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锦弦欲-求不满的情绪一扫而空,连眸子都亮了些,这林致远的效率还真不是一般的高,“当然,礼拜天我就做出来先让林大人过目?”
“可以。”
林致远没有挂电话的意思,裴锦弦马上道,“Adis我已经跟他联络好了,手术后天做。”
林致远得到了想要的承诺,又问,“定在哪家医院?”
“博爱。”
“沈悠然母子是住在裴家吧?”
“对,在裴家。”
裴锦弦起初是不想让林致远知道乔然母子的行踪,毕竟对方愈是查不到线索,他便愈是能掌控,现在从Adis的事情上看来,他才一离开G城就被林致远查了出来,又怎么可能查不到乔然母子的居所?
林致远这样的人,根本不能掌控,只能合作。
所以在D市的时候,他才告诉了林致远乔然跟裴家签了长期的雇佣合同。
就是要告诉林致远,乔然住在裴家。
裴家不是外面的别墅公寓,不是谁都可以进来的。
林致远要来见乔然,就必然要出入裴家。
林致远出入裴家的消息一旦在圈子里传开,裴家怕是也没人敢再来随意染指了吧?
因为三爷爷的庇护,裴家人做生意顺风顺水,以至于后来大家都选择从商而不从政,想着只要多赚钱就行。
现在想来,真是一种杀鸡取卵的做法!
以后他一定要多生几个儿子,商军政平均分配,绝不能弄成现在这般田地,腹背受敌。
“晚上你那里方便见客吗?”
沉默了很久的听筒,林致远还是出了声,想来这一句,他是思虑很久的。
林致远自然是思虑很久,他并不想教裴锦弦捏着弱点,偏偏已经没办法再作戏,所以干脆不作戏,现在他帮了裴锦弦,裴锦弦也以沈悠然母子的信息作了回扣,他收都收了,何必矫情。
既然贪-污受-贿的形式的已经成立,何不就一不做二不休?
回扣他要拿就要拿到手!不能像驴子前的萝卜,猫后面的尾巴一样,追着跑了却抓不到!
“我现在的这伤势,下床是不能了,不过我可以让申青作陪,嗯,你大可放心我太太,不该说的话,她不会乱说。”
“我去裴家的事,要隐蔽。”
裴锦弦蓦地一怔,原来林致远这般小心,那么这个消息自然是不能透出去了。“好。”……
裴锦弦讨厌家里的轮椅,曾经就讨厌得要死,所以无论如何,他都不肯坐。
情愿坐在床边。
叫来申青,说了林致远和乔然的事。
申青愣着听完,怪不得她一直都没有向他开口问,甚至没有怎么去想乔然,只是偶尔想起的时候,觉得那女人美得安静,若是裴锦弦外面的女人,倒是有些让人嫉妒。
明明人家还带个孩子,她也把那孩子往裴锦弦身上想过,可并没有想到白珊的时候那么难过。
或许潜意识里,她就一直在以为,乔然和裴锦弦是没有任何关系的。
***
夜,微凉。
手术后天进行的事,乔然也知道了,她紧张得吃不下饭,给乔煜讲了故事,看着儿子睡着,她才又从婴儿房里出来。看到申青等在门外,先有一惊,而后放平心绪。
她朝申青温恬一笑,申青笑容向来浅,可看到乔然,又知乔然和自己丈夫全无关系后,心中释然,笑得也愈发的优雅漂亮。
“乔小姐,我们出去走走吧,让保姆在这边看着?”
乔然是这宅子里的工作人员,一段时间住下来,也知道这里面等级森严,长房少奶奶发话,她也不好推脱。
裴宅很多地方曲径通幽,阁楼座座精美,宛若宫殿。
“爷爷说让你叫他爷爷,那我也叫你一声然姐吧。”申青一边走着,一边跟乔然说话。
乔然有些不好意思,“大少奶奶这……”
“叫我阿青吧。”
“……诶,阿青。”
“这些日子家里也有很多事,我娘家也出事,没能过来看你,别见怪。”
“是我们母子叨唠你们了。”
“哪里的话,爷爷要全靠然姐的照顾。”
两人说话的语气都极友善,一路走着,走到了茶楼。
今夜没人在这里喝茶,很安静。
虽然家家都有书房茶位,可是裴宅的茶楼却不一样,这亭子修在水上,这股水又是护宅河中断挖大的一处地方,像个小湖,茶楼就建在这中间。
茶楼下面的池子里,莲荷飘香,三楼视野开阔,白天看着眼前全是一片葱郁,有时候即使不喝茶,大家也喜欢到这楼上来坐坐。
不期然间,两人已经落座,申青给乔然倒了杯茶,推过去,“都说G城人泡得一手好茶,G城媳妇煲得一手靓汤,可是我倒是一样没有学会,我们海城人做的东西没南方人这么精致精细,真有点自愧不如,然姐倒是别嫌弃我这手艺。”
“我也不会,反正小宝又不喝茶,也懒得学。”乔然无意间提及乔煜,眼里波动一动凌乱,有些慌色。
申青笑了笑,“小宝好可爱,然姐别担心,他平时上窜上跳的,体质棒着呢,后天的手术没有问题,锦弦怕你担心,让我过来跟你说,一定放松些。”
“谢谢你们,小宝平时是上窜下跳的,可是有时候发个烧,就是十几天,哎。”乔然抚了抚额角,用力的摁了摁,“有时候很内疚,总觉得对不起他。”
“别自责,你是个好母亲,很少有女人像你这样坚强。”
乔然对裴锦弦本就没什么介蒂,这时候申青又来宽慰,多年以来的委屈本就没有出口,许是女人坐在一起,总是特别容易有共同的话题,比如老公,比如孩子,申青说她是个好母亲,一下子拨到了她心底的弦,疼得很,眼睛一眨间,鼻子也吸了吸。
她摇了摇头,“我如果是个好母亲,就一定会在怀孕的时候注意些,也不会给他落下这么个病,他才五岁,生下来就比别的孩子小,吃的药比吃的糖都多,打针的次数都比买玩具的次数多。”
申青抽了桌上纸巾盒的纸张出来,微倾了身,替乔然沾了沾眼角,“这不怪你。这样的病有时候不是注意不注意就有用的,但是好在小宝被你养得底子这么好,而且Adis很自信,他说百分之九十五的成功率,你要知道,这是很大的希望。”
乔然用力的点头,“我知道,我知道,我真的很感谢你们夫妻,锦弦帮我找了这样一个好医生,我就是作牛作马都报答不完,我……我什么都没有了,只有小宝……他这么小,好懂事,好懂事,不像个五岁的孩子,有次抱他去打针,他哭,我也心疼,每次看到他看到白大褂就哭的样子,我就疼得心都拧到一起,那次我就抱着他,我就哭着想,我情愿替他来受这些罪,可是那次过后,他就再也不哭,每次去打针,他都摸我的脸,跟我说,‘妈咪,你今天别哭啊,小宝不会疼的。’我就感觉,他是我的全部。”
申青不禁然的也跟着落了泪,她没有孩子,却不知道怎么的,乔然的话,让她很心疼这对母子。
林致远在隔间坐着,手里茶杯空空如也,唯有耳朵里话音满满,他的呼吸有些低沉,欲要起身,又强行压制自己坐下,裴锦弦说过,万事要等小宝手术结束。
沈悠然!
他握着杯子,眼前华光流动,都是春花烂漫,光景飞过,从高中到大学到工作,到底是什么逼着他这样一步步的走下来?
她说她什么都没有了?
她当他是死的么?他的名字就这样照在G城的上空,市委书记,就是平时随便翻个省台的新闻,也可以随时看到他,他就随时随地都在她的身边。
她却说她什么都没有了。
牙齿相咬,心房血管一条条打成了结……
申青原本是按照裴锦弦的意思,安排乔然出来聊聊天,让林致远接触一下,上次林致远看过画面,这次最好能让他听到声音。
申青照做了,可是等送回乔然回菊园后,她的心情很沉重。
她不知道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力量才能支撑一个女人这样独立抚养一个孩子,裴锦弦说他不能断定这个孩子是不是林致远的。
可林致远肯帮锦弦控股,完全是因为乔然,所以一定要把乔然安抚好。
乔然是不想见到林致远的,或者说那个孩子可能不是林致远的,否则林致远这样帮忙,孩子是他的,乔然为什么不去找他?
为什么不让林致远来想办法救小宝?
申青给裴锦弦擦好身体,自己便去洗澡,然后上床。
裴锦弦问她情况怎么样?
申青说,为什么女人的命要这么苦?
裴锦弦显然被申青这样没有逻辑的思维问住了,这跟女人的命有什么关系?“男人的命不苦?”
“男人苦什么苦?只管自己当时舒服,孩子从怀上起都是女人遭罪,顶个大肚子还要找工作!还要挤公交车!生下来都是女人管!白天请保姆去工作,晚上还要照顾孩子!他管了什么?小宝要是这次手术顺利,他就白拣了一个五岁大的儿子!可是乔然呢?这些年这么辛酸的走过来,独自一个人,孩子生病受罪都是她眼睁睁看着的,不但辛苦,连精神上都受着折磨,林致远他哪点苦了!当男人的哪点苦了?做的时候什么都不管,苦个屁!”
裴锦弦本来已经躺下,他其实就是随便问一下,应该说是为了跟申青找个话题而已,哪知道被她这样噼哩叭啦的数落一通,什么叫只管自己当时舒服?做的时候什么都不管?
他越想这个话越不对,明明是问林致远他们的情况,说着说着争到了男女的问题上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