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秀秀疑惑的看了我一眼,但是还是放下了手中的扇子。周围的景象开始发生了变化,变得跟程秀秀现实中的家一模一样。
她站在客厅,喃喃自语:“虽然不确定我是怎么一下子幻想出这样的场景的,但是感觉好熟悉。就像,我长时间每一天都住在这里一样。”
门外梦魇凄厉的吼声,恨不得扒开门直接进来。我只要把握好,程秀秀不会有这样那样的想法就好。
起码这个门,梦魇是进不来。而我们拖延着,等到过了契约的时间。梦魇就对我们无计可施,就算张兰兰没有抓到他,那也是明天该担心的事情。
它不甘的叫嚣,却没有人理会他。我透过猫眼,看真切的就只有他越变越透明的一个颜色。
这一定是张兰兰的术法出现了效果,我心中松了一口气。
程秀秀跟我的手一直没有分开,尽管我知道现在的梦魇对我们来说已经没有什么威胁了。时间已经过了,今天梦魇就注定已经在我们身上得不到东西了。
何况看他这样,一定就没少在张兰兰的手下吃苦。
周围突然爆发出一阵如同烟花般绚烂的色彩,暖洋洋的雾气围绕在我们的周围。门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打开了,外面充满了白色的泡泡。
程秀秀一意孤行的拉着我手往前走,口中不停的喃喃:“总有什么奇怪的力量指引我往前走一样,你快跟我去吧。要是你不去,我可就要松开你的手,自己过去了。”
我被程秀秀说的这个话给突然间吓了一大跳,连忙握紧她的手,顾不上这是梦魇的骗局还是什么东西,跟着程秀秀的步伐就怕她一激动把手松开。
走到前面,是一处山谷。蜿蜿蜒蜒的,就像我梦中的情景。
山谷的周围,是一条巨大的湖。湖边上站着一个红衣女子。记忆慢慢的重叠,特别是看到面前这女子的面上的那个平刘海……
我惊呼:“离子木?”
面前的女孩看着我笑了笑,面上荡漾起一个甜甜的酒窝。
没有看我,她劲直对着程秀秀说:“这个湖水可以洗涤人身上不属于她自己的东西,等一会儿,你把你身上的衣物褪去,然后跳进这湖水中。而在你手中的花朵,就是指引你回到这里的东西,你可千万要握紧了。”
我转头看向程秀秀,发现她手中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支金色的玫瑰花。说不清是真花还是假花,反正看着十分的逼真。
程秀秀一脸茫然的握紧了手中的花朵,我却发现这花朵上的刺已经扎破了她的手。而程秀秀就像浑然不觉得痛一样,反而又低下了头。长长的睫毛遮住了她的眼神。
这是梦,也怪不得程秀秀不知道痛。
湖面上十分的平静,清澈无比,却深不见底。光是站在这旁边,我就看着有些心慌。
“姑娘,请便吧。”离子木向程秀秀弯了弯腰,手往前一伸,周边的气温立即下降了好几度。
先前跟在离子木身边的奴仆早在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纷纷离去了,这个阴森森的地方竟然就剩下了我们三个人。
程秀秀张了张嘴,话还没说出口,就被离子木打断了:“姑娘,好自为之吧。”
她说完这句话以后,我再定睛一看,可周围哪里还有离子木的影子?漆黑迷蒙的湖边,冰冷的不像话。
程秀秀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松开了我的手,站在湖边双手环抱住自己,瑟瑟发抖。
然后她苦笑了一下,轻轻的抖了抖手,将衣服上的袖子拉高,用那只瘦的只剩骨头的手指从耳后生生的将脸上的皮肤给扯开。
我惊讶到了,没想到她竟然还带着一张人皮面具。更没想到的是,在这张人皮面具下面……
这,这究竟是怎样的一张脸?
除了涟水的眼眸以外,再无一寸皮肤是好的。满满都是伤口,有的地方还向外翻出里面白白的肉,看上去十分可怖。
特别是有一条很长的伤疤,直接横过半边侧脸。
没给我问话的时间,程秀秀也无暇顾及自己的脸。又伸手猛地一拉衣带,才发现身上的肌肤早就溃烂的跟脸上一样了。
等全身都赤,裸了,程秀秀才轻叹了一口气。伸出一只脚,沾了沾河水。脚底刚一碰到河水,她就打了一个寒颤,而后全身都没不由自主的哆嗦起来。
我控制不住自己的走到湖边,伸手想要掬起一些水。才刚刚让手指触碰到湖水,我就感觉到有一种刺骨的冰冷,比生生的将手放进冰窖里面还要寒冷。
这种感觉一直从我的指尖蔓延到了全身,让我经不住的后退两步。这水,太冰了。
程秀秀没有要跟我说任何一句话的意思,我也不知道应该做什么。但是显然在这种时候,最聪明的决定恐怕还是不要打扰她为好。
只见她闭上了眼睛,像是为了信仰一样握紧了手中的花朵,脸上的表情回归平静,眼底也是一片死寂。
然后她她猛地扑倒在水面上,河水淹没过她的身体,她也浑然不挣扎。只是无助的看了我一眼,对着我张了张嘴。
听不清楚她究竟想要表达什么,也只有一串串的泡泡从她的口中吐出来。这是在程秀秀的梦中,所以她的一切想法都会显示在这周围的景象里。
先前生机勃勃的花朵,都已经凋谢。这一片湖边变得寸草不生。我身边停着一只松鼠,一直扒拉着我的裤脚,想要跳上我的手。
我蹲了下来,一把将它报到怀中。松鼠光滑柔软的皮毛在我的掌心下划过,它瞪大了眼睛看着我,突然间问道:“我是不是要死了?是不是要死了。我要死了吧……”
我被这松鼠的问话给吓到了,反射性的将它扔到了地上。松鼠转过头来,“嘿嘿嘿”的对我笑了几声,朝着另外一个方向,马上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程秀秀的身体还在不断下沉,往上的水越来越浑浊。从湖边往山谷处阴暗的一角里走出一个女子,正是方才突然间不见了的离子木。
她走到河边,眯了眯眼睛:“这湖水还有一点,你们或许都不知道。跳进湖里面,身体沉的越深,所处的河水就越是清透。而清透的河水就可以洗涤更深的污点。比如缺损的精神,还有上辈子留下的胎记,以及在炼狱中深受酷刑而伤痕累累的灵魂。但是然而,越深的河水里,肉体和灵魂所受的痛苦就更大。”
我看着这个湖水,尝试的将一整根手指放入水中。
越往下,水就越是冰冷。随着冰冷而来的还有更大的痛苦。明明是冰冷的河水,手指却忽冷忽热,涨得难受。
就像一秒钟在炼狱,另一秒钟就在冰窖。
看着那些浑浊的水面上浮起昏黄色的气体。离子木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瓶子,将空气中乱散的气体给关进瓶子里。做完这些事后,离子木蹲下来,对着水面好像自言自语:“姑娘,你还不愿意上来吗?”
湖水里面的程秀秀微微的在下面转了转头,慢慢的睁开眼睛。但是她也不说话,就是将自己这种快要冻僵的手指伸到眼前。
只看见一串气体困难的从程秀秀的口中吐出来,脸上已经因为缺氧而看起来十分红。我担心程秀秀,却没想到她竟然直接孤注一掷的就闭上眼睛又往下沉了好几米。
水面上浮起一阵叹息声,是程秀秀的声音。仔细的听的话,能分得出这声音是从湖水下面传来的。
她说:“我感觉自己快要窒息了,可是还不够,不够……”
我以为离子木的心理素质是比较过硬的,可她脸上竟然也露出了一副焦急的神情。慌乱地说:“这湖水虽好,但是对人的伤害更大。如果不是为了挽救生命,一般都不采用这样的办法。”
听到离子木这么一说,我也开始慌了,连忙问道:“怎么了?”
离子木叹声说:“再这么下去,程秀秀的灵魂会变的很薄很薄,一点点的痛楚都会在她的身体里被放大十倍。再说了,人类的躯体,怎么经得起这样折腾。”
她的话音刚落,就干脆直接挽高袖子。将整只手都伸进了湖水里。就差人没有直接趴在岸边了。
神奇的事情发生了,百米之下的程秀秀竟然在她眼前才不过半米的距离。离子木将程秀秀一下子拉出水面,我这才发现程秀秀已经被冻的全身僵硬,身体上还有一些青色的痕迹。
离子木皱着眉头,查看了一下程秀秀身上的伤口。“这是因为程秀秀沉的太深了,很多表面的伤口都已经治愈好了,但是在这剥皮换骨的过程中,似乎沾到了人血。体内的灵魂被削薄了一层。”
离子木忽然小手一挥,我们三个人就到了旁边的木屋里。程秀秀躺在床上,而离子木抱着程秀秀的手臂再次蹲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