着吵闹的方向走去。

今夜的月色明亮,无须灯笼火烛照明,就能看得真切,月色隔着花簇洒落地上,格外浪漫,或者因为这样,太后才会选择今晚邀约众人赏花赴会。

一路走去,除了海棠花的芳香,还有各种胭脂水粉的浓香味交杂在一起,如此良辰美景,却被捣挠了空气,实在让她不喜。

绕过前边的花树,便瞧见被众人簇拥的太后,阎七眸色微讶,旋即侧身退步躲到树下,酝酿了情绪再探眸看去。

令她惊讶的是,在太后身边有一个手执折扇白衣男子,这个仙逸俊郎,让众女子双目痴迷的男子是——御长兴!

阎七迷惑轻眨眼眸,御长兴这个家伙怎么跟太后混在一起呢?

“九王,麟王。”

听见呼喊声,众人旋即让出一条路来,阎七再次探眸看去,只见墨之倾带着华跌、麟王带着姁姁并肩走来。

她没有理会他们各自礼仪尊卑的寒暄,而是察觉到华跌和御长兴的对视的目光,虽然只是一瞬间,却是格外犀利的,凛然的挑衅盎然欲出。

这是怎么回事,莫不成御长兴的任务真的打压华跌吗?

“姑娘怎么独自一人在这?”

背后突然响起一个声音,阎七心脏无力轻颤,差点没被吓得跳起来。

侧头一看,才知道是白秋凤。

被他这么一扬声,那边的人齐刷刷把目光转移过来,阎七回过头,就被众女子毒辣的目光包围,她旋即侧过头瞥向白秋凤,小声责备:“说那么大声,找死呀!”

白秋凤随手拈了一片树叶,故意扬声道:“你不是跟陛下一块到里边谈心吗?怎么只有你一人,陛下呢?”

“你还说!”阎七不爽小声嘀咕。

“闭嘴!”

太后忽然厉喝一声,众人不由得颤了颤,还没来得及反应,太后已经箭步向阎七走去。

“母后……”墨之倾生怕太后责骂阎七,迫切喊了声跟上去。

众女迫不及待围上去看热闹,瞧见墨之阕牵着她的手离开,她们早就对她恨之入骨了,听闻太后不欢喜她,这回准有好戏看。

岂料,事情并未如众人所想,只见走到树下的太后,一手将阎七拉到自己的身边,目光凌厉睨向白秋凤,疾言厉色斥责:“她可是陛下的长辈,岂有你这无中生有的小人肆意污蔑!”

“……”对于这突如其来逆转的画风,众人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包括墨之倾,阎七就更加摸不着头脑了。

被斥责的白秋凤并无丝毫胆怯和不悦,嘴角噙上半分别有意味的笑容,加重语气低念:“长辈?”

太后很是不悦盯着嘴角含笑的白秋凤,恨不得即刻命人将他拖下去痛打一百大板。

她为什么这么恨他呢?

本来白雀和乌雀贴身跟随的墨之阕,宫里已有风言风语,忽然又冒出一个来历不明的白秋凤,她那不懂事的皇儿又将他藏在自己的寝宫,宫中的谣言都不成样了。

而且这个白秋凤长得似妖孽笑得像奸佞,格外让她看不顺眼。

“没错。”太后应了声,手执阎七的皓腕,犀利的目光从白秋凤身上扫向在场的所有人,目光最后定格在阎七身上,她带着看似欢喜的笑容,一字一顿郑重说道,“她,是哀家的义妹。从今天起,她,就是我们余家的人。”

众人微讶,各种羡慕妒忌恨洋溢于脸,凭什么?这女人凭什么俘获了皇帝、九王和曲家大少爷的心,现今还得到与太后并肩的这份殊荣!

“母——后!”

忽然听见墨之倾近似竭嘶底里的呼声,众人如梦初醒般颤了颤,随后又见落在后面的麟王箭步上前,双手作揖向阎七行了个大礼,带着阴损的笑容道:“侄儿,拜见小姨妈!”

“……”阎七汗颜,这是咋回事?

“七七,你都成太后的妹子啦!”青狐翘起尾巴激动喊道,也不知道是兴奋还是幸灾乐祸。

“二皇兄!”墨之倾带着斥责的语调急喊了声。

“怎么?”麟王侧头看向神情忧急的墨之倾,带着戏谑笑意,反问道,“母后的妹妹,不该称为小姨妈吗?九弟,你也该向长辈行礼。”

墨之倾刚想反驳,麟王旋即转向太后笑问:“母后,您说儿臣对吗?”

墨之倾迫切看向太后。

太后微敛眸色,虽然她很不喜欢看见麟王这副嘚瑟的模样,但她更不愿意自己的儿子被妖孽迷惑,只得低沉点头,特意看向墨之倾,应声道:“嗯,老二说得对,倾儿,从今天开始,她就是你的小姨妈。”

“母后……”墨之倾才刚开口,就看见墨之阕从小道走来,仿佛找到了救命草,迫不及待呼喊,“皇兄!”

他知道墨之阕对她也有意思,肯定也不愿意在她的身上多加一个长辈的名分,必然会出手阻止。

众人见墨之阕走来了,连忙作拜行礼。

阎七撅起眉头打量走来的陌生帅哥,听见他们顶礼膜拜的宣喊声,便确定他就是墨之阕。

她目不转睛凝视着他陌生的轮廓,为何对他有一种忽远忽近的熟悉感,为何总是记不住他的模样,被下了诅咒吗?

太后微敛眸色,先是看了眼神色古怪的阎七,再把目光落到墨之阕身上,抓起阎七的手,别有意味笑道:“皇儿,从今以后,她就是哀家义妹,你的长辈。”

最后四个字刻意加重了语气。

众人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这不是殊荣,而是太后绕了个弯断绝她乌鸦变凤凰的道路!

早就听闻太后不喜欢她,所以当初皇帝要册封她为妃子的时候,没有准许,后来九王又要迎娶她为王妃,太后还是没有准许。

现在太后要将她收为义妹,无非就是断了皇帝和九王的念想。

琢磨出这层意思后,刚才还对阎七想入非非的男子,一下子乐了,皇帝和九王都不能娶她,换句话说,还是有机会拥有这世间罕有的尤物。

如此尤物,为她颠覆整个世界也不为过,哪里还需要眷念区区江山。

墨之阕脸上并没有任何情绪变化,一贯的孤高冷傲,轻侧头,目光落在阎七身上,见她若有所思凝视着自己。

只见她的眸光里透着难解疑惑,这种带着挣扎的迷惑眸光似乎在哪见过,仿佛已是久远的事,无法忆起。

墨之倾不由自主握紧了拳头,神情迫切凝视着阎七的脸庞,屏住呼吸等待她的话,只要她开口,他就给她附和,决不能让“长辈”的枷锁落到她身上。

青狐见阎七和墨之阕四目相对,皆是沉默不语,入定了似的,仿佛这世间只剩他俩,四周的吵闹算计都与他们无关。

“七七,太后要收你为妹妹呢。”青狐翘起尾巴蹭了蹭阎七的脸,提醒她。

阎七恍然回过神来,却见自己与墨之阕已被火辣的目光包围,听见青狐嚷嚷的提醒,她才回到状态上,未等墨之阕发话,便转向太后,浅笑问道:“我能不做你的义妹吗?”

众人的目光聚焦在她的身上,心想:行走宫中,当以“识时务者为俊杰”作为准则,否则随时小命不保等,太后的意思那么明显,这女人还敢垂死挣扎,不是找死还是什么?

太后冷了眸色,加重语气问道:“怎么的,当哀家的义妹,委屈你呢?”

阎七轻眨明澈的乌眸,收回被太后扯住的手,理所当然道:“我这个年纪怎能当你妹妹呢?我该是你姐姐呀!”

在人间认个姐妹没问题呀,行走人间还有个光明正大的身份,只不过,她想自己都两万多岁了,怎么能当太后的妹妹?

要么不当,否则就必须是姐姐!

“……”众人骤然满脸黑线,一个不过十六岁的黄毛丫头竟敢狂言当太后的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