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赵臻的刀子落地,冯兮和往后看去,便见到顾准收回暗刺,顾时引向前走来。
“王妃来悼念赵夫人,本王不放心,要亲自来看看。”
冯兮和听罢,眼中已不知不觉地溢出一抹轻轻浅浅的笑意。
赵无涯掀袍给顾时引行了个礼后,擦了擦手心的冷汗,走过去,给了赵臻一个响亮的耳光。
赵臻心中的怒火燃得更盛,指着荷姨娘,目眦尽裂,“父亲,就是这个狐狸精,是她害死了母亲和寒儿!”
“逆子,给老夫闭嘴!”赵无涯又给了赵臻一个耳光,让人过来把他绑了,“你母亲是被你气死的!你现在是还想气死你父亲吗!”
“父亲!”这时,在灵前哭丧的赵贵妃听到动静后,便穿着孝服跑出来,怨愤地看了看冯兮和说道:“三弟是母亲所生,他再怎么样,都不可能会逼死母亲!母亲的死,一定是另有人从中作梗。”
赵无涯的面色一沉,提醒道:“贵妃娘娘,今日有众多宾客在,请你注意自己的一言一行。”
赵贵妃撇了撇嘴,只得悻悻然,回去继续烧香哭灵。
而后,赵无涯便让至一旁,对顾时引恭敬地说道:“裕王爷能来悼念拙荆,拙荆若是地下有知,也该安息了。”
顾时引微一颔首,牵着冯兮和的手,迈步走入灵堂。
赵初在灵堂内起身,见到两人进来,眼中不由得浮起一丝冷笑。
就在此时,只听一声“皇上驾到”落下后,昌德帝在一列宫人的簇拥下,神情肃穆,大步往灵堂中走来。
赵无涯率府中的众人下跪叩首,心中闪过一丝不安,虽然早就得知昌德帝今日会过来吊唁,可他的心莫名地跳个不止。
顾时引无需给昌德帝行礼,冯兮和也跟着他,享受了这一待遇。
她的脚步一停,回头看,见到昌德帝不止是一个人前来,在他的身边还跟着两个人。
一个是顾锦城,一个是近来,后宫的新宠,被誉为观音转世的云嫔云小妹,即便是贵为嫔妃,云小妹的穿着也是一如既往的素净,出席今日的场合,一点都不违和。
后宫嫔妃不能够轻易露面,昌德帝却带着云小妹来臣子家吊唁,可见对云小妹的宠爱不一般。
冯兮和看着他们一步步过来,心道,都来齐了。恐怕赵初等的就是这一刻。
“赵爱卿节哀顺变。”昌德帝走到赵无涯面前,伸手虚扶了一把,又跟顾时引打了个照面。在众人都起身之后,他便携着云小妹和顾锦城两人进入了灵堂。
而被绑了的赵臻已完全失去理智,仍然在乱踢乱蹬,嚷嚷着要为母亲和云浅寒报仇。
昌德帝听到声音,也看到了被家丁在一旁拉着的赵臻,不解地问赵无涯:“赵爱卿,朕认得,那是你的三子。听他所说,赵夫人之死,好像另有隐情。”
赵无涯心中直叹息,而后,俯首道:“拙荆的故去,对犬子的打击甚大,以至于神志不清,还望陛下莫怪。”
“原来如此,等朕回宫后,就派御医过来。”昌德帝并未深究,从赵无涯的手中取过几支香,亲自去赵夫人的灵前上香,代表着对赵氏一门的重视。
在场的,来自赵夫人母族的萧家人欣慰地点了下头,虽然赵夫人过世的有些早,但是,能得到昌德帝的吊唁,也算是对她的一个安慰。
在昌德帝上完香之后,丫鬟们添加了几盏长明灯,灵堂内,灯烛长明,香烟袅袅,入鼻的是一股股檀香的气味。
冯兮和紧随其后,提裙跨过门槛,从赵家丫鬟的手中接过香,走到赵夫人的灵前。
然而,她还没有上香,灵堂前的牌位即是开始左右摇摆,发出一阵阵声响,呈愈演愈烈之势。
看到那些个刻有赵家祖宗名字的牌位在一个接一个地晃动着,顾时引的眸底一沉,冯兮和的目光微凝。
“老祖宗显灵了?”有人喊道。
“是不是大夫人有冤屈,所以,老祖宗才发火,想借此为大夫人伸冤?”
“住口!休要在陛下面前胡言!”赵初听闻到这些议论声,让他们都安静下来。
而后,他向昌德帝赔罪道:“陛下,今日恐是府中的下人有所疏忽,才会让你受此惊吓。”
“无妨。”昌德帝见牌位依旧摇晃不止,人心惶惶,即是说道:“或许赵夫人还舍不得你们,不能安息。应该再让大师为她超度一番。”
“是。”赵初应声后,便让诵经的僧人到灵前,再念了几段往生咒。
只是,在晃动的牌位发出了更强烈的“咯咯”声响,听得人心惊胆战。
众人心神一凛,不禁屏息。
昌德帝露出疑色,刚想开口,却听身边的云小妹小声说道:“陛下,不如让臣妾去试一试。臣妾常年居住在寺庙中,与佛祖最为接近,也许能安抚得了赵夫人。”
话落,昌德帝点头,示意她过去。
云小妹到了灵前,让人将香烛暂先移开。
她微垂螓首,阖上双眼,双手合十,口中喃喃念着佛经。
神奇的是,在她念完经之后,牌位竟然出乎意料地安静下来,也不摇动了。
众人不自觉地感慨,看来,这观音转世的名声果然是名副其实。
赵贵妃却不同,自从云小妹入宫后,就夺去了她大半的恩宠,她心里对云小妹嫉妒得发狂。不过是由于赵初的一再提醒,她才没有找云小妹的不是。
须臾,云小妹想要走回去,可转头看到冯兮和,又停了下来。
接着,她冷肃道:“裕王妃,你还是不要为赵夫人上香了。”
“好。”冯兮和缓缓地收回香,将它送回到丫鬟的手里,反正她本来就不想虔诚地为赵夫人上香,这样,正好。
而云小妹的话,让人浮想联翩,忍不住觉得,牌位的异常可能跟冯兮和的到来有关,也不知冯兮和平日是如何触怒过赵夫人。
云小妹默默地从灵前离开,在路过赵初身边时,身子微微一僵,眸底有错杂的情绪翻滚。
她很想转头看他一眼,却在努力克制着自己,终是回到了昌德帝的身边。
这么短的一段路,她却感觉十分遥远。
冯兮和退回到顾时引的身旁,平静地站好,却感觉手背忽地一暖,垂眸看去,她就见顾时引握住了她的手。
顾时引偏头看着她,眸中光华璀璨,如明珠生晕,似是在以这种方式跟她说,不论今日会发生什么,一切都有他在。
冯兮和默然收回视线,瞬间觉得心安了不少。
等其他宾客吊唁完毕,时辰到了以后,扶灵的人便按照秩序走到红木棺椁前,赵家的几个儿子也过去扶灵。
棺椁是由柏木制成,红漆像是刚上过不久,散发着油亮的光。
“咦,大夫人的棺材怎么这么重?”不多时,其中一个扶灵的人在抬棺时,感觉肩上似有千斤担一般,惊讶地看向其他人。
其他扶灵的人也是不知所以然,跟他大眼瞪小眼,表示抬不动。
在最前面的赵初忽地重咳了几声,哽咽道:“母亲是不是有遗愿未了,不愿走?”
众人倒抽了一口凉气,看着在刚才晃动过的牌位,心里揣测着,是不是赵夫人的死,真的有蹊跷?
赵初一说完,赵贵妃又是一脸哀戚地跑到昌德帝面前,跪下哭诉:“陛下,臣妾的母亲有冤呐!她走的突然,在前几日,臣妾就听说,她是受奸人所害,才会暴毙。”
昌德帝的眉心微拢,沉声道:“既是受奸人所害,你为何不早说?”
赵贵妃明艳的脸上挂满泪珠,视线转到荷姨娘身上,啜泣道:“臣妾一直想要找机会,为母亲查出凶手。可是,在母亲离世后,家中的姨娘便急着为母亲入殓,根本不给查看尸身的机会。”
“而且,小侯爷劝臣妾,为母亲这种德高望重的人验尸是大忌,一个弄不好,就会背负不孝的骂名。”
“母亲定然不想看到,在她离世后,我们兄妹几人还为她劳心伤神,让臣妾当她是得享天年,安静地送她最后一程。”
“可按今日的情况看来,她走的并不安心,她想要让幕后真凶现出原形!”
“陛下圣明,请为臣妾的母亲做主!”
紧接着,赵如媛以及赵家其他的兄妹几人都跑来,齐齐跪下,“求陛下开恩,准许为母亲开棺验尸,查出母亲真正的死因!”
赵无涯目瞪口呆地看着下跪求开棺验尸的子女,心中蹿出了火苗,他完全没想到他们会瞒着自己来这么一出。
冯兮和在旁看着,心道,赵初刻意没有将计划告知赵无涯,恐怕就是知道赵无涯会维护荷姨娘,说了反而会碍手碍脚。
不过,就是因为赵无涯不知情,这出戏才更有意思。
赵夫人的生父萧老太爷,在听了他们的诉说之后,顿时大发雷霆,瞪着赵无涯。
其中的隐情,他一点都不知道,得亏他以为女儿真的是被赵臻气死的。
于是,萧老太爷也向昌德帝恳求道:“微臣求圣上为小女,查明真情!”
昌德帝的眸色暗沉下去,在这么大的压力,他当然不好驳回他们的请求。
“找仵作,开棺验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