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凤宁对于毒药的执着远远超出了慕容霜的想象,她原以为用一些痒痒药之类的东西哄哄唐凤宁便好,却未料到她的目的远不在此。
第一次,唐凤宁试图从慕容霜的药房里顺走一瓶困药,如烟眼尖看到,急忙截住,唐凤宁也不生气,嘿嘿一笑走了。
第二次,唐凤宁无意间看到了慕容霜的医典,趁着慕容霜配药,偷偷将春药的配置方法抄了下来,也是被如烟看到,配方没收,唐凤宁撇了撇嘴,走了。
第三次,唐凤宁得知慕容霜新配了一种致人疯癫的药,这次,她和如烟躲起了猫猫,最终得了手,拿着那瓶药兴致勃勃回了宫,慕容霜当晚发现丢了药时,已经晚了,第二日,任凭慕容霜如何诱骗威胁,唐凤宁始终不肯点头。
自这次开始,慕容霜将所有的药都锁在了柜子里,她被唐凤宁吓怕了,若是这药物流到宫中,唐凤宁并不会受罚,她却会死得很惨。
不仅仅是因为皇帝,更可怕的是皇帝身边的昭华,被爱情冲昏了头脑的人,是最胆大的,最心狠的,是最不顾一切的。
唐凤宁也数次提及,昭华最近去她宫中的次数频繁了许多,虽然总是有着各种各样的理由,可慕容霜怎么会不知道,昭华是想从唐凤宁身上抓到自己的把柄,从而借皇帝的手不着痕迹除掉她。
虽然唐凤宁可能会给慕容霜带来灾难,也总是让她头疼不已,可是她却也是从心底喜欢这个小丫头,她的率真,她的无邪,她的坦诚,都是自己身边的人,包括自己所没有或不敢拥有的。
唐凤宁对慕容霜也喜欢的很,甚至将自己宫中的腰牌给了慕容霜,还拍着胸脯保证,若是哪天慕容霜有麻烦,直接去宫里找她,她保证替慕容霜摆平麻烦。
慕容霜也没有推辞,直觉告诉她,总有一天自己会用到这块腰牌。
她的直觉没有错,只怕连她自己也想不到,就在唐凤宁给她这块腰牌的第二天晚上,这块腰牌会救了她的命。
虽然慕容霜和云惊鸿的关系陷入了僵局,可是她并没有放弃云惊鸿体内的毒,倒掉那一碗解药之后,她又费了不少心力,终于重新配置出了解药。
而此时的唐凤宁,已经彻彻底底迷上了制毒用毒,她身边的宫人不止一次被她自制的毒药所伤,幸好没有人因此丧命。
慕容霜虽然喜欢唐凤宁,却也不能由着她如此胡来,不仅会害了她自己,也会害了整个宰相府,因此,慕容霜思考再三,还是决定找云惊鸿,让他想办法阻止唐凤宁来宰相府。
时值傍晚,天色阴沉昏暗,远处轰隆的打雷声不断传来,偶尔一道刺眼的闪电撕裂天空的黑幕,屋内忽明忽暗,慕容霜的心也满是不安。
唐凤宁刚刚回宫,如烟去外面采买药材还没有回来,偌大的屋里就她一人,狂风大作,屋里的纱帐被大风卷起,四散飘飞,不时拂过她的脸。
在屋里踱了两圈,慕容霜几番犹豫,最终拿起门后的雨伞,抬头看了一眼阴沉沉的天空,还是出了飞霜阁的门。
她要去澜漪院,她想和云惊鸿提一下唐凤宁的事,最近心中总是七上八下,忐忑不安,她担心若是任由唐凤宁如此下去,会惹出大祸来。
澜漪院里很安静,有侍卫看到慕容霜时恭敬行礼,同往日并没有什么区别,慕容霜微笑,扫过澜漪院四周,灯都灭着,云惊鸿似乎并不在。
“你家大人没有回来吗?”慕容霜顺口问着旁边的侍卫,慢慢往前走了几步后又返回原地,心中竟然有一丝失望。
侍卫摇了摇头,回答道,“回夫人的话,小人两个时辰前换岗一直站在这里,没有见到大人的踪影。”
慕容霜点头,转身准备离开,刚要迈出澜漪院的门,只听得天空“噼啪”一声巨响,瓢泼大雨从天而降,夹杂着铜钱大小的冰雹,铺天盖地砸在屋檐和树梢上。
屋檐被冰雹无情敲击着,发出巨大的声响,院落里的一株梨树,叶子尽数破碎,青涩的梨子瞬间被冰雹打落,千疮百孔落入地上的水潭里。
慕容霜急忙退回澜漪院的屋檐下,抬头看着天空,半晌,只得坐在了不远处的石凳上,等待着雨停。
“怎么办?”慕容霜刚坐下,耳边忽然隐约传来女子焦急的声音,似乎是昭华?可再细细听时,又没有了。
慕容霜心头泛起一丝疑惑,刚才明明听到说话声的,难道是自己幻听?四处张望,依然是昏黑一片,并没有哪间屋里有灯亮着。
抬头看着越来越大的雨势,慕容霜忍不住站起身来,沿着走廊慢慢走着,不时竖起耳朵听着声音。
“陆衡,还是不行吗?”雷雨交加中,慕容霜又听到了说话声,这次,慕容霜敢肯定自己没有听错,这是陆扬的声音。
声音很近,似乎就在自己身边,慕容霜眼睛盯着身边的窗户,细细看去,竟然发现纱窗有有一丝细微的光亮,似乎,里面有什么遮挡着窗户。
鬼使神差的,慕容霜站在了紧紧关闭的门口,理智告诉她,尽快离开这里,不要进去,可是在她想要转身的刹那,心底又有一个莫名声音鼓励她伸手推开这扇门。
慕容霜陷入了开与不开的挣扎中,她眉头紧蹙,消瘦的身影在雷电轰鸣中时隐时现,苍白如同枯萎的水仙。
时间仿佛静止在这一刻,很多年后,慕容霜仍记得当晚那一幕,风雨交加的深夜,大地似乎要吞噬一切,自己满身鲜血奔跑在皇宫长长的甬道上,森严高耸的宫墙如同并肩而立的鬼魅贪婪注视着她,身后那些要致她于死命的杀手仿若索魂的小鬼,将她逼入了绝境。
这所有的一切,不过都因为慕容霜此刻没有离开,她如同着了魔一般,缓缓推开了眼前的门,仿佛打开了通往地狱的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