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恍恍惚惚的走着,我自己都不知道接下来要到哪里去。如果现在去找莉莉的话,一定会被说教一通的吧,想到莉莉那副生气的模样我就头疼。
若是,我去找周警官的话,他一定会收留我的吧?这个想法在我心底发了芽并且越来越强烈。现在我还闹不明白自己是怎么样的心情,也不想去听将离的任何解释,那便躲一躲好了。
几乎没有多少犹豫,我就拨打了周警官的电话,此时他还在警察局里做着善后工作,语气中有着掩饰不住的疲惫。
一张口我就直接说出了自己的意思,周警官在那头顿了一下,然后让我在原地等着他马上就来。当挂断电话后,我还盯着黑屏的手机发了半天的呆。
我知道,无论对与错应该讨个说法的,可是一看到那张脸就想起,当初将离忘记我的时候她是怎样的耀武扬威。明明当初她已经被将离毁了容扔回了冥界,怎么现在...
甩了甩脑袋,我把心底那些不安的想法全部压了下去,就算是要去质问将离现在也不是时候。我现在这种心情,一出口就指不定就成了责备。
兴许是我脸上的表情太过纠结,偶尔迎面而来的路人匆匆瞥了我一眼,那眼神实在奇怪。
在原地等了差不多半个小时,就看到周警官的车子停在我身边,他摇下车窗道:“上车。”
此时天边开始淅淅沥沥地下起小雨,我回头看了看身后,没有将离的身影。这才咬着下唇进了车中,周警官把暖气开的很足,让我瑟瑟发抖的身体有了些许安慰。
“你和将离怎么了?”
虽然我没有直接告诉周警官原因,可毕竟是并肩作战的队友,他一下子就猜了出来。
扭头看着窗外,我抿唇不语。只听到周警官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白玲,你可还记得我曾经与你说过的?”
摇了摇头,我不明所以地看着周警官。他说过的话太多,我不知道他指的是哪一句。
“如果哪天你对将离腻了,或者将离不要你了,我的怀抱随时为你敞开。以前如此,现在也是如此。”周警官开着车,脸背对着我看不清表情。
稍稍愣了一下,我还是没有说出到口的那句谢谢。在面对真心的时候,这两个字就像是羞辱一般。
车内两个人十分有默契地不再继续这个话题,周警官没有把我带回周家大宅,而是来到了他购置的新房中。这里看起来亮堂堂的,有人经常来打理。
周警官进了屋递给我一块毛巾让我擦擦,然后烧了些热水道:“我知你一定不希望让莉莉知道这件事,所以先在这里暂住吧。等你想通了,回去找他还是留在这里都可以。”
说完,周警官倒了一杯热水给我,然后逃也似地回到他的房间中去。我愣愣地看着那还冒着热气的水杯,眼眶也跟着被沾湿了。
周警官的这套新房我也不是第一次来,轻车熟路地翻找到上次留下的衣物洗了个澡,然后躺在次卧里睁着眼看着天花板,脑子里一片空荡荡的。
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睡着的,等我醒来的时候走出客厅,只看到透明的玻璃茶几上压着一张纸条。
“我先出去了,早餐在桌子上记得吃。——周”
缓缓把纸条放下,周警官给我留的是一锅的肉粥,我甚至能够想象到他站在厨房里皱着眉头一脸严肃地煮粥的模样。
一抹笑意在唇角悄悄绽开,我盛了一碗粥慢慢吃了起来,一边吃一边想着事情。
经过一晚上的休息我的脑袋已经清楚了许多,我还是觉得应该去找将离问个清楚。若是他觉得疼惜宝儿了,想要接过来放在眼皮子底下,那我也没有意见。
这个世界没有离开了谁就会活不下去,不过是一拍两散罢了。
抱着这样的心情,我喝完粥之后拿起东西往外走去。谁知道刚刚走到门口的时候,周警官的电话就来了。
“穆老...去了。”
手中的钥匙叮铃一声落在了地上,胸口的铭牌静静地躺着。即使早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可真到了这个时候我却有些接受不了。
匆匆捡起钥匙,我出门拦了一辆的士赶到医院。只看到重案组的所有成员都围在一张铁床边,铁床上躺着一个人身上盖着白布。
哆嗦着走过去,我缓缓拉开白布,手却被周警官握住了。他拍了拍我的肩膀,让我不要看。
“我没事。”下意识地挣开周警官的手,我一把掀开白布就看到穆老安静地躺在床上,像是睡着一般。
穆老才刚刚咽气不久,所以身上还带着一些残余的体温。我的手握住了穆老的手,静静地看着不说话。
“村长已经被终身监禁,放在政治犯专用的牢房里度过余生。”周警官缓缓地开口,不知道是对我说还是在对穆老说:“其他的村民也得到了相应的惩罚,被拐卖的妇女全部获救,愿意回家的已经回家了。不愿意走的留在了村子里度过晚年。”
说完这些,周警官顿了顿继续道:“李家三嫂现在很好,做起了小拉面馆,听说打算在这个城市里定居下来了。”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似乎看到穆老的脸上浮现出笑容来,抬头看着空中穆老的魂魄飘在上头,他的嘴唇动了动似乎在和我说些什么。
眼看着穆老的魂魄消失在空气中,我才回味出来,他离开前最后的两个字是“保重”。
不知道站了多久,等到医院的工作人员来催我们离开的时候,我才恍然做了一个梦般醒来。一行人沉默着走出医院的大门,回头看去,只看到载着穆老的那张床缓缓地驶向了太平间。
“我们到最后还是没有完成任务。”莉莉低声说道。
是啊,我们到最后还是没有把穆老救回来。用手指摩擦着胸口的那枚铭牌,我暗暗祈祷穆老去了地下之后能够投个好胎,下辈子不要做警察了。
回到重案组的办公室,虽然才一个月不到可是我总觉得隔了一个世纪。办公桌上蒙着一层灰,我拿起鸡毛掸子扫了扫坐在椅子上发呆。
不止是我,重案组的所有人现在都是这样的状态。一个活生生的人说没就没了,我还记得当初第一次接触尸体的时候,是穆老叫我上去解剖。他那严肃的表情至今难忘。
办公室里不知道是谁,低声说了一句:“我们休假几天吧。”
我愣了一下,说了声好之后拿出几张请假条,批上我的大名然后传给他们。是该休息几天了,爸妈在家里也不知道好不好,这段时间在村子里一直都没有和他们联系,不知道他们有没有着急。
当天晚上我就搭乘最后一班飞机回到了我所住的小城市里,当我提着行李箱站在家门口的时候,出来倒垃圾的妈妈看到我猛地一怔。
“你终于知道回来了。”我妈冷着脸说道,可是我却在她的眼眶中看到了泪水。
张开双手搂住我妈的肩膀,我低低叹息一声:“妈,我回来了。”
我妈不着痕迹地擦了擦眼泪,埋怨道:“回家就回家,弄得跟什么似的。好了,你爸在里头看电视,快进去吧。”
说完,我妈把我推开下楼扔垃圾去了。我提着行李箱走进家里的那一刻,只听到我爸头也不抬地说道:“不是去倒垃圾了吗,这么快就回来了?”
看着我爸有些斑白的鬓角,我低声道:“爸,我回来了。”
我爸脸上的表情一顿,猛地抬起头来然后三步并作两步走到我身边,帮我提着行李箱脸上笑得跟开花一般:“回来就好,你妈啊人老了,最近天天在念叨着你呢。”
跟着我爸来到我的房间,这里已经被收拾成了记忆中的样子,好似悦儿从未在我房间里住过一般。
我爸一边帮我整理行李,一边絮絮叨叨着,我才发现以前巍峨的身影不知不觉中变得瘦小起来。
“你妈啊整天就在你房间摆弄这个摆弄那个,说是你不喜欢别人住过的地方。我劝她不要弄了,反正等你回来按照自己的喜好重新摆设不也正好吗。”
说着,我爸把行李箱里的几件衣服拿了出来,盯着那衣服看了一会问道:“这次你回来几天?”
“请了一周的假。”我淡淡地笑着。
就在我和我爸说着话的时候,我妈走了进来,她手中提着几个鸡蛋笑道:“今天你回来都不打一声招呼,吃饭没有?我买了几个蛋给你下面吃。”
我抚了抚肚子,还真觉得有些饿。
就像以前一样,我眼巴巴地守在厨房门口看着我妈煮面,好像穆老的死,村子的事情,还有将离身边的宝儿这些事情从来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我妈用沾满水的手点了一下我的额头,让我别愣着赶快去拿碗筷。我对着我妈笑了笑,急忙跑出去拿了碗筷在桌子旁边坐好。
我爸也不看电视了,凑在我身边也拿了双碗筷,两人齐刷刷地盯着我妈手上的锅,露出垂涎的模样。
我妈无奈地摇了摇头,让我们慢点来,然后撑着下巴看着我两个不说话,眼里满是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