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绯绯要成亲了?冯兮和不由得感觉分外惊愕,这么大的事,钱绯绯怎么可能之前提也没有提过。
而且,她悄无声息地离开善堂,也没有跟她说过。
这不像是钱绯绯的风格。
“钱大小姐是跟哪家的公子成亲?”冯兮和问道。
伙计摇摇头,“她什么也没有说,就是在前几天突然说要嫁人,就再也没有回来过。”
“不过,倒也奇怪,成亲这么喜庆的事情,钱大小姐却愁眉苦脸的,我还从来没有见她那么伤心过。”
“我知道了。”冯兮和转身走出善堂,去了东盛钱庄,听钱庄里的伙计说,钱绯绯也好几天没有过去,已经将生意上的事交由他人料理。
她可以肯定,钱绯绯出事了。
冯兮和来到钱家时,发现钱家大门紧闭,门前简单地挂着红绸,明明十分喜庆的一件事,府中的每个人却哭丧着脸。
她让人禀明了钱永昌,前去看到关在房里,闭门不出的钱绯绯,才知道发生了何事。
房中的桌面上摆满了菜肴,而碗筷被放着,动也没有动过。
钱绯绯无精打采地倚在窗前,较之过去所见,消瘦了好多。
这是个阴天,没有阳光,寒风凛冽,打在她的脸上,吹入她的眼睛里,她都没有眨一下,好似雪地中的冰雕一般。
“大小姐,做新娘子应该开心一点,你每天饿着自己,到时候怎么出嫁呢。”丫鬟在她身后劝道:“虽说赵侯爷的此番做法是不太对,但到底是个一表人才的。”
钱绯绯摇头叹息,“小翠,知人知面不知心。你切勿被他的那张皮囊所骗。”
一想到赵初拿来威胁她成亲的东西,她就是感到一阵恶寒,眸中被封住恨意骤然绽裂。
小翠想了想,问道:“要不要奴婢去找姬公子商量?他应该知道这件事。”
“不,不能找他。”钱绯绯的身子微颤,想到姬十六的身边既然已经有孤帆作伴,她断没有再去破坏的理。
“罢了,你先退下,我需要点时间缓和一下。”她心道,兴许,再过个几天,她就可以接受了。
小翠默然退下,转头看到冯兮和,便要出声问候。
冯兮和示意她不要声张,往前迈了几步。
“不是让你走了么?”钱绯绯听到脚步声,蹙眉道。而当她回头看到冯兮和时,略是一愣,便努力挤出一个笑容,“你来了,怎么都不提前跟我打个招呼。忘记跟你说,我这几日在家置办年货,忙得连善堂都没时间去。”
“我都知道了。”冯兮和的面上覆着一层寒霜,眼见钱绯绯垂下眼睫,又走近问道:“你真的愿意受赵初威胁,嫁给他?”
钱绯绯沉默了半天,无奈地叹道:“他可以做到冷心绝情,我却不能做个无情无义的不孝女。”
冯兮和的眉头一凝,“他到底是拿什么东西威胁的你?”
钱永昌平时很疼爱这个女儿,就算是拿赵家的家业做威胁,他也定然不会同意。
她实在很好奇,到底是多大的筹码,才能让他们父女两个都无可奈何。
钱绯绯抿唇,思忖片刻,便抬眸,眸中夹杂着,令人不禁发颤的寒芒。
“我娘的骨灰!”她微微启唇,将每一字都咬得极重。
冯兮和倒抽了口凉气,抑制不住心中的鄙夷。
原来如此。钱永昌可以不在乎诺大的家业,但他对亡妻确是一往情深,甚至,在亡妻故去后的多年中,从未想过续弦,纳过妾。
可想而知,亡妻在钱永昌心中有多重要的地位。如今,赵初刨了人家祖坟,将人家妻子的尸骨烧成骨灰,再以此来威胁他嫁女,他自然没法拒绝。
钱绯绯苦笑一声,“你看,我除了乖乖妥协,嫁给他以外,别无他法。像他那样的人,就算我去挖了他家祖坟,用他祖宗十八代的骨灰与他做交换,他估计都不会在乎他的祖宗。”
“那你就屈服了?”冯兮和抬眼看钱绯绯,冷静地说:“你应该很清楚,赵初娶你,定然是图钱家的财富,你就甘心让他把你们祖孙几代人打拼下来的家业都压榨光吗?”
“若是有的选,我也不会嫁。”钱绯绯别过头,看了看乌云笼罩的天空,再没有说话。
她在想,赵初不是拿她母亲的骨灰威胁他们么,那她嫁过去后,便趁机杀了赵初,将骨灰取回,大不了,拼个鱼死网破。
总之,她不会让赵初如愿。
这时,她却感觉手背忽地一暖,低头一看,冯兮和握紧了她的手,真诚地问道:“你相信我吗?”
钱绯绯点头,她自然是相信,只是,她不想把冯兮和牵连进来。
“那你听我的,去跟你父亲商量,放出消息,称钱家嫁女有比武招亲的传统。不按这个规矩来,就是影响了钱家在民间的信誉。”冯兮和细细地说道:“然后,去知会赵初一声,让他把下聘的时间延后,并称比武招亲只是按规矩走个过场,最后,赢得人一定是他。”
如果硬来,去跟赵初抢骨灰,保不齐,他会做出什么事来。如今,只能先稳住他,再想办法。
“我相信你。”钱绯绯肯定地点头,眼眸中的光芒亮的骇人。
傍晚时分,冯兮和回到了裕王府,她揉了揉额头,思考着这个棘手的问题。
打着比武招亲的旗号,定亲的时间暂时可以拖延几天。
但是,要如何借着这几天的功夫,从赵初手里取回骨灰。
须臾,她想到一个人,如今的云嫔云小妹,云小妹若是得知赵初要另娶她人,肯定不会甘心。
千允听了她的想法,不由疑惑道:“小姐,你怎么那么肯定,只要云嫔娘娘出来,赵侯爷会愿意见她。赵侯爷不是巴不得与她撇清关系么?”
“那是从前。”冯兮和用香匙舀起香粉,给香炉里添进,看着袅袅升起的香烟,她说道:“现在她是陛下身边得宠的云嫔,做为云长依为顾锦城献出的一枚棋子,云嫔入宫之后,分走了陛下对赵贵妃的宠爱,从而影响到赵家的利益。”
“赵初若是与她起了争执,云嫔回宫后,可能就会为了报复他,极力对付赵贵妃。所以,不管赵初心里是什么想法,至少,他在表面上会先稳住她。”
千允领悟到她的意思,她又问道:“云嫔娘娘在深宫之中,对于外界的消息,并不会那么及时知道。安乐县主也不可能让她知道此事,一定是隐瞒着。那小姐是想要到宫中去告诉云嫔娘娘吗?”
冯兮和的手微顿,她头疼的就是这个问题。皇宫不比普通的王侯府邸,可以派个人进去刺探。
所以,云小妹身处在深宫之中,又受云长依的监督,她该如何去告知她?
如果她自己去一趟宫中,显然是向云长依透露了目的,如果动用华奴,一个不慎,华奴暴露了之后,就很难在赵贵妃身边继续待着,影响之后的计划。
千允看到她那么苦恼,不由说道:“为什么小姐不找王爷帮忙呢?”
冯兮和摇摇头,只说不需要。
昨天刚跟他吵过,她不想就这么跟他低头,说这个事。她还是可以自己想办法的。
随着缥缈的香气徐徐升起,冯兮和耷拉着脑袋在桌边,细思着,不知不觉中,困意就上来了。
她昨晚没怎么睡好,也可能是此时的环境太舒服,她没一会就不由自主地趴到了桌面上。
千允叹了口气,正想扶着她到榻上歇息,却见门被人缓缓打开,顾时引从外走了进来。
“王爷……”千允讶然道。
“你们所说的,本王都听到了。”顾时引略一颔首,然后,不声不响地将冯兮和抱起来,放到榻上。
看了会她的睡颜,顾时引的眼中溢出一抹缱绻的柔情,而后又默然走出。
千允送顾时引到门口,带着笑意,试探性地问:“王爷今晚不留宿王妃这里吗?”
顾时引的眸色微沉,他也很想留着啊。
但是,一想到冯兮和昨晚的态度,醒来看到他,肯定会将他赶走。
那岂不是连着几日来,她都没能睡过一个好觉了。
他这么想着,在千允纳闷的眼神中,走了。
翌日,日上三竿。
冯兮和醒来,发现自己竟然在思考那么重要的问题时,居然睡着了,实为恼恨。
她立马就将千允叫过来,却见千允兴高采烈地过来,告诉她,小姐,你不用烦了。今日一大早,我就听王府的人说,陛下这几日要出来微服私访,体察民情。云嫔娘娘也会跟着出来。”
冯兮和不解地想着,千允什么时候,消息这么灵通了?微服私访这么隐秘的事情,她都能在第一时间知道。
而且,她昨天刚在想怎么去通知云小妹的事情,云小妹就随着昌德帝微服私访,这也太巧了吧。
冯兮和的心思转了转,随即,就想到一个可能。
她不动声色地起来,待梳洗完毕之后,就前往书房。据她所知,顾时引昨天是在书房里过了一夜。
而在门口,见到顾准出来时,她的脚步微顿,转身就想闪人。
顾准还在为自己家的王爷连着睡了好几天书房,而感到默哀时,忽然看到眼前的倩影,眼睛一亮。
“王妃娘娘,你说你来邀王爷一同用早膳啊?”他大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