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麽麽回道:“处理好了,已经向统领府的管事说了,麽麽是因为丞相大人的事难过,跳河而死的。”
李麽麽是李丞相的心腹,卓麽麽传去的话十分暧昧,他们现在已经焦头烂额,自然不会将一个麽魔的死放在心上。
李秋影点了点头,又命人将风于潇传来,风于潇静静立于窗下的暗影里,若不出声,便不会有人觉察到他的存在。
李秋影的声音轻柔,“你来了。”
“是,娘娘,不知娘娘有何吩咐?”
李秋影深藏着一丝无力,“你在卓家的军队里挑几个身手了得的暗卫,训练好了留在本宫的身边。”
“是。”
李秋影向风于潇挥了挥手,也了“下去吧。”
未央宫,凌婳月将竹简往灯下凑,欧阳千夕挑了挑灯,灯更亮了,凌婳月抬起头,看着桌对面的欧阳千夕,欧阳千夕周身笼罩着淡淡的光芒,对着她会心一笑,凌婳月只觉那笑容如一抹明媚的阳光,一下子眼前便开朗了。
欧阳千夕在椅子上挪了挪,关切地看着凌婳月,“月儿,你再不睡,天就要亮了。”
凌婳月抬头看了眼窗外,神情有些恍惚,欧阳千夕看着她,不免有些心疼,他想了想,还是开口问道:“月儿,你是不是因为阿瀛的事在烦恼?”
凌婳月看着欧阳千夕,如今的他,只是一个亡魂,没有身为国师的责任,他倒落得自在,可以全心全意地陪在月儿的身边。
凌婳月垂下眸子,目光落在竹简上,欧阳千夕担忧地看着她,自从知道了慕容止和阿瀛以及凌婳月三生三世的纠葛,他才知道,不管是秦殇,还是百里玄,还是自己,这些感情都显得微不足道。
“阿瀛的本意……”他话还没说完,凌婳月抬起头,端庄明艳的凤眸里带着从未有过的自信和坚定,欧阳千夕愣住。
凌婳月说道:“不管阿瀛的本意是什么,我有我自己想法。”她不想再由别人来决定她的人生,也不想再由别人来决定她的选择,也不想由别人来选择她。
欧阳千夕笑了,“这才是真正的月儿!”
凌婳月看着他阳光般的笑容,面容里也是一片灿烂,但脸上的笑容却慢慢僵住,“千夕,对不起!”她一直欠欧阳千夕一个感谢跟道歉。
“月儿,”欧阳千夕一脸坦然,“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责任和想要守护的人,你和雨儿便是我想要守护的人,能为你们付出,是我的愿望,如今我实现了愿望,你应该为我感到高兴。”
凌婳月张了张口,没有再说什么,往事已矣,再说便是矫情,不过一想到欧阳千夕死前被黄道长等人折磨,心中终是愤愤不平。
“月儿,”欧阳千夕不无感激地说道:“能够以这样的方式再留到你身边,看着你如今的样子,我已经很满足了。”
凌婳月朝他点点头,“千夕,你不用再为我担心。”不仅不能让欧阳千夕担心,也不能让其他的人担心。
她又问道:“你的那位师兄,你知道他是什么来历吗?”
凌婳月回来后多番思考,便想起此人在缘来酒楼诛仙阵那一次出现过,是以护国军的身份出现的,想来身份不简单,虽然那人已经死在阿瀛的身中,但她还是有些不安,这是重生后的直觉。
“我只知道那位师兄叫凌九,因为他偷学禁术,是师门中的败类,他的名字也是师门中的禁忌,不过。”
欧阳千夕思索了一番,“我很小的时候对他有一点印象,他向我展示过一副画,画的是月华山的天仙下凡图,就是凤羽国传说中,月华山天女下山,漫山遍野开满兰花的那个传说。”
凌婳月瞬间明白过来,难怪他会对莫嫦曦死心塌地,竟有如此渊源。
凌婳月不由想起关于兰花的回忆,当初她中了慕容止一剑,心如死灰,发誓不再为人,仅存的一丝亡魂被月祖转到异时空,其他的魂魄化身为神界一株兰草,兰草拥有灵性,慢慢修炼成精。
而后来,桃花被斩魂剑所伤,灵魂无法转世,机缘之下,却附身兰草,她为根,莫嫦曦为花,她转世之时,带得莫嫦曦一起转世。
但那时候莫嫦曦修行尚浅,还未修成,便是在人间又修炼了几年,才得以转世成为莫家二小姐。
如今她们均已经觉醒,她是亡灵之海畔妖红似火的曼珠沙华,莫嫦曦是月宫的桃花仙子。
凌婳月暗暗攥紧手中的竹简,她从未把桃花当成她的情敌,也未将她当成自己与慕容止之间的阻碍,她和慕容止会有那一劫,全然是因为慕容止对她的不信任,也是她涉世未深,将感情看得重过一切。
但桃花的存在,确实伤害了她,如今还伤害到她身边的人,所以这一世,无论如何,她是不会放过莫嫦曦,也不会让她再有机会伤害自己所在乎的人,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这是她从桃花身上学到的。
“月儿,月儿……”欧阳千夕喊了两声,凌婳月这才回过神来,却发现自己将竹简攥得直响,欧阳千夕担心地说道:“月儿,你在想什么,为什么这么生气?”
凌婳月朝欧阳千夕莞尔一笑,“没什么,都过去了。”
欧阳千夕看着她脸上的笑意,才松了一口气,凌婳月轻轻将竹简放下,站了起来,“我要去睡会儿。”
欧阳千夕跟着她进了寝宫,她的床头放着一盆开得正好的曼珠沙华,凌婳月说道:“天亮了,你就自己进花里去。”
欧阳千夕频频点头,他看着凌婳月进入梦想,听着她均匀的呼吸,才发现人生原来这么美好。
第二天,凌婳月上午才醒过来,轻羽将水盆端进来,放到金丝脚架上,“主子,秦国公府送来了请贴,今天是秦老夫人的六十大寿,您要去吗?”
“请贴送来了,自然是要去的。”
午后,阳光明媚,凌婳月的马车到了秦国公府外,秦远便带着下人上前来迎接,凌婳月一下车,他便领着家仆跪拜,“恭迎德妃娘娘。”
秦老夫人寿宴,秦殇没来,凌婳月就是身份最尊贵的人,自然是秦家最重视的贵宾。
凌婳月向跪拜在地上的秦远等人道:“平身。”
秦远领着众人起身,凌婳月向秦远吩咐道:“秦长公子,今日是老夫人的六十大寿,老夫人是先帝亲封的诰命夫人,秦家对国家有功,本宫今日免去这些繁文缛节,一切以寿星为重,你就安心去主持寿宴吧。”
秦远看着凌婳月,她穿着珍珠白宫装,内衬皇家大红富贵之色,头带凤钗,着装从简,却雍容华贵,仪态高雅从容,端庄明艳,字字如珠,不急不缓,俨然是一副贤妃体恤朝臣的模样。
但只是那么一瞬间,他便回过神来,暗暗握了下手心,五弟被逼疯,连李丞相都突然死在狱中,面前的女子简直就是死神,她对秦家又岂会有半点真心,他面上却欣然道:“多谢德妃娘娘,娘娘请。”
秦远还是轻自将凌婳月迎进内宅大厅,凌婳月一进厅,便见厅内高座上已经坐着一位着装隆重的皇妃,正是如日中天的贤妃娘娘李秋影。
李秋影见凌婳月进来,嗓音柔美地说道:“原来妹妹也来了,”她指了指旁边的座位,“坐吧。”
凌婳月脸上挂着浅浅的笑意,倒是有点意外,不过马上想到李丞相一死,他们自然是坐不住的,她不出现在这里才奇怪。
李秋影以先入宫为由,称她一声妹妹,她置若罔闻。
凌婳月朝李秋影淡淡一笑,便坐在李秋影左侧的位置上,表面看起来,两人都面带微笑,和乐融融,马上有人为她们奉上热茶。
陆续有客人带着贵重礼品前来贺寿,秦国上下热闹非凡。
小半个时辰不到,秦远便和众位秦国公府的人士前来请德妃娘娘和贤妃娘娘入席。
凌婳月等人跟着秦家的人,绕过花园,上了汉白玉台阶,前面便是一个大花坛,花坛里花团锦簇,绿草如茵,奇花异草争芬夺艳,走过花坛,便来一处开阔雅致的轩院,还未进屋,就能听到里面传来阵阵笑声。
有人宣道:“贤妃娘娘,德妃娘娘驾到!”
轩内立刻安静了下来,待凌婳月和李秋影到了门口,众人已经跪在门口迎接,“参见贤妃娘娘,德妃娘娘!”
为首的是秦老夫人,她穿着一件深色的家常绣花衣袍,一头鬓发拢在脑后,髻上简单地插着一支玉簪,将头发固定,衣着简约,却是一副雍容华贵之态,手里拄着的龙头拐杖令她多了一分不容侵犯的尊贵。
李秋影微笑着上前去扶老夫人,“老夫人快请起。”她又向众人,“平身吧。”
众人这才在秦老夫人的带领下,异口同声,“谢过贤妃娘娘,德妃娘娘。”
李秋影自是扶着老夫人往主位上去,凌婳月一声不响地跟在身后,李秋影抢尽了风头,她就像透明似的不存在,只有秦远及秦家人的目光总时不时盯着她。
入了座,凌婳月淡淡地扫视了一番,宴上有近百人,都是京中一等一的达官贵人,可见秦家在京中的地位如此之显赫。
席间还有周云汐,她是陪母亲来的,还有安离然,安大人深知朝局里明争暗斗之剧烈,便称病在家,让安离然代替自己前来。
安离然坐在周云汐母亲的另一侧,不时向周云汐举眉弄眼,弄得周云汐脸颊发红,只得端了茶杯,用宽实掩面,整理神色。
看来安离然的心已经在周云汐身上了,她脸上浮现欣慰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