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决不会!清月不是傻瓜,小沈氏的事情给了她喘息的机会,再说你不是想法子暗示她,有人抵罪了吗?况且,就算没这些事,她也决不会承认的,夫人整治人的手段她是一清二楚,毒杀夫人,会招来夫人疯狂的报复,令她生不如死,这又是没有证据的事儿,打死她也不会认的!”四姨娘言辞极为笃定,人性已被她看得十分通透。
不出四姨娘所料,下毒之事就这么风过无痕了,没再看到沈氏有任何新的举动。
隔了几天,沈氏在午睡过后,觉得身子又有力气了些,前前后后又仔细地想了想这两天发生的事情,便觉得疑虑重重。
小沈氏只好歌舞,不爱读书,见识极少,她是如何知道巫蛊之事的?又如何知道要怎样下蛊的?
前几日一早,她就被关进了佛堂,那天来人说寒冷,一去取被褥就能发现巫蛊纸人,如此流畅自然,就好象一切都被人引着一步步地向前走一般,她若是藏了巫蛊纸人,不想被人发觉,应会悄悄令人取回烧毁,又怎会大吵大闹去取被褥?
药膳有毒一事,若说是她便更为牵强,药膳熬制之时,她已被关入佛堂,如何前来下毒?
四丫头已证明自己是清白的,清月下毒好象也好象说不过去,谁?究竟是谁?这苏府中除了沈亦莲这个贱人之外,还有谁想置自己于死地?
玉姨娘?决不可能,她失忆多年,平日里话都不多说几句,性情软弱得象个小白兔,四姨娘秀儿,也不象,多年来,她在自己面前虽不象玉姨娘一般没主见,却也是十分恭谨,从不忤逆自已的意思!
哼,无论此人是谁,如今已是露出马脚了!
想到这里,沈氏冷哼了一声,叫来林妈妈轻声吩咐了几句,林妈妈连连点头后,领命而去。
用完晚膳,沈氏正躺在软榻上休息,林妈妈走了进来,在沈氏耳边轻语了一阵,沈氏眼中凶光一闪,恨恨地低声说道:“竟然是她!也亏得这么些年来,她做戏做得如此辛苦!”
接下来几日,苏府仍是风平浪静,静得四姨娘心慌慌的,这些天来,沈氏唯一的行动就是将清月开脸做了通房,老爷也一直歇在了主院。
四姨娘心知肚明,这是沈氏为老爷遮丑了,虽然说家中的爷们要个把丫头不是什么出奇的事,丫头若是有了身孕不是落了胎就是抬作通房的,也没什么了不起的,可是苏家这诗书传家的清流之家,象苏老爷这样不经妻子同意就与丫头发生关系,还是要被人诟病的。
想必过不了多久,便会传出清月有身孕之事了,令人感到奇怪的是,以沈氏的脾性居然能容得下清月,还替她操办遮丑,真是令人费解,沈氏如此做为,定是有所图谋!
沈氏到底在图谋些什么?四姨娘一早就来给沈氏请安,暗暗地打量着沈氏,想从她的脸上找到答案。
沈氏一脸沉静,无波无澜,看着多年来,一直风雨无阻地第一个来给自己请安的四姨娘,心中冷笑不止。
那日里叫林妈妈去查小沈氏进佛堂后有谁接触过她们,竟查到四姨娘的贴身侍婢喜儿,曾在僻静处拦着随侍在佛堂内的乳娘说了好一阵子话,而后就出现了乳娘上主院来哭闹。
隐藏得好深的四姨娘,这么些年竟将自己也瞒过了,巫蛊之事应该是她陷害小沈氏的,但是目的是什么呢?
经过几日的思考,沈氏断定,药膳有毒一事极为可能是四姨娘所为,引出巫蛊之事是想转移自己的视线,所料不差的话,只要自己一开始彻查药膳有毒事件,定跑会出个证人证明是小沈氏所为。
好个厉害的四姨娘,居然想将自己与小沈氏一网打尽,她如此行事,图谋的无非是自己正室的地位!
自己偏偏按兵不动,来个以静制动,让她摸不着风,弄不明白状况,乱了心再说!
苏雨汐端着药盏来到主院的花厅时,已是日上三竿了。
只听得里间传来笑语不断,走进里间只见一青衣贵妇坐在主座,沈氏侧身陪坐一旁,那青衣贵妇正是沈氏的嫡亲长姐绥阳侯夫人沈亦贤,下首坐着那位身形娇小地衣着华丽的妇人乃是广恩伯夫人崔氏,另一旁坐着的素衣美貌妇人则是骁骑校尉之妻任氏。
这三人苏雨汐都曾见过,知她们与沈氏闺阁中一起长大,感情很深,想必是听说沈氏抱病在身前来探疾。
苏雨汐上前与各夫人见过礼后,说道:“母亲,该是用药的时辰了!”
苏雨汐话音才落,广恩伯夫人崔氏便笑着说道:“难怪亦淑妹子的病虽是来得凶猛却去得迅速,原来是有个大国手随身侍候着呢!亦淑妹子真是好福气!唉,姐姐我身边怎么就没这么乖巧的女儿!”
坐在一旁的任氏闻言便道:“崔姐姐若是想要亦淑姐姐的这个乖巧女儿那还不简单,备下大礼来求亦淑姐姐,求她让给你啊!反正你家儿子有好几个!妹妹我呢,就讨杯酒喝好了!”
崔氏心中暗骂多事的任氏少根筋,自己也就是说说客气话应应场面而已,干什么用话来挤对自己,竟要自己将这脸上长有胎痕的四姑娘大礼迎回家去,整个京城都在传苏府四姑娘面如夜叉,今儿仔细看来虽是言过其实,但那发丝能遮住胎印之丑却遮不住流言之丑,娶媳妇无非是娶个贤,再能干也没什么用处,要是娶个这样的是非之人进门,广恩伯府成了整个京城的笑柄,广恩伯爷还不将自己给埋怨死啊!
想到这里,崔氏干笑了几声,便巧妙地转移话题:“四姑娘再能干那也是亦淑妹子教导得好哇!你们倒是去打听打听,这满京城有哪家夫人把庶女做嫡女在养,养得这么知书达礼、乖巧能干的!
你们可知道礼部郎中肖雅于家的方氏夫人?出身虽然不高,手段可厉害着呢!她有个庶子,叫什么来着?肖……明月,是了就叫肖明月,这肖明月小时候可是个神童,如今恩科要开了,这肖明月定在三甲之内,方氏竟然在这时给他定门亲事,还是个不入流的师爷之女,这不是拖他的后腿么?
我们私下里猜想啊,定是那方氏担心庶子出息了,她所出的嫡子就没地位了?你看看,这小门小户里出来的女子就是眼皮子浅,好好的一个孩子就这么给她毁了!”
苏雨汐弯腰正准备将药盏端起,奉给沈氏服用,猛然听到崔氏说起肖明月定了门亲事,只觉胸口一阵气闷,双手一软,“当”地一声药盏没端稳碰上了旁边的凉水壶,药汗洒出了一大半。
沈氏奇怪地望了望苏雨汐,这是怎么啦,这孩子平日做事挺稳妥啊!
苏雨汐强忍着内心的失望,感觉到所计划好一切的美好前景,突然就化成的泡沫,一下子散得无影无踪,心中深恨肖明月的背叛,那种感觉就好象当年中学毕业之时,她与班上的男同学一起排练了双人舞“化蝶”,参加全省的青少年舞蹈大赛,比赛前夕,那男同学突然弃赛,留下自己独自一人在舞台上完成全部动作,却因少一人而败北的那种因被人背弃而无法达成愿望的痛恨。
沈氏也觉得苏雨汐脸色不对,好象满怀恨意,恨意之中又带着些失望,这个变化好似乎是崔氏刚刚提到肖明月定亲开始的,难道说……
苏雨汐定了定心神,看着泼洒出来的药汁,从怀中抽出帕子,抹了抹,又端了另外一个药盏递给沈氏说道:“母亲,瞧女儿粗手粗脚的,幸好女儿多备了一份,母亲快快服用吧!”
见沈氏服了药,苏雨汐温顺地告了声罪,便低着头退下了。
沈氏见苏雨汐神情不对,告退之时,脸上遮不住的黯然与落寞,便使了个眼色示意林妈妈跟上瞧个究竟。
用完午膳,沈氏刚送走了三位夫人,正歇息着,林妈妈一走进来便说道:“夫人,以老奴看,这四姑娘有些不对啊!她从主院出来后没直接回竹苑去,进了后花园子,找了个没人地方,坐了下来,也不言语,脸上尽是失落,坐了好一会儿,脸色似乎又好了一些,便起身回竹苑去了。”
“依你看来,四姑娘是什么时候不对劲的?”沈氏皱着双眉问道。
“老奴在一旁瞧着,好象是广恩伯夫人说道那个什么肖明月定亲之后,四姑娘神色才不对的,哦,就在那时,她还失手打翻了药盏!”
沈氏闻言沉吟不语,自己与林妈妈所见相同,看起来四丫头是为肖明月定亲而难过,只是这丫头足不出户的,与那肖明月如何有的瓜葛?难道是因为那次在楚王别院,肖明月帮了她?看如今的情形,应是如此,肖明月帮了老四,老四便对他有了念想,今日里猛然听到那肖明月定亲,便当众失了态!
那肖明月倒是个疯流俊俏的人物,也难怪四丫头暗自倾心,只可惜遇上了方氏么个不醒事的嫡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