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在这一瞬间安静下来,两个人对视,都没有说话。最终还是段寒芜清幽的笑了笑,抬头静静的看着自己曾经尊敬的女人,“干娘想要如何处置寒芜呢?”

“寒芜,你一向是聪明,现在也应该可以猜到哀家接下来的话。”扶莲没说多余的话,只是目光灼灼的看着她。

段寒芜唇瓣弯弯,转向一边的蜜儿,“不知太妃娘娘给臣妾准备了什么呢?白绫、匕首还是毒酒?又或者是直接给臣妾一个痛快?”

“你知道干娘一向是最喜欢你的,你一定要这么和干娘说话吗?”扶莲情真意切,眸子里都带着盈盈的水波,若是不知晓她心底的人,只怕是立刻化为绕指柔了。

段寒芜此刻心底没有了往日的温情,有的只是对现在世道的悲凉和心酸,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突然笑了,抬眼,已然没有了刚才和扶莲的亲密感。过了这么久,还当她是那个不谙世事的小女孩吗?

“是啊,干娘是不会轻易的处置寒芜的,毕竟寒芜肚子里还有未出世的小皇子,是不是?”说着她慈爱的摸了摸自己的肚子,“作为娘亲,可以为了孩子做一切,干娘尚且如此,日后的寒芜会不会也一样?”

扶莲莫不清楚她心底盘算着什么,只得默默的看着她。

突然的,段寒芜站起身子,规规矩矩的朝着扶莲行了个礼,“今日和干娘相聚,寒芜很开心,时间不早了,若是干娘没事,寒芜就告退,一会儿还要去御书房给皇上送东西,就不在这里叨扰了。”说着她旋身便要离开。

“寒芜!”突然的,扶莲咬着唇瓣叫了段寒芜一声。

段寒芜回头,眸子不带有一丝温度,只是冰冷的丢下一句,“现在太妃不是还不想要臣妾的命吗?一切等臣妾生下孩子再说,是不是?既然这样的话,臣妾就没什么好说的了。祝太妃身体安康,安安稳稳的在太妃的宝座上颐养天年,臣妾告退。”她冷傲的说完,头也不回的离开,仿佛她们母女之间的情分,在这一瞬间就扯断了。

扶莲没有再叫她,而是让他自己离开。蜜儿忧心的上前,在扶莲的肩膀上轻轻锤了几下,“主子,真的打算要处置贤妃娘娘吗?”

“我也不知道。”扶莲摇了摇头,“那孩子一向是跟我最亲的,现在变成这样,只怕一切都来不及了。蜜儿,身为皇家人,最不能有的就是犹豫和真情,她已经成为阻碍皇权的人,你觉得哀家应该留着她在世上吗?”

蜜儿没说话,她默默的陪在扶莲身边,作为下人,这个时候最明哲保身的方法便是什么都不说,安静的在那里,就足够了。

?

那边,段寒芜刚出门,浑身便忍不住的打了个哆嗦,明明是炎热的夏日,为何她会觉得浑身冷?她慌乱的摇摇头,不去想刚才朝露阁发生的事,她不容许自己一丝一毫被蛊虫控制。捏着手心的一包药,她快步的朝着御书房过去,心里想着的便是和纪长情开解一切,并且将她自己所知道的全部告诉他。她愿意再给自己心一次机会,愿意再给他一次,也想要继续留在皇宫陪伴着他。

有了这道信念,脚下的步子走的都快乐,她脸上带着灿烂的笑容,暂且忘记之前的不愉快。很快的,她走到了御书房门口,守卫看到段寒芜刚要行礼便被段寒芜含笑的制止,还不忘记伸出手指在唇边比划了一下,自己则是慢慢的走过去,对守卫笑笑,示意他们离开。

侍卫面面相觑,最后还是笑了一下,听从段寒芜的话,规规矩矩的离开。

段寒芜欢喜的一笑,看了看自己手心的药包,慢慢的抬步过去,还不等推开门,便听到里面传来人的说话声。

“长情,眼下还不知胤齐他们的人马聚集在那里,只是能查到巫教的一些踪迹,似乎他们在盘算着什么,我们的人不敢靠近一步,那些人到底还是些妖人,我担心会伤害了弟兄,就没再让他们去打探。”听着声音,倒是意外的熟悉。段寒芜皱皱眉,便趴在门上仔细的看了一会儿,才注意到屋子里和纪长情交谈的人是韩哲文。

那边纪长情眉头紧皱,似乎在想着什么,半晌才放下手中的奏折,“我的暗卫查到的跟你查不到,始终都摸不清胤齐究竟是藏在何处。想来他们借助巫教的力量,要藏起来根本就是易如反掌,我们要揪出他们不容易。”

“你放心,我一定可以查的出他的下落。”韩哲文点点头,“听说你最近派人打探医仙谷的下落,可是有了消息?”

纪长情敛下眸子,面容有些阴沉,“自然是找到了,只是许鸠合常年不在那里,根本找不出什么,相比之下倒是找到了其他不应该出现的人。”

“什么人?”韩哲文有些愣。

段寒芜站在屋外听到这里,眼睛瞬间瞪大,冷肃,是冷肃!一定是他,纪长情派人去剿灭医仙谷?这件事她怎么没有听说?就连许鸠合都没和自己说过?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段寒芜身子颤抖了一下,却还是不敢发出声音,凝神仔细的听着。

“冷肃。”纪长情想了想才开口,“我曾经最器重的暗卫,竟然在医仙谷修养,看得出来,他被照顾的很好。只是那双眼睛已经瞎了,一身的武功也废了,现在完全与废人无异。”

韩哲文闻言有些惋惜,“冷肃我知道他,是个学武的好苗子,之前也跟他过招过,倒是有些可惜了。既然抓到冷肃,皇上可是从他口中问出什么了吗?”

“没有,我什么都没问。”纪长情声音淡淡的,“他对我算是兄弟,也算是知己。就算毫无头绪,我也不会从他那里问什么,更何况,问了也是白问,他现在整个人都少了肃杀的气息,像是个抚琴的书生,肆意潇洒。有时候,我倒是羡慕他现在的安逸。”

“皇上打算如何安置他?”

纪长情眼睛闪了闪,笑道,“将冷肃好好的安置起来,让他安安心心的住下吧,后半辈子我会给他安排好。只是、、、他似乎是对寒芜有不一样的情感,总是在询问我寒芜的消息。”

韩哲文对纪长情的话再明白不过,他上前按住纪长情的肩膀,“长情,作为兄弟朋友,我还是要叮嘱你一句,不可因为儿女私情误了大事。”

“你说的我都明白,更何况段寒芜已经背叛我一次,我怎么会让自己第二次被她耍的团团转?”纪长情邪魅的一笑,凤眸闪着幽深的光芒,“更何况,一开始接近的目的就不单纯,不是吗?现在要想的,是要如何从她口中知道许鸠合胤齐任何一人的消息,只有这个是我最关心的,其他都是微不足道。”

韩哲文定定的看着他,“你确定吗?我只是担心你又重蹈覆辙。”

“哲文,你知道皇位和国家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我要帮父皇守住他辛辛苦苦打下来的江山,什么儿女私情早就不在意了。我不止一次的说过,对段寒芜,根本就没有任何感情。那样的女人对我来说只是蝼蚁,稍微对她好些便会得意忘形,只是简单的慰问一下便高兴的不知东南西北,你觉得这样的女人适合我吗?”纪长情低沉的笑着,似乎心情很好。

像是一个惊雷,将外面的人炸的体无完肤,她无法控制住自己颤抖的身体,捂着唇瓣不让自己叫出声音,一双眼睛已经模糊的不成样子,眼泪滚滚而落,她转过身依靠在墙壁上,不断平复自己的心情,胸口也是跟着上下起伏的。她哭的泣不成声,还用力的捂着唇瓣,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

屋子里的对话还在继续,可是段寒芜已然没有继续停下去的念头。

“这样对那样的弱女子,是不是有些过分了。”韩哲文不太赞同纪长情的做法。

“呵呵呵、、当初她要杀我的时候就不柔弱了吧!”纪长情冷冽的一笑,眼神迸射着寒气,“不管她是受人指使也好,自愿也好。珍珠还告诉我说她是因为中了邪术才会被控制,情绪也是大起大落。哪怕是这样,也是无关痛痒,那样没有价值的女人,套出有用消息之后就毫无利用价值,到时候出赶出也好,是杀了也好,与我无关。”

韩哲文没说话,只是低着脑袋。

“我知道你对那个珍珠还是有感情在的,安心,到时候处置段寒芜,我会留珍珠一命,到时候变成什么样就看你了。”纪长情冷淡的开口,便低着脑袋不再看韩哲文。

韩哲文犹豫了片刻,还是抬头不确信的问道,“这些都是真心话吗?对段寒芜一直都是利用,一丝丝真心都没有?”

“哲文,你是被那个女人给蛊惑了吗?这种话你竟然还会问出口。”纪长情失笑,“她是中德王的女儿,是敌国的子民,除非我是疯了才会爱上她。”

一句话,像是利箭一般的洞穿段寒芜的心口,她蹲下身子无措的哭着,眼睛转头看着里面。全然不相信那个对自己百依百顺的男人在背后竟然会是这样一副嘴脸,她眼泪一滴滴的落下,终于再也听不下去,起身离开。

感觉到有人离开,屋子里瞬间便是换了一种气氛,纪长情颓然的跌坐在那里,伸手揉了揉自己的眉心,“她走了吧。”