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秦殇眼眸之中闪过一些东西,可惜凌婳月看不懂,她策马,便要离去之时,秦殇也跟了上来,一向冰冷寒漠的语气,突然间温和了不少:“郡主箭法果然不错,以前狩猎从不见郡主进猎场,原来是郡主藏了起来。”
“郡主箭法是跟谁学的,可是凌将军?”
“郡主的骑术也很特别,马背上巾帼之姿不让男儿…”
凌婳月突然勒马停下:“皇上。”
冷然的凤眸对上秦殇的,不带一丝感情:“我们坠入山谷中之时我便对你说过,我就是有不轨之心,若皇上有证据,随时可以将我处死,若是想试探什么,大可不必了。”
说完,便策马离去,只余秦殇一人立在马背上,望着隐入山林中的身影,俊帅面庞上渐渐浮起莫名的愁殇。
试探?不,是小心翼翼的接近。
伤感也只是一闪而过,他夹紧马肚策马追上,凌婳月没想到他还会追上来,也懒得理他,只是策马而行。
马蹄声惊起小兽四处乱窜,凌婳月却挥舞着马鞭,身下马儿越跑越快,穿梭在山林中,矫健的躲避着树木和山石,骑术精湛而漂亮。
而秦殇也跃马而上,与她并驾齐驱,两匹骏马两个身姿矫健之人,从一开始的你追我赶,竟成了骑术的比试,又或者是畅快淋漓的并驾飞驰。
山林中美景快速的在眼前后退,两人身后黑发被山风吹起,宛若飘逸的黒缎,衣袂飒飒作响,马蹄声“哒哒”疾驰,踏出一首畅快飞扬的乐曲。
而金陵山,最高的一座山峰上,立着一个白色人影,黑发轻扬白衣飘逸,一双冷然的眸子望着那远处飞奔的两人和马匹,浑身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冷寒。
不知奔跑了多久,马儿累了,马上的两人也累了,才同时勒马,这才发现,剑十一竟已被落下了好远。
凌婳月坐在马上,喘着气,胸口微微起伏,脸面娇红,英姿勃发之中带着几分女儿娇气,看了别有一番风情。
秦殇冷目俊颜,修长笔挺的身姿,额上浸了些许汗水,华贵之气却不见半分,一身仆仆风尘多了几许马上戎姿。
一路飞奔,凌婳月心情竟开阔了不少,心中对秦殇的怨愤,也暂时忘却。
他们勒马之处,正是一处悬崖大石,马儿立在上面,俯瞰下方大好江山,山风凛凛,深吸一口气,心情竟格外的畅快。
“郡主骑术,恐怕连男儿都不如,朕真是领教了。”
“皇上也不错,终日坐镇宫中,还能跟得上。”
秦殇将目光放远,突然变得悠长:“朕喜欢骑马,小时候最爱如此飞奔。”那时候,他身后总跟着一匹小马和阿梓,不管他将她甩的多远,她都会跟上来。
凌婳月似也想起了什么,微微垂目间,已恢复如常,只静静的听着。
“成年后,以前的小跟班竟然已能与朕并驾齐驱,朕所知道的骑术精湛的女子,除了阿梓,便只有郡主了,就连曾经的女将如今的映妃,恐怕都没有如此好的骑术。”秦殇一双眼眸直直的盯着凌婳月,深邃而黑幽。
凌婳月却望着远方,面无表情的说道:“先皇后原来也会骑马?”
带着审读的目光放在凌婳月身上许久,才缓缓移开:“阿梓的骑术很精湛,朕突然有些觉得,郡主骑马的姿势同阿梓还有些相似呢。”
凌婳月面不改色,目不斜视的说道:“是吗?女子骑马姿态多有相似,只是皇上,为何我听说皇后生前几乎像进了冷宫一样,反而死了,却惹起皇上的想念呢?”
秦殇身躯一震,面容突然变得难看几分,过了许久,才沙哑的说道:“有些人有些事,总是错过了才知道珍惜,对于阿梓…”
“可惜世上没有后悔药,不是吗?”凌婳月冷冷的看向秦殇,目光冷然,让秦殇的话梗在喉间再也说不出来。
当凌婳月将目光移开的时候,秦殇好似突然被解开穴道一样,整个人才恢复了行动能力。
“郡主,其实有件事,朕一直想同你谈谈。”
凌婳月仍旧静默,欣赏脚下的大好河山,仿若听不见一样,秦殇自顾自的说道:“朕以前确实不对,郡主难道真的想让将军府百年忠名毁于一旦吗?”
“你什么意思?”
“将军府的势力如何,朕不想去查,因为朕心中其实已经后悔了,镇国将军的忠心朕不该怀疑,朕给郡主道歉,若是郡主能不再与朕为敌,朕以后定当全心全意信赖将军府,如何?”
凌婳月算是听明白了,冷笑一声:“皇上是认输了吗?”
“难道郡主真想让将军府背上乱臣贼子的骂名?”
“历史和舆论一向都偏向于胜者,若是我胜了,皇上以为,谁还敢对将军府有半分不满?”转念又想:“我倒是更好奇,皇上明知我的谋逆之心却一再纵容,却是为了什么?”
秦殇冷漠的俊颜上难得露出一丝笑容:“因为朕有绝对的自信,若是连自己的江山都要输给一个女人,那朕还有什么脸面面对秦家天下。”
“哼!”凌婳月冷笑:“皇上还是一样的自大。”
“恩?”
“该回去了。”凌婳月转身,脚下却不小心踩了一块儿小小山石,脚崴了一下,整个身子便向着地面倒了下去。
秦殇迅速出手,将她拉起,紧紧圈入了自己怀中。
金陵山最高的山峰上,山风一阵呼啸,掀起白色衣袍猎猎作响,那双冷然的眼眸微微眯了一下,只眨眼间,山峰上已没了那白色人影,只留淡淡桃花余香,消散在山风之中。
凌婳月惊魂初定,却嗅到了他身上熟悉的龙涎香,那曾经是她最爱的味道,可是如今却已经渐渐变得陌生。
就是这一瞬间的怔愣,秦殇目光由冰冷变得灼热和渴切,还带着些凌婳月看不懂的东西。他抱着凌婳月,好似根本就没想过要松开,反而越抱越紧,直到凌婳月猛地将他推开。
“多谢。”扔下一句话,凌婳月迅速上马,正巧剑十一也赶了上来,两人策马迅速离开。
秦殇缓过神,也跃马而上,紧紧跟在后面。
凌婳月一听他又跟了上来,心中有些复杂。
难不成,凌婳月的美貌,连秦殇都被吸引了?她可是明明白白看见他眼中方才那热切的神情。
凌婳月狠狠甩头,让自己清醒一些,曾经那么爱他,如今只剩下恨,她不能有任何的犹豫。
为了转移自己的注意力,正巧一只狍子从马前跑了过去,凌婳月策马追上,从背后抽出羽箭搭在弓上,拉紧了弓弦,瞅准时机瞄准狍子,手指一松,羽箭划破长空,穿林过木,朝着那狍子而去。
凌婳月策马跟上,却突闻前方传来一声凄惨的尖叫声。
“啊!”
莫嫦曦同慕容止本打算去游金陵山的,可慕容止显然心不在焉,对游山没什么兴趣,两人便在猎场中闲逛,偶尔莫嫦曦的侍卫狩猎一两只野兔,只有莫嫦曦兴高采烈说个不停,慕容止一直沉默不已。
莫嫦曦百无聊赖的坐在一棵树下,马儿拴在树上,侍卫将她保护的水泄不通,慕容止却从远处缓步走来,月白色宽袍拂过低矮的灌木,片叶不沾身,一派潇洒飘逸。
见到慕容止,莫嫦曦忙起身,高兴的跑过去:“慕大哥,你去哪了?害我等了好久。”
“有些事情要处理。”
“都处理完了吗?我们去那边看看吧,那边我记得有条小溪。”
慕容止心不在焉的跟在后面,俊脸一片冷然。
莫嫦曦方要上马,冷不防一支羽箭破空而来,来的太过突然太过猛烈,所有人都来不及反应的时候,羽箭便“噗”的一声,没入了莫嫦曦小腹处。
“啊!”
慕容止回神时,莫嫦曦的身子已经缓缓倒了下去,他慌忙将她接住。
“桃花,桃花…”
莫嫦曦腹部,鲜血汩汩往外冒,粉红色的衣裙已经被染成了深红色,看着触目惊心。
慕容止目光随着她腹部的羽箭缓缓上移,在羽箭的顶端,一个微小的“凌”字,让他眯起了眼目。
“慕…大哥,我…好痛…”
“别怕,我在这里,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一阵马蹄声由远而近,慕容止抬头望过去,正看见凌婳月和秦殇从马上下来。
凌婳月忙到近前:“莫郡主怎么了?”
“你说呢?”慕容止冷冷的吐出几个字,一双眼眸从未有过的冷凝,凌婳月随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便看到了羽箭上的那个“凌”字标记。
“你怀疑是我?”蓦地,心底冰凉一片。
凌婳月双眼紧紧盯着慕容止:“每个人的羽箭都是有数量的,我只用了两只,一只射中银狐,一只…”
“射中了桃花,对吗?”慕容止面目寒漠,望着凌婳月,就像望着一个陌生人。
凌婳月的话突然便咽了下去,还能说什么呢,他已经认定她是故意的,还能说什么呢?
慕容止抱着莫嫦曦起身,她身上的血染上了他洁白的衣袍,他却浑不在意。他站在凌婳月面前,一字一句的说道:“凌婳月,你就这么想桃花死吗?你就这么不相信我对你的感情吗?”
眼泪突然打湿了眼眶,她满腹的委屈,却强忍着不让泪水落下来:“慕容止,那你呢,你就那么不相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