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命是不解的,残忍的,却又让人逃脱不了的,因为知道尽头横在那里,在一起的光阴就会变得分外恬淡,可惜世事是会变的,就如陶菀所说,很多事并不是你一个人控制就可以,因此,尽头似乎又前进了一格。
陶菀放下帘子,只觉得心中的清波在缓缓地荡漾着,那晕朝着四肢扩散去,她呆滞了一阵后,便假装什么都也没有发生,来了就来了,与她何干。
不想见的人总会找到方法不见,她坐在马车内就可。
楚风回过身子朝着里边的人望了一眼,又看看不远处的人,再回过头,带着歉意,低声说道:“她来了!”
陶菀点点头,不再多说什么,面上虽然可以极其平静,但心绪总是不宁,她终究是没能放得下,放不下对楚风的爱,放不下对楚风的占有,她爱他,她就是想让他独爱她,而不是他的心中还有另一个牵挂。
她拿起小桌上的一本书籍,假装看了起来,不再去理会楚风。
楚风看着她这般动作,也明白她是真不想见晴涵,故而也不再强求什么,钻出马车,放下帘子,跃下,朝着对面走去。
陶菀搁下书籍,望着还在轻晃的帘子,苦笑一声,她开始怀疑自己回来是错还是对了,她的手附在小腹上,低声喃语:“宝宝,你说妈咪是不是不该回来?妈咪以为自己可以假装不爱你爹地,假装什么都无所谓,可似乎不行,妈咪还是很喜欢和你爹地在一起的感觉,看着你爹地保护妈咪的样子,可是你爹地的心里不止妈咪一个,妈咪不喜欢这样,你说怎么办?”
小腹微微动了下,好似听懂了陶菀的话。
马车内的小桌上那龛上飘着几缕青烟,那烟如丝如缕不觉而散,陶菀伸手拿起桌上的小镊子,拨动了下里面的香灰,她现在是无事找事做。
她听得外面想起一阵清脆的笑声,如风铃般悦耳动听,可惜她就不喜欢。
“楚风,你终于回来了!”声音中满含着期盼与思念,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这两个多月不见,那真当是苦了这对有情人。
楚风的声音很柔和,夹杂着一丝爱溺:“涵儿,你怎么来了?”
“我想见你,我也想见菀儿,所以我央求长歌他们陪着来寄国找你们!”晴涵的声音真得很好听,配上她那林黛玉般的身子,更似会让男人不忍拒绝,也是,男人怎会忍心拒绝娇美的女子呢。
“嗯!”楚风应了声,但语气中带着一丝责骂,“你的身体怎好这样奔波呢?不好好呆在凤栖,跑这儿来?”
晴涵很是委屈,她低声地说道:“我只是想你们,所以……菀儿她回来了吗?”话音一转,声音里竟然带着些许期盼,是她的错觉吗?
“她在马车上!”楚风回过头望着身后的马车,帘子低垂,她真不想见晴涵。
“真得吗?她回来了!”晴涵兴奋地说着,“这下我有伴了!”她的欢快忽而让楚风更是觉得菀儿她想多了,晴涵一直都是个单纯的女孩儿,怎会有她说的那种想法呢。
“嗯!”楚风只是应了声,他还是记得之前陶菀和他说得话,不想见的人,她就不见,若是来了,打出去,这样的事儿他相信她真得做的出来,可看着晴涵这么开心的模样,他又不忍心告诉她。
“那我要和她坐一辆马车!”晴涵笑着说道,“好久没有见菀儿了,我怪想她的,我现在就过去找她了哦!”话毕,开心地朝着陶菀的马车蹦跑而去,使得楚风都来不及拉住。
他紧张地望着对面,一辆是纹丝不动的马车,让他看不见车内之人的表情,一个是兴高采烈的女孩儿,他不知道呆会儿会出现怎样的情况,他甚至都屏着呼吸在望着对面的事儿。
对于外面的对话,陶菀听得很是情切,想她?她冷笑一声,自古以来,没有哪个女人会有那么大方地想着自己的情敌,会想的那些人,那就是想着法子怎么整死自己的情敌。
“凤歌,你可在外面?”陶菀轻唤一声,她暂时还不想见晴涵,等着她哪天好的时候,也许还是见上她一面。
坐在马车外的凤歌平静地应了声:“在!”
“驾马车,我们先回!”陶菀不容商量地说道,她一个人坐得舒畅的马车,干嘛还要一个看着心烦的人坐进来呢,要知道孕妇心情不佳,会影响到孩子,故而她可要开开心心的等着孩子的出生。
凤歌望了眼正在朝着他们小跑而来的晴涵,又望望楚风的样子,他鞭子一扬,抽在马身上,马儿受惊,撒开腿奔了起来,凤歌为防止有心人故意朝着马儿这边奔来,他索性强拉着绳索让马车调转了头。
马儿撒开腿欢快的奔跑着,凤歌架着马车朝着寄国的方向驶去。
出现这样的情况,是谁也不曾想到。
晴涵看着马车远去,停下脚步,紧紧地握住自己的拳头,远远地眺望着那跑完的马车,双眼迸射出愤恨的目光,最好别回来了!
但是她才这么想,那马车又被凤歌驱赶着回来了,楚风等人对于他的行为很是不解,却也没有多问,而凤歌回到原地的时候,并没有停下,只是缓慢地驱赶着马车,朝着楚风所站的方向驶去,很快便于他们擦肩而过,至于楚风递过来的眼色,也被他忽略不计。
坐于马车内的陶菀对于凤歌的表示很是欣赏,却也有点担心,她掀开帘子望着凤歌的背影:“你这般做,楚风他会为难你不?”
凤歌摇摇头:“我不是他的属下!若定要说关系,我是他伙伴。”
“哦!”陶菀意味深长的应了声,“也是,但在凤栖你似乎一直以属下自称?”
“嗯!”凤歌丝毫不隐瞒,“我们不想给彼此带来麻烦。我是所罗门的护法。”
他是所罗门的人,她清楚,当初被那蛇蝎美人给陷害的时候,他就出现在她的面前,带着一张面具,好在她看见他的眼睛,才晓得面前的人对她无害,他还有一个与凤歌截然相反的阴暗名字“幽冥!”
“幽冥!”陶菀带着笑容唤了声,“这个名字很符合那日你穿得黑衣长袍,还戴着面具,整个人就像从地狱出来的人。”
凤歌轻“嗯”了声,便不言语,这个名字除却楚风偶尔会叫他一下,也就只有她知道了。
“夫人,你似乎不喜欢晴涵小姐?”凤歌将心中的疑问说了出来。
陶菀停顿了下,思索着要不要说时,听得身后传来的娇呼:“楚风,菀儿她,她不愿意见我!”
“因为她不是我喜欢的菜!”陶菀笑着说道,“况且我是女人,女人怎么会喜欢自己的丈夫的另一个女人呢,你说是不?”
“你说,楚风喜欢她?”凤歌有些难以相信,他一直以为晴涵在楚风的心里只是因为一种责任,所以不愿弃之不顾,他也一直以为楚风是把晴涵当作妹妹般疼爱,“楚风对她的喜欢,应该是他把她当作妹妹般疼爱吧?”他略带疑惑地反问道。
陶菀蠕动下嘴角,一股酸味翻了上来,想要压住,却也由不得她,她恼怒地说道:“没有一个哥哥会和妹妹相拥相吻的那么激情,好似整个世界就只剩下他们二人。”
浓浓的醋意蔓延着,凤歌也不再多说什么,真得是他把楚风与晴涵的关系看得太简单了。
“夫人,回凤栖后,若是可以,不要和晴涵小姐见面!”凤歌关切的说道,“能避则避。”
“为什么?”这下轮到陶菀有些好奇了,照理来说凤栖的人不是都应该很喜欢晴涵吗,为何他会让自己避开晴涵呢。
“她并不简单。”凤歌简单的吐出五个字,“也许楚风的病一直未好,也与她有关!”
震惊,这是陶菀听得最为震惊的话,她不是很喜欢很爱楚风的吗,怎么还会对楚风下手呢,她难以相信地反问道:“你说得可是真?”
凤歌摇摇头:“具体我也不清楚,我还没有找到根据。”
“那你为什么这般认为?”一直处于惊讶的陶菀很想知道凤歌究竟知道些什么,“你有何楚风他说起过吗?”
“有,但是不相信!”凤歌感觉到身后的车轮接近,又是一挥鞭子,让马儿快速地跑起来,离得身后的队伍远远的,却也不会消失在后面之人的视线中。“夫人,坐稳。”
“夫人,你可知只要楚风和晴涵相处过一段时间,楚风的病就会变得严重,严重到让他的下半身行走不便,你也该知道当初你刚来凤栖的时候,楚风一直坐在轮椅上,那时候他病得很厉害。他在杭城呆了近半年,回来的时候就是那副样子。好不容易好转,去了一趟杭城,他的病又开始复发,若是晴涵一直呆在凤栖,保不准……”凤歌没在说下去,他能看到的就是这些,只要楚风遇到晴涵,他就会变得糟糕。
陶菀听着他的叙说,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却也找不出奇怪:“她为什么那么做?”
凤歌摇摇头,女人的心理他不了解,但不排除一种可能,楚风行走不便了,就可以安安分分的呆在她的身边,她们两人可以时刻在一起,不然楚风总会忙着很多事。
陶菀靠在马车上,望着前面那看不到尽头的道路,陷入沉思,她该不该帮楚风一把,可是她该怎么帮,若是这般和他说,让他注意着点,怕他又会有所懊恼,懊恼自己总是以小人之人度君子之腹,若是不说,她真不想看着如此美好的一个人夜夜要忍受寒冷的痛苦,还要住着轮椅上指点打理自己的凤栖山庄。
“幽冥,你说我们回去会不会有危险呢?”陶菀收回视线轻声说道,“这天下真不安全,认识达官富贵之人也真不是什么好事啊!”陶菀感慨着,在寄国,他们都是朝廷之人,自己也一不小心就牵扯到他们的流言蜚语之中了,这回楚国,还是一样,身为皇家的媳妇也是很难的,即便她的夫君已经是平民。
楚风为何就不能安分点呢,何必搞个这么大的庄子,让那么多人虎视眈眈,还得忌讳着他会不会哪一天一时兴起,想当个皇帝玩玩,搅得整个天下大乱;若是他只当个平民百姓,窝到山野之上,即便有人想杀了他,也许也找不到他整个人。
这时候,身后响起了马蹄之声,而凤歌却意外的没有加快速度,如同刚才一样缓缓地行进着,是楚风追上来了吗?
陶菀放下帘子,然后整个人躺在马车上,闭着眼睛。
他这般追上来应该不是为了想要和她同坐马车,想来应该是来质问她,为何要这般做,为何要绕开晴涵,为何那么不待见晴涵。
“凤歌!停下马车!”楚风的声音很平静,要是寻常人儿还以为是他真得只是这般情绪而已。
可熟知他脾性的人儿,却明白他的心中有着一丝愤怒。
凤歌瞥了他一眼,淡淡地说道:“庄主,有何见地?”
楚风微愣,凤歌好像没有这么生疏地和他说过话,他骑着马与凤歌并行,语气很是平淡:“我有话和夫人说。”
凤歌朝着身后看了看,又望了望楚风:“你说了,夫人怕也听不进去,你还是不说为好,免得两人都不愉快!”他的话一针见血,也让躺在马车内的陶菀很喜欢。
她现在的确不想见楚风,更不想听他说话,这凤歌果然是好人啊!深得她心。
“你……”楚风被凤歌的话噎了下,说不出话。
“楚风,你不会是想要命令我停下来?”凤歌略带威胁地说道,“若是这样,你认为夫人她会高兴吗?”
坐在马鞍上的楚风僵直了身子,什么时候他都比自己更了解菀儿了,但他还是固执地说道:“我有话和她说!”
凤歌再次瞥了他一眼,幽幽地说道:“楚风,看来你真不想夫人高兴!你是来说教夫人,说她不懂礼数?说她不顾晴涵感受?是不是晴涵小姐又在后边哭哭啼啼,还嚷着她只是想和夫人见见,只是想和夫人说说话。”
意思一字不差的从凤歌嘴里出来,让楚风和陶菀都很是惊讶,楚风惊讶的是,他怎么可以完全猜中他想说的话,甚至连涵儿的哭泣的样子,以及嘀咕之声都给猜对;而陶菀诧异的是,他说得和她想得一样。
“凤歌,为何你也不待见涵儿?”楚风不再强求要见陶菀,只是转而问凤歌。
凤歌专注地驾着马车,声音如同他人一般冷漠了:“该说的以往我都和你说过,你用来当宝贝的不一定是宝贝,你要舍弃的也是才是这世上的无价之宝。”
听着他的话,陶菀有点小窃喜,是在说她吗,她是无价之宝吗?她扬起嘴角得意地轻笑着,凤歌的话就是中听,真好啊,找到一个志同道合的人。
“涵儿她……”楚风想替晴涵辩解,但听得马车中的声音,也就收了口,他和她的关系好不容易有所好转,这一次因为晴涵的突然到来,又急剧下降,若是现在他再度为她辩解,也许真得要无法挽回了。
陶菀听得他想要替晴涵说些好话,迅速地打断了她的话,甚至不顾情面:“楚风,你的涵儿很好,好得我见犹怜,我们呢,只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