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宝握着老爹的手蓦地一紧。
眼眸里的悲伤即使很努力的掩饰,依旧那么明显的流泻出来。
见她这样,雷公只有心疼的份儿,忙道,“好好好,老爹先不说了,你好好休息。”
心宝抬起头,一张小脸白的厉害,但是眼睛里的认真不是假的,“爸爸,你真的决定让我和阿初离婚吗?我们好不容易才……”
她说着,声音里竟然有些哽咽,不想自己这般没出息,艰难的吞咽了好半晌,方能继续往下说,“能不能再让我争取一次?”
她当然知道爸爸在病房里说的话完全都是为了她好,她也不想惹爸爸难过失望,所以,嗓音很低的和爸爸商量。
“宝儿,你在阿初的身上努力争取了很多次了,我不想你一而再的做无用功,你们之间的确有感情,但是这份感情是你小心翼翼的在维持,在找那个平衡点,一旦涉及到几年前的事,就会变得脆弱不堪。阿初的愧疚自责、薄俭的恼怒愤恨,还有现在出现的这个女人,都是撼动你们感情这条线的蚍蜉,如果不及时撤退,恐怕连最后的温暖都荡然无存。宝儿,乖女儿,在他还念着你的好是功成身退,不好吗?”
雷公低缓的话语字字敲打在心宝的心上,让她心痛酸涩。
她又何尝不认同爸爸的观点,可是如果动了感情还能保存这般清晰的理智,她早就不会任由自己变成这样。
不过,陷进这叫做薄寒初的漩涡里,哪怕再痛苦,她也真的从未后悔过。
“爸爸,我只需要这一次机会,最后一次好不好?”心宝恳求。
雷公默默的把她的枕头放好,扶着她躺下,抚了抚女儿的头发,“乖,再睡一会儿。”
看着父亲离开的背影,心宝终于抑制不住眼泪的落下。
爸爸不同意。
爸爸再也不忍心看她继续伤心下去。
她能理解,可是……
和阿初,该怎么办?
……
雷公从心宝的卧室走出来后,司卫正守在门口。
他向来面无表情的脸上也透着清楚的担心,“雷公,大小姐怎么样了?”
雷公眉宇紧蹙,面目沉重,“身上的伤,我总是能给她养好的,可这心里的伤……”
一向英明果断的他也犯了难。
他只有心宝这么一个牵挂,竟不知道到底该如何选择能让她真正的快乐幸福起来。
真的放任她继续去和薄寒初牵扯,说实话,他一点儿都不忍心了。
司卫犹豫了一下,问出心中所想,“姑爷那边……”
雷公长叹一口气,面孔慢慢深刻凌厉起来,“将薄寒初开除雷氏,拟定一份离婚协议书。”
司卫一愣,半晌后低声应道,“是。”
紧闭的门后,心宝靠在门板上,紧紧的捂住嘴,跌坐在地上,不让自己哭出一点儿声音。
……
雷公的命令执行的很快。
当正在外面会见客户的罗哲听闻消息后赶回雷氏时,薄寒初已经总裁办公室里收拾着自己的东西。
他修长有力的手有条不紊的把书籍文件一样一样的放进整理箱里,英俊的脸上是一如既往的淡漠。
罗哲疾步上前,“薄总,怎么回事?”
“你继续留在雷氏。”薄寒初一身黑色西装,连里面的衬衫都是墨黑色,深海一般的眸底是深邃的安静,更加衬得他冷峻硬朗。
“雷公怎么突然会……”罗哲着急。
薄寒初将抽屉打开,一张照片落入了他的眼睛里。
飞扬的青春,明媚的笑容,画面上的女孩儿18岁芳华正好的年纪,雪白的棉布裙子穿在她身上美丽的像是小仙女,就连踩在沙滩上光着的脚丫都显得俏皮。
小宝。
薄寒初在触碰到她清新如月一般的容颜时,深幽难测的目光里有了一抹柔和。
他将照片拿出来,放在整理箱的最上面,并且伸出食指轻轻的擦拭着上面根本不存在的灰尘。
将盖子盖好后,他眉眼沉静的看着一脸急色的罗哲,淡淡吩咐,“我走后,雷氏的重担必定会落在心宝的身上,你要不遗余力的帮她分担,一日三餐不许落下,也别让她熬夜。”
罗哲一听,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滋味儿。
都说薄总薄情,尤其是对雷家大小姐更是冷血无情,可是只有跟在薄总身边的他才明白,薄总对大小姐的情深早已入骨。
“薄总,既然你放心不下大小姐,又何必非得惹怒雷公,你又不是对大小姐真的寡情。”罗哲不解的问道。
薄寒初放下了手中的东西,走到了落地窗前,目光清远的望着外面的无边景色。
到处的繁华放在他的眼中竟都是黑白。
莫非,是因为身边没有那个小女人?
片刻后,他眼眸清冽,声音低沉,“罗哲,距离那天,不远了……”
罗哲浑身一震。
“你是要……”
“你说,”薄寒初声音凉薄,“到了那个时候,她会不会怪我?”
他清雅的薄唇缓缓一勾,有些自嘲峭冷的弧度。
罗哲动了动嘴唇,想安慰解释他几句,有发现说什么都显得苍白无力。
空旷的屋内,有很长时间的寂静。
最后,还是薄寒初先漠漠开口,“我的使命不能忘,但是她,这辈子,我也非要不可。”
哪怕她恨我。
小宝,你知不知道,从我决定要爱上你的那一天起,就已经会预料到不久后的结局。要么我们一起沉沦,要么我们同归于尽,天上地下,我总是要跟你在一起,生生世世不分开的。
你别想着扔下我。
……
雷家老宅。
心宝躺在床上,毫无睡意的看着窗外。
头上的伤她完全没有当回事,就是胸口发堵,无法去忽略,她捂着胸口坐起来,披上了一件外套,想出去透透气,整理一下乱糟糟的思绪。
还没等她出门,卧室的门就从外面被轻轻的推开了。
她一怔,望去,又惊住。
是好久不曾见的雷诺儿。
她瘦的很厉害,从前贴身的裙子在她的身上已经显得十分宽松,两条腿并在一起,能清晰的看到骨头。
眼睛也被衬托的格外的大。
她进来时,呆呆的看着心宝,好像不认识她一般的打量她好久,才细声细语道,“姐姐,你是姐姐。”
这样的雷诺儿让心宝心里一震,莫非上次阿初惩罚她的事真如别人所说,使她的神智都错乱了吗?
雷诺儿见她不搭理自己,又往前走了几步,这回看她的目光里有着忐忑,“你不是姐姐吗?”
“我是。”心宝深吸一口气,轻轻笑着应她。
如果雷诺儿真的变成这样,那么夫人那次的动怒处罚其实已经很轻了。
但,不管怎么样,她又怎么能允许阿初为她受伤?
心宝握了握手心。
矛盾复杂的心情让她的呼吸都变得疼起来。
可雷诺儿现在的心智就像个单纯的孩子,她一听心宝承认了,高兴的眼睛都笑弯了。
走到心宝身边,想拉她的手,又不敢,只直勾勾的盯着心宝垂在衣畔的手,模样纠结。
心宝的心微微一拧,主动伸手去握住她,这回,雷诺儿更开心了。
“我就知道你是姐姐,”她说话的语气里带着兴奋,“我记得你,你对我最好,还救过我。”
心宝一怔。
如果雷诺儿不提,她甚至都要忘了。
小时候,她有一段时间认为自己是夫人的女儿,所以,将比她小的诺儿真是疼到了骨子里。
哪怕后来,她知道自己在这个家里尴尬的身份,也从没有减轻过对雷诺儿的呵护。
有一次放学,雷诺儿不想坐车,她就让司机先回去,亲自带着雷诺儿一起回家。
路上突然窜出来一条大狼狗,张着血淋淋的大口,看着她们就像盯着美味的食物。
刚上小学的雷诺儿吓得嚎啕大哭,周围没有人,连个帮忙的都没有。
心宝也害怕,但是她还是把雷诺儿护在了身后,等那条狼狗忍不住的要扑上来时,她快速的一推雷诺儿,大喊一声“快跑”,自己去截住了狼狗的路。
雷诺儿早已经吓傻,看着她掰着狼狗的嘴,手不断的在流血,腿顿时就软了。
后来,幸好狼狗的主人及时跑来阻止了惨况的发生,但她的腿也被咬了一口,手更是鲜血淋漓。
但是她都没哭,而是跑到雷诺儿身边,抱着她哄着她,“别怕别怕,姐姐在呢。”
雷诺儿除了哭着喊着“姐姐”,已经说不出别的话。
她连续打狂犬疫苗好一阵,有一次,见雷诺儿在花园里偷着哭,心里一疼,刚要上前,就听有一个小佣人已经纳闷的问了出来,“小姐,你怎么了啊?”
雷诺儿哭的很伤心,抽噎个不停,“姐姐为了我被大狗咬了……”
她一听,心里一暖,连唇角带的笑都欣慰愉悦了。
可是下一刻,却听那小佣人道,“那又怎么啦,明明就是她应该做的,我跟你说,小姐,你还小,不懂,我听我妈说,大小姐根本就不是夫人的孩子,也就是说,她不是你的姐姐,但是却抢了雷公对你的爱,所以她就是把命给你都是正常的,你还愧疚?我天,小姐你太傻了。”
她闻言,瞳孔猛地一缩。
下意识的朝雷诺儿望去,紧张的屏住呼吸,想听她怎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