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飞机,我看着手机漆黑的屏幕,犹豫了一会儿,才打开。难道说,电子设备不开启,他就不能出现?
开机画面不过闪现了一下,就变成了,站在屏幕里,穿着黑白条纹衣服的李牧。
他指着一个方向,对我们说:“别坐大巴。去另外一个航站楼打车,走高速,比大巴快一倍。”
今天是工作日,现在是上午快十一点中,高速很是空旷。我们说了有急事后,司机一脚油门踩到底,一路风驰电掣。
没多久,就下了高速即将进入市区。司机不是个健谈的人,似乎是为了弥补这一点,他一直都开着广播。
叮——
广播的音乐停止,整点报时声响起后,开始播放整点新闻。新闻的内容,让我和水修的脸色,异常难看。
这侧惨烈的新闻里说,今天早晨,老城区的某小区里,有一户人家的四位老人,惨死在自己家中。
而四位老人的子女以及唯一的孙子,如今失踪了,下落不明。新闻在报出四位老人的姓名后,征集所有知情人,希望广大民众,协助调查。
这则新闻结束,又开始了另外一个广播节目。司机惋惜的,评价着这个惨案,说这家人一定是得罪了谁,又说在C市,从来没有发生过这种程度的惨剧。
我瞄一眼紧皱眉头的水修,心坠入了谷底。姓名和地址都一样,我们还是来晚了吗?手机发出异常的白光。
我低下头去看,背景从漆黑变成了刺目的白。李牧瘫坐在地上,瞪着眼睛看着我们,拼命的掏着耳朵,似乎是,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内容。
“李牧,我们还有机会,毕竟……”我低头看着手机,想要劝他,却发现,明明已经是人型的李牧,又变成了一个个,风快转动着的字符。
这些字符流动的速度太快,从最初的人形,变成了一串螺旋,又变成一个在屏幕中来回乱窜的光球。
李牧完全崩溃了。他为了让自己的老婆回复正常,却害了自己和她的父母。这样大的一个打击,受得了才正常。广播发出刺耳的电流声,司机的对讲机也跟着,发出尖啸。
我手机的屏幕里,光球来回滚动,发出咚咚咚的声响,司机放在车前的手机,也自己播放起了,手机里存着的音乐。这辆车里,不仅是网络,所有电子设备,都在李牧的干扰下失控了。
“别急啊,肯定是哪儿坏了。”司机一个急刹,把车停在路边。他吓得脸色煞白,却还干笑着安抚我们,开了车门,下去检查。
而我和水修则趁机,安抚李牧。“你现在必须为了舟舟冷静下来。”水修带上耳机,对着耳机上的麦克风,低吼着:“冷静!你的儿子下落不明,现在你失控。是要你的儿子,连最后一个亲人,也失去吗?!李牧,冷静下来,跟我们一起,去救出舟舟!”
水修的这些话,似乎起了一定的效果。光球滚动的速度,变慢了一些,呜呜咽咽的哭泣声,从广播和对讲机里,传了出来。
渐渐的,那哭声变得撕心裂肺。我和水修放下手机,也走下出租,假装帮忙,给他一个独处的,发泄的机会。
一切稳定之后,我们赶到里李家,假装成围观的路人。从下楼开始,就有不少人,围在一起,叽叽喳喳的议论着,但口径却很统一:李家人招惹邪门歪道,被鬼给杀了。
李牧假的这栋楼,从三楼开始就没人在家,每一扇门都紧锁着,除了,李牧家的门。已经有警察检查过这里,门上贴着几根警戒线。
一个警察靠在墙上,玩着手机,听见我们的脚步声,抬头用不屑目光打量着我们,说:“闲人免进。”
几乎就是下一秒,他突然尖叫着丢掉手机,瘫软到了地上。我不想问,李牧做了什么,于是干脆无视一切,走进屋里。
玄关的地上,有几个血淋淋的鞋印,把什么东西从客厅拖拽出来时,留下的长长的血痕。
客厅刺鼻的血腥味之外,还有一种恶臭传来。房间里,半片灵魂都没有,应该已经被抓走了。
我站在玄关探头瞄着客厅,踌躇着问手机:“要进去吗?”
我不知道哪里有什么,万一是他家人的尸体,真的要让他面对吗?他没有回答。
“丢丢,握住手机,进去吧。”水修说着,覆着我的手,把手机挡了严严实实,跟我一起走了进去。
红。除了红,还是红。血迹,血迹,到处都布满了,已经干涸的血。简直就像是有人用血,把整个客厅从地上到屋顶,都喷了一边。
墙壁、沙发、椅子、电视、甚至连窗帘上,都是一片有一片的血。而这暗红色之中,沙发上留下的那一块,没有血的人形空白,非常的突兀。
没有头,腹部有一块往后溅出的,混合着黄褐色杂物的痕迹。这个完整的人形说明他/她被一击毙命,没有因为挣扎,把血蹭到其他地方。
也可以判断出,被杀的人在被掏出内脏的同时,被砍断了头。我忍不住吸了一口冷气,靠在水修的身上。李牧的呜咽声,让这一切变得更加阴森可怕。
我心里乱成一片。比起这个狼藉的现场,更让我感到恐惧的,是刑队和罗繁星的失踪。他们负责监视李家人。
如果对方能够,在他们在场的情况下,杀掉四位老人,恐怕,他们两个也……
“丢丢,看这个。”水修从窗帘上,捏起一小片烟草递给我:“黄泉梦,他们进来过。
找找看其他,既然能留下线索,一定能够,找到他们。”
屋里的线索,是从窗帘开始,一路往小区外蔓延的,我们一直跟着这些信息,到了,离李家比较远的,郊区的一个港口。
这个港口还在使用之中,大片的空地上,堆放着,来自全国各地的货物。一个个蓝色的集装箱中间,是穿梭着的人群和叉车。
但线索,却又从这里继续往前。一直到了,离港口有一段距离的,一个写着“积水”的井盖上。
“这里?”我迟疑的看着水修,他们会在这下面?水修手指转了转,从井盖的缝隙里,挤出来一股水柱。灰黑色的水珠里,混着和一些暗红色。
水修脸色一沉,几个水柱同时从下面冒起,顶开井盖的同时,也带上来了两个人。刑队和罗繁星。
“你们可算来了。”刑队瘫坐地上,仰头看着我们,挤出一个笑,咳了几声,才说:“我这胳膊,推不开井盖。”
他两只手都受了伤,风衣的袖子已经变成了一根根止血带,系在他和罗繁星的身上。罗繁星昏睡在地上,腹部缠着的风衣带,已经被血浸满。
“来了就好。”刑队颤抖的手,掏出了烟,努力好几次才点着,他猛吸了一口,长长的喷出一股烟后,大致跟我们说了,当时的情况。
那对假夫妻在她们进入前,就已经杀了四位老人,事前没有任何讯息,甚至连呼救声都没有。
如果不是因为窗帘颜色的变化,他们大概也不会发现。只可惜他们赤手空拳进去的时候,受到了,灵能武器的攻击,不仅受了重伤,还放走了他们。
好在,他们还是用法术,追踪到了他们所在的位置,发现了,活着的舟舟。却被他们看到,再次受到攻击。
伤势实在太重,不能再次前往救出舟舟,又因为联系不上外界,只能躲在这里,等我们来。
“小罗伤的很重,我孤身一人,也没有赢的机会。”
刑队用力拽了拽,自己系在伤口上的布条,对我说:“丢丢,小罗被击中了腹部。他现在危在旦夕,你拿着他的警徽,送他去医院。水修,我知道路,你跟我一起,去继续追踪那两个恶鬼。”
“嗯。”水修一脸不悦的,看着地上躺着的,浑身污水,并且因为嗜血过多而脸色发白的罗繁星。
沉吟了一会儿,才缓缓地,不悦的点点头。他伸出手,揉了揉我的脑袋,才说:“他快死了,所以我必须……”他厌恶的瘪着嘴,说不下去。
人命关天。无论他是怎样的心情,我们都不能丢下罗繁星不管。我打了急救电话,站在原地等着。
而刑队在抽完那根烟后,站起来,把自己身上残破的风衣脱下,盖在罗繁星的身上。
接着,把烟蒂扔在地上,用力的用脚碾碎,把自己手臂上的布条又扯紧了一点,拍拍水修的肩膀,说:“走,去救孩子。相信我,这一次我绝不会失手。”
我不舍的看着水修,对他点点头,目送他离开。手机的画满仍旧一片模糊,我按下锁屏键,把状态奇怪的李牧放进包里。
九科有内鬼,很可能,刑队和罗繁星,就是因为这个内鬼才受的伤。可惜,刚刚那么短的时间里,我没有来得及告诉刑队。
何况李牧的状态一直都是暴走的乱码,说出来或许也无济于事,毕竟我们都不知道,内鬼是谁。救护车很快就开来了。
我拿出小警察的警徽,要求救护人员不要报警。接着,跟他一起,坐在了车上。我相信水修,区区几个恶鬼,不会是他的对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