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一会儿的功夫,宋清逸拿着一堆药折了回来,这些药都是他在家中药库拿的,上百年的高丽人参,边疆进攻的虫草……

再珍贵的药材,如果不能让她少受些痛苦,在他看来不过都是一把垃圾。

可是,身体的病痛可以治,心病该如何医?孟逸真,你告诉我,我该怎么救你?还是说,你根本就不想让除了他以外的人来救!

宋清逸原本坚定地眼神在触及昏迷中的孟逸真时变得柔软,周身肃杀的气息颓然散开,他拧了把帕子,重新搭在孟逸真额上。

“好好休息!我再来看你!”说完大步离去。

翌日,孟逸真在迷迷糊糊中醒来。

她张口要说什么,可是喉中干渴难耐发不出声音,而就在这时薄唇碰到一丝冰凉的气息,随即清凉的水缓缓湿润她的喉咙。

喝了好几口水,孟逸真才彻底清醒过来,看清眼前的人正是月牙,牵强的扯扯嘴角想给她一个感谢的微笑。

“逸真,你哪里不舒服?我再去找太医给你看看啊!”月牙说完就要走,却被孟逸真一把拉住。

“没事……我没事了。月牙,谢谢你!不用找太医,让她们见了,定要又生出一番风波。”她的声音还有些虚弱。

月牙急的皱起眉,反握住她冰冷的手,想说什么被她提前说出。

“皇宫可不就是这么个地方吗?无权无势者就是鱼肉,任人宰割,有权有势者从不知足,想要更大的权力,更多势力!踏着森森白骨爬上高位……”孟逸真眼中的光沉了沉。

月牙奇怪的看着她,孟逸真说的话就像是曾经在宫中住过一般。

月牙笑着摇摇头,挥散这种荒谬的想法,她突然想起来什么,弯着亮晶晶的双眼神秘的说:“爱宫里当差的宋将军居然是宋姐姐你的哥哥!大将军生的可真俊朗,年纪轻轻就能有此成就,不知会是小姐们的春闺梦中郎!宋姐姐你可真是深藏不漏啊。”

孟逸真起先听到她说宋将军的时候,微微楞了一下,而后忽然想起了什么,又见月牙的样子“噗嗤”一笑,转眼脸色却又凝重起来。

宋清逸是护国大将军是朝臣,怎么能管后宫的事情?再者说古往今来最忌讳前朝后宫有勾结,即使没什么,也可能被一些小人以讹传讹生些事端!

想到这里,她的脑海里浮现出他的影子,昨日她被顶书罚站,快要坚持不住,可是余光却清晰地捕捉到那抹远处的身影,她咬牙挺直了腰杆。

隔着雨幕,两个人在无声的对峙。

他最终转身走了。就在他转身的同时,她也耗尽全部的力气昏倒在雨中。

孟逸真自顾自苦笑一声,吓得月牙赶紧用手贴了帖她的额头。

“哟!这不是没事吗?昨日那架势我还以为是要死了!”嬷嬷走进来,昂起头冷嘲热讽道:“哼!还没死就起来学习礼仪!不然别人还以为我把你折磨的出不了门呢!再者说,因此怠慢了皇上可是死罪!”

“嬷嬷,姐姐她真的……”月牙站出来求情。

孟逸真强撑着身体坐起身,刚刚恢复的身子还很虚弱。稍稍动一下,就感到一阵眩晕。

“我没事!多谢嬷嬷指教!逸真已无大碍!”她下床,对管事嬷嬷行了个礼。

管事嬷嬷见她如此,见再说什么自己也讨不到好,冷哼一声离开。

昨日的雨明明那么大,今日已然放晴,太阳在一碧如洗的空中肆意撒着温暖的光芒。

她闭上眼深吸一口气,睁开眼看见刚才的管事嬷嬷奴颜婢膝的跟在慕容倾城身后,只听见身边的月牙跺脚“哼”了一声。

“孟姐姐,你休息吧!我去跟管事嬷嬷求情!要是惩罚就惩罚我好了!”月牙将她扶回床上。

“既然她们是故意针对我,现在见我醒了又不去参加早课会说些什么?”孟逸真接着说:“八成会有此做文章,再说我的身子底好,又吃了药,一点小病对我来说不算什么,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

月牙自知自己理论不过她,不满的撇撇嘴。

两人来到上早课的地方,那里早等着三三两两的秀女,她们见到孟逸真,纷纷装作没看见离得远了些。

月牙见不过去要上前讨个说法,她发现这几日自己和孟逸真总被她们有意避开。

孟逸真拦住她要往另一个个方向走,突然身子不稳朝假山倒去。

“孟姐姐!”月牙惊呼。

孟逸真疼的心中一抽,刚刚摔倒时自然的用手肘支了下身子,现在那里传来钻心的疼痛。

她抬眼就看到一开始欺负她们的慕容倾城愣愣的扫了她一眼,接着拿着丝帕捂嘴盈盈一笑,明明是潋滟动人的笑容,却深藏恶毒,像一条吐着信子的毒蛇。

“你干什么!走开!孟姐姐,你的膝盖破了!别站起来,坐着我看看!”月牙指着她的膝盖,丝丝殷红的血迹渗出衣服。

她摇摇头,躲开月牙搀扶的手,不想被她一眼识破,硬生生那只藏在身后的胳膊扯出来。

月牙瞪圆了那双好看的杏眼,眼眶顷刻就红了。

一颗血珠顺着孟逸真雪白的手臂滚到手背上。

“听话,别声张!”孟逸真故作轻松的拿出帕子,装作擦了擦手上的灰拭去血迹,她的软弱只会让欺负自己的人更加得意。

月牙咬着下唇,那些人真的欺人太甚,可她们没有一丝反抗的力量,只能忍!只能忍!

她抬眼看到站在走廊转角处的李孝川,他的神情冷漠,明明是看向这边,眼中又似乎没有她,还是说,不光是眼中没有她?

她愣了愣忍着痛站起来。每动一下,疼痛就让心猛地抽一下,痛的麻木了,反而不知道心是为什么抽动。

孟逸真勾着嘴角站起身,拉平衣服上的褶皱,举手投足间仪态万千,自然大方,好像是生来就有的高贵气质。

众秀女本来在偷笑,见她跟没事人似得站起来,又纷纷别过头装作没看见。

“各位小主,现在要开始学习礼仪,请各位小主到庭中站好!”管事嬷嬷持着教鞭走来,冷声说:“在宫中最重要的就是礼仪,今儿来教日常礼节!”

说着几个宫婢端上来茶水果品。

管事嬷嬷目光在众位秀女间扫视了一圈,先叫了那位欺负孟逸真的慕容倾城,满是皱纹的脸上挤满讨好的笑容,让她示范了茶的动作,在她示范完更是赞不绝口。

“夸到天上去了,谁还看不出来是在讨好啊!”月牙不满的小声嘀咕。

管事嬷嬷脸色一黑,凌厉的目光射到月牙身上,吓得她不敢抬头,又缓缓道:“这看上去简单,如果不是自小的习惯或者严格的训练,是做不到这位小主那么标准的,不信大可来试试!正所谓高贵是天生的,可不是什么野鸡都能冒充凤凰!孟小主你来!”

这不就是针对着她来的吗!才说完难听的话,就点了她的名,等她在细节处做错,又要大加渲染羞辱一顿。

孟逸真心里明白,屈膝作福后走上去。

只不过,这些动作早已成为她生活的一部分,小时候学习礼仪时嬷嬷对她的温声教诲,犹在耳旁。

她浅尝一口茶,鞭子猛地打在她的手肘处,惊得她一颤险些洒了茶水,杯口在唇上重重一抹,刚刚消散了些的疼痛更加剧烈的复苏,她眉心拧了一下,转眼便松开。

“喝那么多,是八辈子没喝过水?哼!”管事嬷嬷围着她转了两圈,眼尖的发现了杯口的红印,又阴阳怪气的尖着嗓子说:“把口红留在杯沿,是想勾谁呢?真是骨子里的轻贱怎么学习礼仪都没用!”

众秀女不约而同的轻笑起来。

孟逸真眼神往走廊的方向飘了飘,李孝川已经不在了,她的心中一空,像溺水般呼吸停滞。

“孟小主别一脸这种表情,还教不得了是吧?别人不知道的还以为小主在奴婢这里受了什么委屈呢!”管事嬷嬷说。

她这才反应,看来刚才自己是露出什么不该有的表情了,没想到,这么多年,她以为自己已经可以心如止水无喜无悲。可是,只要他一出现,她的心就在也不受自己控制跑到他的脚下,他远离一步,就痛一次……

“嬷嬷教训的是!”孟逸真乖巧的行礼。

谁知对方反而得寸进尺,说:“既然小主能虚心学习,奴婢就多教些好了,奴婢见小主作福的动作不太标准,日后皇上和各位娘娘见了必然会让小主吃点苦头!”

“请嬷嬷指教!”她低下头。膝盖上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但她每次行礼都忍着痛将膝盖弯成最标准的角度。

教鞭抽在她的膝窝,孟逸真慌忙稳住身子没有前倒,谁知鞭子又重重的打膝盖上,正抽在伤口处。她倒吸一口冷气,寒意从脊椎传遍全身。额上冒出细密的汗珠。

“再低一点!不光是表面上的功夫,心中也要抱着尊重。”管事嬷嬷扫了她一眼,接着说道:“奴婢看着时间也差不多了,各位小主先去休息吧,孟小主,你再站半个时辰!”

“可是!”月牙站出来要解释孟逸真膝上有伤不能久站,却被其他的秀女推到一边。

半个时辰后,孟逸真眼前一黑眼看要倒下去,幸好被月牙扶住。

“孟姐姐你坚持住!我扶你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