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

两声拖得很长的咳嗽声打破了办公室里固有的声音,只觉得现在咳得肺叶子都在疼,还喘不上气。

裴锦弦再次快速端起自己泡的止咳茶水,大口大口的灌了下去。

但是这种治标不治本的东西,对他的咳嗽越来越没有用,拿着遥控器摁了暂停,画面上的申青正撑着后腰,站在十字路口,抬手用手背沾着额头,皱着眉,像是在躲避阳光,心情不见得好。

人往办公室的抽屉前走去,目光却恋恋不舍的落在荧幕上,有时候感觉自己挺没用的,想把锦枫控股名正言顺的由自己掌握,这样家族的人说不得半点闲话。

特别是爷爷,爷爷最希望的是兄弟和睦,他不能在爷爷心窝子上捅刀子。

可每天这么咳着,他就感觉自己的时间越来越不够。

知道自己咳成这样肺上一定有炎症了,可他不愿意去医所或者医院,检查是否有炎症,必然要验血,一想到验血整个人都暴躁。

暴躁得天天都风狂的工作。

工作直到这样的时候,外面听不到连绵起伏的喇叭声,感受不到高楼大厦玻璃反射的光,听不到办公室里电话铃声的响起,看不到Sunny一个个文件夹抱进来让他签字。

只有在这样的时候,安静得世界上好象只有他的时候,他就把自己做的视频拿出来播放,没有人来打扰他那么仔细的看她,听她在视频里偶尔的一个声音,感觉她在视频里突然一道目光的情感。

夜里思念如潮水,如鬼魅一般可以悄无声息的潜入自己的脑海里,侵袭得无法抵抗。

伸手拉开抽屉,将里面的头孢拿出来,拨出药片扔进嘴里,没有喝水生生的咽进嘴里。他总是想着,消炎药吃吃,止咳水喝喝,慢慢就会好一些。

果然,再次喝下一杯茶水后,咳嗽的症状好了很多。

荧幕上的女人依旧不动,扎着马尾站在路口,手背搭在额上,眉蹙着,裴锦弦走过去,对着投影仪上的女人,可是他一站起来,自己的影子倒挡住了她的模样。

退到一旁,生怕遮住了她,伸手搭在她的头顶,好象手背上有火辣辣的太阳正在燃烧着,突然,似乎她感受到了头顶上的凉意,突然抬起头来,冲着他一笑,那双明媚的眼睛都笑弯了,还嗔着努起嘴,“哼,要你管我!”

他真是看不得那样子,那么好的一个人,怎么会变成这样?“这么热的天,一个人出来干什么?太阳这么大,也不知道带把伞?也不知道戴着太阳镜?我看你眼睛花了怎么办!”

说着说着,人已经慢慢的蹲了下去,靠在墙面上,泣不成声的训斥着荧幕里的静止不动的人,以前他总是喜欢这样,喜欢训着她。

特别喜欢看着她脖子梗起来,非要跟他争个高下的样子。

其实他总是赢,他喜欢赢她,赢了她之后,就可以蛮横的把她圈进怀里,稳稳的,真实的在他的怀里,很满足……

申青躺在床-上,翻来翻去的觉得头都快炸了,辛甜的房子跟梧桐苑很不一样,梧桐苑的房子很大,但是按照功能分了间。

辛甜的不是,她是一整层通的,像一个放大版的单身公寓。

喝酒的,会客的,*,都在一间,粉粉白白的,干净得要人命。

但也正是因为辛甜的房间如此装修,所以她的住所从来不随便让人上楼,申青是唯一的一个女人。

房子大而通透,却没有隐私。

钟妈因为受不了沙发太软,所以打了地铺,睡得反而舒服。

从床-上坐起来,申青看着空荡荡的房子,沙发上都没有一个人。

孤独的感觉像巨大的黑洞,刮起了旋风,一卷一卷的飞速转起来,把她整个人都往黑洞里吸去。

面对如此空荡宽敞的一体房,申青抓住床单,大声的哭起来。

从来不知道自己哪些害怕孤独,害怕得从梦中惊醒,梦里她一个人,什么也没有,连孩子也没有了,走在马赛的街头,她像个无家可归的流浪儿。

她一直是个流浪儿,这几年流浪在G城,生完孩子后,她连海城都不能回去了。

申青的哭声吓得睡梦中的钟妈突然就醒了过来,从地上起来就爬上申青的大床,抱着申青,一直拍她的背,惊声轻问,“少奶奶,少奶奶,怎么了?你跟钟妈说,怎么了?”

钟妈一直改不了口,不管谁在这里,钟妈都是叫申青“少奶奶”。

起初辛甜还有些不高兴,“钟妈,这阿青已经不是裴家的少奶奶了,你现在还这么叫她,不觉得有些不合适吗?”

钟妈在裴家是挺忠的,她忠的原因还有一个,就是很固执,根本不拿辛甜的话当回事,“是吗?我怎么觉得很合适啊。”

辛甜瘪下嘴,“你不知道他们离婚了吗?”

钟妈却反问,“可少奶奶怀着大少爷的孩子,再怎么也脱不了干系。”

辛甜最后只能在这种不用正常道理来说道理的人面前作罢,所以钟妈在战胜辛甜后,对“少奶奶”三个字,更是见人就提。特别是在靳斯翰面前,就恨不得跟靳斯翰说,你就别惦记我们家少奶奶了,没你的份!

平时申青也习惯了,可今天听到钟妈还是叫她“少奶奶”,心里不由得难受至极,下巴阖在钟妈的肩头,“我不是少奶奶,不要叫我少奶奶!不要!我不要听!我不要听到这样的称呼!”

“好好好!”钟妈被申青撕心裂肺的哭声吓着了,多久也没见申青如此哭过,哪怕大少爷不回梧桐苑,也没见着申青如此过,她忙不迭地连连应“好”,“我不叫了不叫了,阿青,钟妈再也不叫了,乖,不哭了啊,不哭了。”

申青的情绪慢慢的恢复过来,钟妈看到申青入睡后,还在委屈的抽着肩膀,心里不由得疼了……

翌日

申青和钟妈一起回裴家,她几乎隔一两天就会回一趟裴家去看望裴海,总是惦记着老人家的记忆力,裴海只要一看到申青,整个人的精神都会好起来。

经常会拉着申青一起坐到河心亭里去纳凉。比在空调屋子里舒服一百倍。

申青在裴海面前,永远没有孕妇有的小毛病,不是因为怕裴海的威严,而是她觉得裴海需要她的照顾,需要保护。

河面上跳起鱼来时,裴海眼神总是一亮,申青见状便回梧桐苑去拿钓杆。

可是申青不在的时候,裴歆瑶陪裴海钓鱼的时候居多,钓杆在“笙歌”,申青便去“笙歌”拿。

一路林荫,申青没有叫电动车,她觉得裴家过夏天,永远都不会觉得热,每条路上的绿荫总会让人觉得夏日里的惬意。

当散步一样走到“笙歌”,门是没有上锁,却必须有礼貌,所以打算摁门铃,突然听到院子里出现了男人的声音,申青没有听得太清楚,但在裴家住了这么多年,依旧能分辨出是裴先业在说话。

申青对裴先业这个人特别敏感,因为他放了水银在裴海的枕头下,可怕伤老人的心,她一直忍着没有揭发,还跟生叔说过,裴先业不要进入梧桐苑,也不要靠近爷爷,送的吃的和东西必须让雪球闻一闻。

不是她不愿意带雪球走,总觉得雪球现在留在爷爷身边,她会放心很多。

因为心有介怀,所以申青便非常不礼貌偷听了。

她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听到的内容,差点给她带来杀身之祸!

“你告诉我!你把锦笙送到哪里去了?!你是不是骗了我?!当初我养的孩子根本就不是锦笙!你跟我说实话!你若是不跟我说实话!我就死在你面前!”裴歆瑶呜咽带泣,声声难掩心痛!

“我怎么可能骗你?锦笙当初就抱给你了,后来你被父亲抓回来,孩子我也托人养得好好的!”

“那你告诉我,孩子在哪里!”

“后来失踪了。”裴先业声音不大。

“你骗我!那个失踪的孩子根本不是锦笙!我已经找到他了!他根本不是锦笙,不信我立刻叫他进裴家来,对质!”

“歆瑶!你不准给我添乱!”

“那你说实话!”

“锦笙,锦笙一直在……裴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