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夜里,苏正德来到小沈氏房中的时候,已喝得七八分醉了,近些日子以来,他十天倒有七八天喝得醉熏熏回来,朝中大员见他长女抬妃,均争先请他吃酒,拉拢关系。
苏正德有些日子没来了,这些天以来除了生病的那几天外,一直都歇在沈氏的主院。不想今日没有叫人传信,便直接来到自己的院子,小沈氏自然是高兴非常。
第二日清晨,苏正德一觉醒来,仍觉得头昏沉沉地,嗓子里干得直冒烟,正欲叫人奉茶水前来,听得小沈氏的乳娘唐妈妈在门外哀求道:“沈孺人,您求求老爷吧,三姑娘在祖宗牌位前已跪了一个整晚了,再这么跪下去,怕是不妙啊!”
“禁声,不要让老爷听到,不可让老爷为难。那是夫人亲自处罚的,怎好让老爷去驳夫人的颜面!”小沈氏的声音带着几分哽咽。
“孺人怕坏了老爷与夫人的情分,可三姑娘的性命呢,难道也不顾了吗?夫人这是记恨当年的事情,担心三姑娘给二姑娘做陪嫁媵妾,会抢了楚郡王的爱,想把三姑娘给折腾死啊!夫人虽说是静妃娘娘的生母,老爷也是静妃娘娘的亲生父亲,老爷何须因为娘娘而惧怕夫人呢?孺人想多了!快去求求老爷救救三姑娘吧!”唐妈妈虽是压低的声音,苏正德在房却依然听得一清二楚。
“还不住口,你这老婆子,满口胡说八道,要不看你是跟着我的老人,定要赏你一顿板子!奴婢怎能胡乱议论主子!”小沈氏怒道。
“今儿,孺人就是要责罚老奴,老奴也要说说肺腑之言,三姑娘才貌双全,行事进退有度,是给二姑娘陪嫁的最佳人选,可夫人却容不得!王候府地那是美人成群,更何况还有皇后娘娘赐的侧妃在一旁等着,若是二姑娘拢不了郡王的心,那咱们苏府与楚王府的联姻就如同虚设了!夫人只担心自家姐妹分了郡王爷二姑娘的爱,却从没想到过这些!”
“住口,住口,还不给我塞了嘴,拖下去,关到柴房中,一天不给饭吃,看他还多嘴不多嘴!”不一会儿听得几声,呜呜地叫了几声,唐妈妈似乎被拖了下去。
苏正德斜躺在榻上,门外的动静一五一十地传到他的耳中,这唐妈妈虽是妄议主子,却不能不承认她说得有理,楚郡王虽说是没有娶妻,可听说他纳有一妾,再说了,楚王府内定是美女如云,据说皇后赏的楚侧妃也是不可多得美人,二姐儿,才貌是不错,却算不得绝色,如何入得阅尽美人的楚郡王的眼?要稳固两姓之好,陪嫁媵妾是必然的,眼下看来,三姐儿作陪嫁是最合适的人!
昨儿听主院传来消息,沈氏居然想让四丫头做媵妾陪嫁到楚王府。真是昏了头,那个不孝的忤逆女,模样丑得难以见人,如果嫁到楚王府,郡王爷不问罪才怪!
这些日子自己对沈氏礼遇有加,在旁人眼是竟是忌惮于她,自己也是静妃娘娘的亲生父亲,一家之主,怕她何来!
那老婆子为什么口口声声叫救三姐儿,难道夫人的对三姐儿做了什么?看来要去沈氏那里走一趟了,可不能让她损了给楚府的陪嫁!
想到这里,对着门外叫道:“莲儿,为夫醒了,口渴得很,快快奉茶!”
小沈氏忙应了一声,从丫头手中接过早已沏好的龙井,走了进来。
苏正德几日不见小沈氏了,只见圆润的脸庞似乎瘦了些。一双顾盼生辉的眸子含着泪水,令人生怜。
苏正德用完茶水,伸手将挂在小沈氏眼角的泪珠拭去,道:“三姐儿,她出什么事?”
“这都怪妾身没教好,昨儿,三姑娘与四姑娘拌了几句嘴,被夫人瞧见了,两人都赏了板子,现在还在祖宗牌位前罚跪!姑娘们娇贵着呢,这一切都是妾身的错,妾身愿意替三姑娘受罚!求老爷恩准!”说完小沈氏泪如雨下。
苏正德一听,从昨儿跪到今儿,那还不要了两个孩子的命,沈氏,也太狠毒了,不就拌了两句嘴吗,犯得着把人往死里整吗!
想到这里,苏正德也顾不得头还沉甸甸,便起身往主院去了,才到主院就听说沈氏已令人将两位姑娘扶回自己的院子去了,不由拂袖而去。
沈氏这时机可把握得正正好,一听说昨儿苏正德醉了酒在小沈氏那里歇下了,料定苏正德酒醒之后便会为两个女儿来出头,便提早将她们放了,让苏正德憋一肚子的埋怨却说不出来!
小沈氏那里,苏正德前脚才走,小沈氏后脚便将关在柴房的唐妈妈给放了,才获自由的唐妈妈揉了揉被绑得血流不畅的双手,问道:“孺人,老爷听了那些话有什么反应?”
“什么反应?一想到只有我的欣儿能帮他拢住楚王府,还不赶快去救人?有些话说,一次看似没多大用处,可就象一根刺在他心里生了根,会越长越大的,我们只要不时施施肥,浇浇水就可以了!”小沈氏冷冷地说道。
“也幸亏孺人聪慧,一下子就想出了一箭三雕的苦肉计!”唐妈妈说道。
原来,在昨儿苏正德酒醉到小沈氏屋里歇息的时候,小沈氏便想了个一箭三雕的苦肉计,她令唐妈妈按着她教的话在苏正德醒来之时与自己共演了那一出戏,首先让苏正德知道苏雨欣受嫡母十分严厉的惩罚,又分析了苏雨欣是最适合给二姑娘陪嫁的人选,最后还暗示不少人认为苏正德因长女抬妃而惧怕沈氏。
这样既能救下苏雨欣,让她不再受罚,又为苏雨欣在苏正德跟前争了媵妾的位置,还挑拨了苏正德与沈氏的夫妻关系,还真是一举数得。
但有些话,不能由小沈氏自己去说,由一个护主心切的奴婢不顾受罚说出来,小沈氏再为了家中的和睦,忍痛惩处维护自己的奴婢,这样的效果要比直接到苏正德跟前哭诉要好上几百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