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
那一刻,我像发了疯似的紧紧抱住了奶奶。
肩膀上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我回头一看,那把刀正直直地插在我的肩上。
我看着镜子里跑出来的另一个我,我身上的血飙在了她的脸上,她却没有一点儿反应,依旧开心地咧开嘴笑着,那笑容让我浑身发麻。
鲜血喷涌而出,我内心的恐惧如火苗一般蹿了出来,迅速蔓延到四肢百骸。
就在这个时候,耳边传来一个声音:“刘依依……刘依依……”
我缓缓睁开了眼睛,肩膀传来一阵刺痛,我看到一只手正沉重地拍打在我的肩上。
揉了揉眼睛,我终于看清楚,眼前正站着一个穿警服的男人。
“刘依依,有人来看你了。”
见我醒了过来,那男人低沉着声音说道,面上看不出是什么表情。
他说完迅速离开,一道强光从他身后照了过来,刺痛了我的眼睛。
待他走后,我才慢慢适应了突如其来的光亮。
定睛一看,来探望我的竟然是憨大叔。
“大叔,你怎么来了?”
拖着沉重的身体,缓缓走到了拘留室的门口,透过那张沉重的铁门,我看到憨大叔的脸。
他脸上表情凝重,似乎心里藏着什么事情。
“刘老师,你放心,我会想办法跟警察解释清楚,让他们放你出来的。”
憨大叔沉声说道,我听出他的语气中带着浓浓的愧疚。
我的眼皮倏而突突地跳动着,这一刻,我好像隐约预感到,有什么恐怖的事情已经发生了。
“大叔,是不是又发生了什么事情,你快告诉我!”
我着急忙慌地问了一句,可憨大叔却欲言又止。
许久,我听到他沉沉地叹息了一声,接着缓缓抬眸看着我,对我说:“村里的傻大姐死了,昨天晚上,我们发现了她的尸体,都已经死了好几天了。”
“什么?”
一股寒气从背后侵袭而来,我浑身都在颤抖。
身上的毛孔好像被人用尖刀划开了,冷汗一瞬间渗了出来,不费吹灰之力便已经将我整个人笼罩在一片恐惧的阴影之中。
“没有人知道她是怎么死的,只是这几天都没有一个人见过她,昨天晚上,有人在荒郊野外找到她的尸体,尸体都已经被野狗啃掉了大半,只是依稀看得到一些骨头和血肉,还有……还有一件破破烂烂的花棉袄。”
憨大叔说着,整个人都变得有些害怕,止不住地颤抖起来。
我能够想象,他们在荒郊野岭找到一具破碎不堪的尸体是什么样的表情。
只是,我想不到傻大姐竟然也死了,仔细回想起来,我的确很久没有见过她了,好像就是在上次阿浪和她打过一次之后……
想到这里,我的心跳骤然停顿了好几秒,接着,才猛烈地跳动起来,傻大姐是那只镜鬼在人间的媒介,如果她死了,那镜鬼岂不是……
我不敢再往下想,只觉得脑子里一阵嗡嗡作响,好像就快要炸开了。
冰冷的铁门隔断着我与外界的联系,我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够走出这里,才能够再见到阿浪。
冷风从拘留室的气窗灌了进来,我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冷得心肝儿直颤。
还没等我来得及开口多问几句,突然之前,拘留室的铁闸又被人打开来,我能够听到清晰的脚步声。
“时间差不多了,刘依依,跟我们走一趟吧。”
一个警官深深看了我一眼,接着对我说了一句。
憨大叔被他们带走了,我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心里顿时涌上一阵酸楚。
跟随着两个警官,我再一次被带到了那间狭小的审讯室。
严队和小周早已经等候在审讯室里了,在见到我之后,两个人的表情都显得诡异极了。
“严队,人已经带到。”
“好,辛苦了。”
严队说完,将审讯室的大门紧紧关上。
那一声猛烈的撞击,像是调到了最大的分贝,沉重的声音灌进了我的耳膜,让我几乎浑身一震。
在门被关上的那一瞬间,我的心也跟着沉沉地跳动着。
“刘依依,李素母亲死的那天晚上,你在什么地方,做了什么事情?”
严队这一次却换了一种问话的方式,看来,是真的把我当成了神经病。
“我去什么地方,你不是都清楚么?”我不屑地开口,“你们一直跟踪我,连视频都拍下来了,为什么还来问我?”
“因为我们通过反复的比对,发现,每次画面到了关键的时候,就不清晰,是不是你做了什么手脚?”
严队凌厉的目光落在我的身上,我知道,他们对我的审讯根本就不是为了弄清楚事情的真相,而是,希望我快点认罪。
“笑话,我既没有接触到你们的机器,又没有接触到你们的人,怎么做手脚,你当警察局是我家开的吗?”
我的气不打一处来,反正他们已经不拿我当正常人看了,我也不必对他们客气。
“村里的傻大姐死了,你应该知道吧?”
严队缓缓点起一支烟,沉沉地抽了起来。
“刚刚来探望我的大叔告诉我了。”
我丝毫没有避讳,也不去管他们究竟相不相信。
“那你还记不记得,你上次见到她是什么时候?”
严队的质问又让我想到了傻大姐空洞洞的眼神,还有她眉心拿到深红色的沟壑……
我当然记得,我记得她腥臭的舌头,还有……她想要我的命!
“不记得了。”我淡漠地答道。
这时,严队给了小周一个眼神,接着,小周便从文件夹里拿出几张照片依次排开,放在我的面前。
“不记得就多看看,加深一下印象。”
小周说完,那几张照片已经完完整整地呈现在了我的眼前。
我一眼扫过去,只看到腥红的一片。
被野狗肯坏的尸体呈现在我的面前,我简直不敢相信那是傻大姐的尸体。
白骨和碎肉散落在地上,那鲜红的碎肉是从整块尸体上撕咬下来的,上面甚至还残留着野狗的牙印,往外翻着的肌肉纤维刺痛了我眼睛。
我的神经一瞬间紧绷了起来,忽然间,我看到几张碎骨的照片,仔细一看,那些碎骨竟然是傻大姐的手指头……
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我根本顾不得那么多,一下子呕了出来,只因胃里什么东西的没有,所以,只吐出一口酸水。
小周抽了张纸巾递给我,我接过纸巾擦了擦,缓了口气说道:“我真的不记得了,我不是凶手……”
黑暗又狭小的审讯室里,我听到严队抽烟的声音,还有来回踱步的小周。
我想,他们大概在想,究竟应该用什么法子让我和盘托出吧。
“昨天晚上,你在拘留室里,见过什么?”
严队的一句话然给我的心猛然一沉,一股寒气硬生生从脚底蹿上了我的头顶。
“我……我什么都没有见过啊……”
我拼命掩饰着内心的恐惧,难道,他们昨天也见过李大妈?
不对,李大妈说,只有我才能见到的她的,难道是……
就在我陷入沉思的时候,小周突然将笔记本电脑转向我的面前,随即点下了播放的按钮。
视频中,我看到自己在拘留室里对着空气讲话,满脸惊恐,甚至惊慌失措地贴在墙上,缩在拘留室最角落的地方。
身上好像有上百只蚂蚁爬过,我的汗毛一瞬间竖了起来。
明明这一切都发生在自己的身上,可当我看到画面中只有我一个人的时候,我才恍然发现,原来是那么恐怖。
一阵阴风吹来,冰冷的寒气一瞬间没入我的骨髓。
狭小的审讯室里,空气龌蹉极了,我几乎呼吸不到氧气,好像快要窒息了一般。
“我……我见到的是李大妈,她来找我,让我帮她找回尸体。”
我终于承受不了压力,把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都说了出来。
我看到严队和小周的表情竟然惊人的相似,“你说什么,李大妈?”
“没错,我见到的是李大妈,千真万确,我知道你们一定以为我疯了,可我说的都是真的。”
我不知道要怎么样他们才能完全相信我,此时此刻,连我自己都有些怀疑,我是不是真的得了妄想症。
可就在这个时候,事情竟然发生了戏剧性的逆转。
因为,我听到严队长长地叹息了一声,对我说:“你可以走了。”
我猛然抬头,用不敢置信的目光看着眼前的严队,事情还没有弄清楚,而我的嫌疑是最大的,为什么他竟然决定放过我。
还是,他真正的目的只是想从我身上找到更多的证据?
“小周,送她回龙头村中学吧。”
严队吩咐了一句,继续抽着烟。
我看到他沉沉地吐出烟圈,在审讯室唯一的一盏照明灯下,他显得十分颓废。
我想,这样一个诡异的案子一定让他很头疼吧。
“我不走!”三个字脱口而出,连我自己也没有反应过来。
严队和小周疑惑的目光落在我的身上,两人的表情皆是一滞。
“昨天……昨天那具躺在我身边的男尸,我……我只想再见他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